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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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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站起身,“我想……”
“嗯?”
“我想……你想吃什么?”
她忽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失笑,望了望头顶吊着的葡萄糖输入液。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是,最近不能吃东西,我给你倒点水吧。”
“六安……”
她转过的背影有些僵硬。他在背后轻轻地道,“别走,就坐在边上,陪着我。”
她坐在床边,袁景安却没有说话,只用那双略微棕色的眼望着她。
她却感觉如坐针毡,不得不找些话题,“怎么会来的这里?”
“我父亲在这里开的矿产,我过来转转,没想到就遇到了矿难。”
“多危险啊,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幸好没事。”她有些后怕地,替他掖好被角,怕他着凉,脸上不由地溢着柔情。
他叹气,“我没想到我会活着,更没想到会看见你。”
“没事了,都过去了……”
袁景安沉默了一阵,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六安,你知道在那一刻,我想起什么了吗?”
她看着他。她明白他说的那一刻是指什么时候。
“在美国的几年,我时常跟着基督教徒去教堂祈祷。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不知为什么,在教堂里呆着,能让我平静。这次的死里逃生,我再次感觉到,生和死只有一线之隔,活着的时候,要尽量做到该做的事。”
他平静的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六安,我以为我欠你的补偿。其实不是,爱不是偿还。我仍然是自私,自私的破坏你的生活,自私的想要弥补自己的亏欠。六安,你不需要我,你不需要我留在你的身边。那样才让你痛苦。我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我不愿承认这样的可能。可是刚才,这个问题越来越清晰,我忽然觉得,这才是你需要的生活,就是我彻底离开你的世界。”
她一窒。
“六安,我听说你要订婚了。”
她一下没有反应,过了会儿才动了动嘴皮,“是……昨天……”
“昨天?”
她点头。
“对不起,六安……”袁景安露出真诚歉意的神情,“对不起,是因为我……”
“不是!”她忽然打断他,袁景安抬头望她,她心内一阵慌张,喃喃道,“我……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而且孙敬和他……他能理解我,他会理解的……”
袁景安露出一副“果然还是如此”的神情,轻声道,“对不起,六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望着他。袁景安是霸道的,张狂的,即使错了也不会道歉,这样的神情分明是不属于他的。
她忽然觉得烦躁起来,“不订婚了,我本来就不稀罕这类麻烦的步骤,我跟他说好了,回去就结婚。领证书。”
结婚自然就是领证,她却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眉头紧紧皱着。
他看了她一阵,垂下眼皮,轻轻叹口气,“也好,这样也好……”
她站起身。“吊瓶空了,我让护士来换。”
天气并不热,还是乍暖还寒时节,身上却要出汗了,像是热过了头,四肢都有些虚软。
她站在窗口吹着风,脑子里却还是乱糟糟的,过了一阵才踱回病房,护士早换了吊瓶,而那人,闭着眼,呼吸十分安稳。
竟是睡着了。
她刻意忽略掉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哀伤,眼眶竟不争气地有些微湿。
她听到他的留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说爱她。可是刚才,却说要离开她,就那么片刻,她都无法消化这突然的变故。即便她也并非纠缠些什么,他如释重负般的平静,也让她措手不及。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过了那么多年,依然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我彻底离开你的世界……明明知道了小文是他的孩子,分明都知道了这份联系是隔断不了的,如何才能谈离开……
她的人生,因为这个男人而被毁了,她没说恨他,是因为她心底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在她的心底,有一块地方,就是不停在为他无私付出。那样犯傻,心痛的连她自己都无法面对。他说来,他说走,他说的一切都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总是自以为是的为她的选择做决定。
她的人生,就只有接受两个字。
自私的人啊,自私的家伙啊。
她爱的是如何自私的混蛋啊。
一生却只能爱这么一个人。
眼泪流了下来,她吸口气,擦干净泪水,坐在一边简易的藤椅上,一直望着天花板。
在她没有注意的角落里,一双黑亮的眸子悄悄张开,静静望着她。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慢慢入睡。
他一直都看在眼里,贪婪地看着,心如刀割。
两人默默地过了几日。袁景安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气,毕竟年轻,几天吊瓶和流质的日子一过,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看着就丰盈红润起来了。
反观是六安,忙着照顾他,几天都睡在藤椅上,睡眠不佳,脸色倒几分苍白。
那天晚上,她收拾了一下,去藤椅上休息,被袁景安叫住了。她看着他。
“六安,到这里来。”
她走过去,被他拉住手,“那里睡得不舒服,上床吧。”
“床这么小,挤不下。”
“那我去睡椅子。”
“……好吧。”
并排躺在狭小的病床上,感觉到他留下的大片空档,以床的宽度,一半身子已经在外面了吧。那么刻意的保持距离,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假寐,旁边也一直没有动静,似是睡着了。
过了很久,她都有些迷糊了,感觉到身后一个热乎乎的怀抱。一双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搭上她的腰,“六安?”
她眼皮轻轻一跳,没有回答。好在是背对着他,那人没有察觉。
那双手才放心地拥她入怀,暖暖又有些湿意的鼻息喷洒在她敏感的后颈,轻轻的一声长吸,用脑袋拱着她,密牢地抵着她的后背,无法再贴近了。
听着他一声声的轻叹,浓重的鼻息,是无法掩饰的心事。
心那么遥远,身体却又靠得那么近。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后颈痒痒的,一下一下的撩拨,眼皮忍不住轻跳。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人在写字。
一笔,一划,六……安……六……安……
像是深藏在内心的心事,她忍不住想起少女情怀时期她写满的整张“袁景安”的信纸。
爱……爱……你……我……爱……你……
靠得太近,寂静的夜晚,听见他喉口哽塞的闷闷声响。
她闭着的眼皮下无声无息地掉下两滴泪。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觉床上躺着的只有她一人。
找了许多地方,护士走来收拾床铺的时候才惊觉那人已经离开。
她没有犹豫,买了回程的机票,机场的时候拿出她一直偷偷保留在身边没有交出的袁景安的手机,开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景安?”
她没有说话。
那边的声音有些急切,“你还活着?你现在在哪儿?我听说了矿难,已经上飞机了,你现在怎么样?”
“袁伯父吗?”
那边的声音立刻降了下来,声音里不怒自威,“你是谁?”
“我是……景安的朋友……我叫姚六安……请问你也不知道袁景安在哪儿吗?”
“姚六安……”那边喃喃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在高中时候就和景安搞在一块儿的那个女孩?”
“搞”这个字很刺耳,她眉头轻皱。可这时候也顾及不了。
“姚六安,好,好……我还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不管袁景安这小子现在在哪儿,他最好快点给我回来,他做的那些事……哼,如果真出了事,谁也逃不掉责任!”
“你在说什么?”皱紧眉头。
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出事……出什么事?
袁景安,你到底瞒了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