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陈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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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六安还是准时来到公司。
一路走过所有的人指指点点，纷纷攘攘，原来还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她发现，此刻原形毕露，统统嚣张开了。
她都只当不见。
人都喜欢在他人落难时踩上那么几脚，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狗欺，可惜她并不是有能耐的人，充其量也就是狐假虎威，所以也对这些有意无意的践踏视若罔闻。
到了办公室居然没人，空落落的，似乎和窗外阴沉的天气一般，心头浮起一阵无人惦念的伤感。
陈栋不在，也没人让她来上班，对着电脑无所事事了一阵，想着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电话铃声响起，接起居然是总经理陈栋的声音。还来不及问什么，陈栋言简意赅的话打断她，“六安，你在公司吗，来XX街，我在这里谈生意，你现在过来，和我一起陪客户。”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的长音。
她握着手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是她想象的谈生意的场所，中规中矩的地方，偌大的桌面周边坐着西装革履颇有气派的生意人，大家饮茶动箸，气氛融洽实则明争暗斗地商讨合作条款。
进去是一个包房，推开门就听见里头喧闹的声音。昏暗光线下，喝的伶仃大醉的人东倒西歪地倒在包间的沙发上，肆无忌惮地爆发出阵阵大笑，有的人似乎热了，脱下领带松开领口，也一并脱下了平日里装模作样的正经面孔，搂着边上坐着的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小姐。
她有些意外眼前看到的景象。正在愣怔间，有人朝她招手。
“六安！”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显突兀，她还是听见了。
是陈栋。
他满脸泛光，耳根脖子处有着明显的红晕，显然是有些喝多了。
她挤进去。
陈栋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用掌心摩挲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只倒映着她一人。
她有些不适，想抽开自己的手，发觉他的力道居然还不小。
六安蹙眉，“陈总……”
陈栋一个用力，她身子往前一冲，在狭小拥挤的包间中眼对着眼，鼻子靠得极近。
边上有人抽烟，徘徊在一边久久不能散去，味道难闻地令她不自觉皱起鼻子。陈栋的目光灼灼而热烈，呼吸都喷在她的脖根处，带着酒精的浓烈气味，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
“陈总……”
“嘘，别说话……”他低下头。
她像做梦一样，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
他又琢了她的唇一下，这回停顿的时候明显较长，浓重的呼吸将她的面颊吹得通红。
是的，通红，气血上涌。
她一把推开他，“你做什么？”
不自觉地用手擦拭，用力的，嫌擦不干净似的，手一直发抖。
“六安，你还不明白吗？”
他用无奈的眼望着她。
明白，明白什么？
她应该明白吗？
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是污浊的。她就是个小人物，他们要冤枉，要欺辱，就像对付脚底下的一只小虫，随随便便就可以踩死。可是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他可以是不一样的。
她的眼里充满血丝，不甘似的，无法面对他的眼神，拿起桌子上偌大的酒瓶，仰头，咕咚咕咚，酌烈的洋酒滑下喉管，经过的所有地方皆是一阵汹涌和燃烧。
“我辞职。”
面对许纯的刁难，她并没有真的起过这样的念头。
而此刻，万念俱灰，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六安……”他叹息，用一样温柔的语调，“六安姐姐……”
他改了称呼，她一时没明白，偏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也没指望你能想起来。”
“……”
“这里太吵，你跟我出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们站在包厢外的走廊里，那里灯光依然昏暗，来来往往的服务生挺多，看来这里的生意很好。陈栋比她高了一个头，她都需要仰起头看他。
“六安，你小时候是住在XX街吧，那里临街苏州河，那时候脏兮兮又臭哄哄的，小区后面有个小花园，夏天到了很多人都会去那儿乘凉，弄堂里还有个小学，附近的孩子都去那儿读书。你的名字叫姚六安，父亲在五岁的时候车祸过世的，妈妈叫素兰，小时候有个绰号叫‘姚四眼’，因为你一直都是弄堂里那儿读书最好的，当然了，啤酒瓶也是戴得最厚的。”
她的眼不由自主地愈睁愈大。
“你还有个绰号，叫‘姚竹竿’，你那时候瘦，个子又窜的很快，是同龄人当中最高的。我一直以为你会越来越高，把天撑破的，当然了，显然你以后都没怎么长高。”
“……”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嘶哑的，头脑里如江腾倒灌般盘旋了很多事情，可惜并没有一个头绪。
他笑了，“我是小时候住一个弄堂的陈栋，陈冬瓜你还记得吗？”
陈冬瓜……
“我那个时候脑袋大，又是癞子头，小学和初中都和你一个学校，剃光头，老被同学欺负的那个……”
在陈栋手脚并用孜孜不倦的解释下，六安混乱的眼终于清明了，她愣了片刻，忽然跳起来，瞪大了眼——“你是，你是……冬瓜，陈冬瓜！”
“那个整天流鼻涕跟在我后面瘦瘦小小的小冬瓜？真的是你？居然长这么大了！”
“……”
“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一直没认出来！”
“我说了我叫陈栋啊，是你没记住我的名字……”
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望着她。
她还沉浸在无法置信的意外当中，“现在都长得那么人模人样了，我小时候都叫你小冬瓜呢，我记得那时候你好瘦小，那么矮”她用手比了比，“拖着长长的鼻涕，老是被人欺负，以前都是我罩着你……”
“是啊，那时候我得鼻炎，老被人笑，一直都是你保护我的，我还记得你打跑那几个小流氓的样子……”
“那是，那时候我可厉害呢，保护你绰绰有余！”
“因为你小时候个子高啊，比同龄人都高出半个头，所以人家都怕你。”
“女孩子小时候个子是窜的高，可是你看，你现在都比我高出一个头了。时间过得真快……”她轻轻感慨。
陈栋居然就是小时候住在一个弄堂里的陈冬瓜，怎么也想不到，她一时间竟似回到了孩童时代，自己还是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长相平庸的女孩。
陈栋笑眼看着她，“我那时候都很吃惊，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工作。我是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到叔叔的公司工作的，那天我偶然翻了翻员工的名单，看到你的名字。”
“叫姚六安的人并不多，我猜想就是你。”
他用温柔的眼看着她，她却忽然局促起来。
她当然没有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她唇间的温度还让她犹疑不定。
这是一个玩笑吗，是错觉，还是，会让她感觉害怕又无法面对的事实。
在她的眼里，陈栋还是那个从小便喜欢跟着她受她保护的男孩，可是面前站着的人，五官分明，英挺俊朗，分明比她高大，比她有出息得多，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根本是她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那类人。
她瞧着他，却觉得陌生，无法和那个邋遢小男孩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时光荏苒，那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什么事都在变，真正停留在原地不变的，只有她。
“我们进去吧。”
他转身，她还是怔怔的，脚步并没有动弹。
“你怎么了？”陈栋转头问。
“这不是谈生意吧？”她忽然问。
“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那是我份内的任务，协助经理工作，包括接待客户，如果不是，我请求回公司上班，陈总。”
他皱起眉头，“六安，我是陈栋，小时候的陈冬瓜，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陈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陈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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