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棘坷

56、亲吻

　　何放让章嘉贝先吃早饭，他起床动作慢。

　　“怎么还没吃？”何放驱动轮椅到餐桌前，看到章嘉贝什么都没动，一直在等他。
　　“没事，我摸了摸，都还热乎，不着急吃。”

　　章嘉贝把粥推到何放面前。他拿起勺子却没有开动。章嘉贝起初没在意，自己夹起小笼包连吃两个，“真好吃啊。”
　　不过是两个包子而已，何放略微抬抬眉，“想中国菜了？”
　　“可不是嘛。”章嘉贝又舀起豆腐脑送进嘴里，看何放仍旧没有动作，“你怎么不吃？”
　　“我不太饿。”何放把餐盒往章嘉贝面前推了推，“你多吃点。”
　　“是不舒服吗？”章嘉贝关心地问：“你昨晚喝了多少酒？”
　　“不多。”
　　其实章嘉贝没猜错，他的胃很不舒服。但为了不想让章嘉贝担心，何放还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才刚咽下去就觉胃里有东西似的往上顶，何放没忍住，伸手按住自己胃的位置。

　　“还说没事。”章嘉贝皱起眉来，她考虑到何放喝了太多的酒，所以特地给他点了清淡的大米粥，可看样子他还是吃不下去，“我给你找点药吧。”
　　“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何放伸手按在章嘉贝的手背上，示意她好好坐着吃饭，同时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才刚回来有了些热乎劲儿，何放就要提这么扫兴的事，都章嘉贝的嘴角撇了下去，不乐意道：“这么着急让我走啊。”
　　何放的眼睛垂了垂，“我怕耽误你的课。”
　　“我周二到周五有课，不过周二都是大课，不去也不会被发现，最迟周三早上到就可以了。”
　　“我给你定周日的机票。”何放当然不会让她翘课，“这两天抓紧时间，多吃点好吃的。”
　　“你呢，这两天怎么安排？”
　　“我……”说着，何放的手机又响了，他来了好几条消息，“这两天的事我稍微处理一下，其他时间都陪你。”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们才刚在一起不到一个小时，对彼此都有点客气。

　　何放偏过头看向落地窗，像是在想这两天怎么安排。章嘉贝也一手托起腮来思考。末了，何放回过头来，“我好像，去哪都不方便。”
　　“正好，我也哪儿都不想去。”章嘉贝喝下一大口豆浆，“刚回来，挺累的，我就想窝在你这儿好好休息休息。”

　　说罢，章嘉贝给了何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唇角还挂着些许豆浆白色的小水珠。何放给她递过一张纸巾，轻轻叹出一口气，“也别太迁就我，如果有想去的地方，我让助理做做攻略看轮椅方不方便，实在不方便的话，我找人陪你去。”
　　听见【助理】二字，章嘉贝问，“我走后，来新助理了吗？”
　　何放点点头，“我给梅琳延长了产假，她休假那段时间我又招了一个助理。”
　　章嘉贝立刻敏感起来，她忽地凑近，何放坐在轮椅上挪不开，只能任凭章嘉贝鼻尖离着自己的连越来越近，“男的女的？年纪多大？”
　　“男的，不到三十岁。”
　　听到不是年轻女生，章嘉贝松了口气地坐回椅子上，正要接着聊，何放的手机响了。

　　看来他挺忙，章嘉贝低下头继续吃饭，听着何放通电话——
　　“不错，还算是识时务。”
　　“ok，视频你们看了没问题就让他发吧，不用再给我看了。”

　　待他放了电话，章嘉贝问：“是……那事吗？”
　　“是。”何放低头回复消息，抬起头看到章嘉贝一脸关切，秀气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顿时心生爱惜，伸手放在章嘉贝的头顶揉揉她的头发，“相信我，没事，我都能处理好。”

　　这还是章嘉贝第一次见何放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她抿了抿嘴唇，不由自主地连人带椅子往何放的轮椅边上靠了靠，何放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但他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烟草味。
　　章嘉贝总觉得还是离着何放有点远，她又动了动，椅子腿撞上轮椅的轮子，何放明白了这个小姑娘想干什么。

　　“来，坐过来。”
　　“嗯？”章嘉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坐哪？
　　何放指指自己的轮椅，为便于活动，他在家坐的轮椅会稍微宽一些，腿截了肢，占不满轮椅，且他坐得深，轮椅坐垫前面空出来一块，虽然空间很有限，但章嘉贝是个小骨架，坐上去稍微待会儿不成问题。
　　“这……”
　　见章嘉贝一直低着头，何放有些后悔，他低声问：“我的腿……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章嘉贝连忙否认，她可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压到你。”
　　“无所谓，也没什么感觉。”
　　章嘉贝是真的怕挤压伤到他的残肢，但如果再迟疑又怕何放会多想，“那……我试试。”

　　仔细看，他的两条残腿并不一样长，左腿会更短一些，她小心翼翼地看准了位置，稍偏着坐了下去。

　　“再往里坐坐。”看章嘉贝摇头，何放解释，“没事，你坐得太靠外，我也怕轮椅会翻。”
　　听了这话，章嘉贝乖乖哦了一声，贴着何放的残腿坐得紧凑，两人的上半身也因此挨在了一起。

　　何放的手臂很自然地环上章嘉贝的腰，扶过她的头搁在自己肩头。这是在拥抱吧，章嘉贝心想，虽然是局促地坐着，但何放也没办法再站起来抱她了。
　　她伸手攀上何放的肩，章嘉贝感受着何放身上的温暖，她渴望这样一个毫无距离的拥抱太久了。
　　何放收收手臂，把章嘉贝往轮椅里搂了搂。
　　“张总人品太差，我怕他把公司带歪，所以年初我想办法把他逼走了。其实我想过他可能蓄意报复，但没想到会用这招。”，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和缓，像是在跟章嘉贝稀松平常地聊天，“腿的事情我不想承认，你觉得呢？会不会有点太逃避了？”
　　他用温柔的、商量的口吻问章嘉贝，让她有些意外，毕竟他向来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boss，从没询问过她的意见。
　　“这是你的个人隐私，跟逃避没关系，是张总太可恶！”提到张总章嘉贝就压根痒痒，当时欺负欺负她这个小朋友就算了，竟然拿这么阴险的招式报复何放。
　　耳边，何放低声笑了，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仿佛要酥到人骨子里去。章嘉贝回过神才发现彼此捱得越来越近，近到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嘴唇就会碰在一起。原本还正气呼呼的，章嘉贝此刻浑身僵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放下距离感的何放竟然这么主动，他的手臂仍然稳稳地环抱着章嘉贝，薄唇覆上章嘉贝的唇瓣，厮磨着轻声道：“在医院的那天晚上，我其实醒着。”
　　“啊？唔……”
　　何放温柔地吮吸着她的唇瓣，温热的舌轻轻舔她的唇，又慢悠悠地划过她的唇线。章嘉贝软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抓着他的背，呼吸随着他温情的吻而起伏，每一次都酥酥麻麻地喷在他的嘴边。
　　怀里的人好像坐得有些不稳了，何放顿了顿，唇齿放开了章嘉贝，揽着章嘉贝的腰抱紧了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脸，在她的眼角边又亲了亲。
　　章嘉贝的脸又一次红透了，脑袋抵在何放怀里，直想把自己埋起来。明明不是第一次恋爱了，明明这早就不是初吻了，可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剧烈。

　　“我……我好像刚才压到你了。”待终于平复了心情，章嘉贝从轮椅上下来，伸手摸上何放的残肢，它们现在套着残肢套有了形状，摸起来没有何放睡觉时那么松弛了。
　　“应该没事。”
　　章嘉贝指着何放的腿，“要不脱下来看看吧。”
　　何放对自己的腿仍很在意，飞快地摇摇头。
　　“我晚上都看过啦。”章嘉贝耸耸肩。
　　何放的眼神黯淡下来，看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些，章嘉贝怪自己太着急直白了，赶忙转移话题：“我表姐也在B市，要不晚上一起吃饭？”
　　章嘉贝的表姐，童歌，何放是知道的。他点头，“我们家一直在用一个厨师，非常棒，太今天比较临时，我先打电话问问能不能过来。”
　　章嘉贝听了，大手一挥，“无所谓，我表姐的男朋友做饭也很不错的。”说完，章嘉贝又歪了歪脑袋，“不过，你家是不是没有转椅？”
　　何放在家都用轮椅，除了餐椅和洗澡椅，高脚凳、转椅这些是用不着的。“没有，用那个干什么？”
　　“我表姐的男朋友没有手，如果让他做饭的话，有转椅方便一些。”
　　何放皱紧了眉，表情好像是听了什么外星语言一样，“你说什么？”
　　章嘉贝在自己的上臂比划了比划，“从这儿开始就没有，两条胳膊都是，天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