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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粥与烧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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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放向来不容易入睡,可他睁开看见章嘉贝推门进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竟然又入眠了。
“何总您醒了?”章嘉贝把一只保温杯放到床边的床头柜上,拿体温计在何放额头上触了触,“还是烧。”
“我没睡多久吧。”
章嘉贝点头,“阿姨熬了粥,清炒了豆角,我去端过来。”
一股浓浓的香味飘进来,何放闻了闻,皱眉,这不像是清炒豆角的味道。
“阿姨还做了竹笋烧鸭,但您病了,可能不适合吃。”
章嘉贝说得一脸诚恳,其实她告诉阿姨何放发烧后,阿姨第一反应是把带来的鸭子放进冰箱留着下次做的,但章嘉贝一听到阿姨本想做竹笋烧鸭就直咽口水,既然她准备在何放家照看他直到护工过来,那她总得吃饭吧,何放发烧吃不了口味重的,但她可以吃呀。
“我没胃口,你和阿姨吃吧。”何放说的是实话,他躺在床上,身体乏力得无法靠着坐起来与章嘉贝说话。
“您病了,多少吃一点,好得快 。”
何放还想拒绝,章嘉贝却已经转身出去了。很快,粥和菜就摆到了床头柜上。章嘉贝把筷子和勺子轻轻放好,说:“您要是实在不想吃就放着。但是要多喝点水。”
何放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吃了饭就回家,家住的远吗?”
“还行,不堵车的话,开车二十来分钟吧。护工什么时候来?”
“我让他早点,估计八点多就到了。”
章嘉贝点点头,她选择留在何放家里,就是因为怕他这个常年自己住的单身汉又出什么状况,等护工来把他整个人拾掇好,她就可以放心回家了。
给何放关上房间门,章嘉贝走到餐桌前坐下。她自己住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去朋友家吃饭,其余时间没再吃过家里面做的饭了。看着阿姨摆上桌的饭菜,章嘉贝竟然有些想家。
何放呢?就算每天有人来给他做饭,可他一个人住,身体又是如此的不方便,他是否也会有孤独的感觉呢?
章嘉贝的思绪才刚飘走,很快又飘了回来。柴犬贝贝在她腿底下绕啊绕,见章嘉贝没反应,站起来,两只前爪放到章嘉贝的大腿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想吃啊?不给你。”都说狗狗不能吃咸的,章嘉贝无视了柴犬贝贝巴巴儿的小眼神,夹起一块鸭肉放进嘴里满足地咀嚼,“阿姨,您手艺真棒。”
“哪有哪有,就是家常菜。”阿姨的话很谦虚,却笑得满脸欢喜。
“那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家常菜。我爸妈就烧不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章嘉贝说话的声音传到何放的耳朵里,有这么好吃吗?他躺在床上有意无意地听着,自己的胃也感觉到了一阵空虚。
何放这才想起来,他中午就没吃饭。何放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身体坐起来,靠着床头,伸手去拿粥碗和勺子。
上个周末在外地,他独自一人给自己穿假肢,因为残肢和假肢接受腔产生了错位而他自己又感受不到,导致一路上各种对残腿的挤压或擦碰。等飞机落地晚上到家,护工给他脱下假肢才发现他的两条残肢都已经破皮流血。
不消上医院,凭借经验,护工直言像他身体的这种情况有伤口是很难愈合的,何放需要停止穿假肢,防止因为假肢接受腔内的不透气导致创面感染加重。
护工的话他当然是没听的,不然不可能今天又去上了班。何放并非不知道他身体瘫痪的部分需要特殊对待,但如若他今天不出现在公司,不免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他身体不行了,周末飞一趟外地就支撑不住。
可无论如何坚持,他的心理上能逞强,身体却不能。临近中午,何放感到身体酸软乏力,头痛欲裂,估计是伤口无法愈合,外加周末在外地精神过于紧绷,他的身体吃不消了。眼看着两点半要开会,怕自己到时候在轮椅上坐不住,便吃力地把自己的身体移动到沙发上休息,怎想才刚躺下十几分钟,公司的一名男艺人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来与他吵架。此人以不听话著称,在刚以男团形势出道后就不断想进行个人活动。何放本可以不想理会他的胡闹,关上门置之不理即可,如果他闹大了,惩罚他的办法公司有很多。但听见他的团队打电话过来说谢一伦正在门外与章嘉贝争执,何放听了又只得强撑着坐起,让章嘉贝放他进来。
下午,他开完会后感觉实在难以支撑,提前回了家。怎料刚进家门就……
“何总。”章嘉贝在外面敲了几下门,随后推门进来,“我给你盛了几块鸭肉。”
何放的思绪被打断,看着端着一个小盘子进来的章嘉贝,看见他端着碗,她好像很高兴。
“江姨做的烧鸭太好吃了,不吃可惜啊!我觉得你吃几块应该也没事。”把盘子放下,章嘉贝接着说,“怪不得你每天中午只吃三明治什么的,原来是留着肚子到晚上这顿。”
当然不是,是因为他一直都没什么好胃口。何放没说话,手拖着碗,粥也不继续喝了。何放把碗往前递了递,“帮我拿出去吧。”
章嘉贝看着床头柜上没怎么动的菜和只喝下去半碗不到的粥,“我再去添点热的吧。”
她伸手去接粥碗,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意外地碰到了何放的手。指尖相触,他的手指温度好高。章嘉贝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想地收手,可是又怕粥碗掉落,转念间,就这样把碗接了过来。
章嘉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抬眼看何放,他亦是一脸淡然。
老男人了,脸皮都厚了吧。
“不好意思。”章嘉贝正腹诽,何放却开口了,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然了,何放的这句话并没有消退尴尬,反而让章嘉贝更尴尬了。她不经意地晃了晃身子,心想赶紧聊点别的。
“何总,今天那个谢一伦,没跟您说什么不好听的吧?”
何放顿了一下,问章嘉贝:“要看怎么界定不好听。”他歪了歪头,“就算是覃子妤那样的性格,也有跟人着急的时候。”
说到这儿,何放就没再往下说了。眼前这个人不也跟他吵过架么,只是这小丫头意识不到罢了。
章嘉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起来,小覃姐快杀青了,我想去接她。”
听见这话,何放的脸冷了几分,“再说吧。”这个话题就这样被何放略过了。“对了,我明天和后天都不去公司了,你也跟梅琳说一声。”
明后天都不在?是出差吗?不太可能,梅琳和王波可是都说何放受伤以来几乎不出远门。看他在床上的样子,估计是因病告假。
“何总您……”章嘉贝感觉认为她需要关心一下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是老板。
何放没说话,章嘉贝本能地断定他是不高兴了,抿了抿嘴唇,看着地面,说:“那个……对不起啊何总。”
是为她在洗手间看到的东西感到抱歉吗?何放皱了皱眉,不去看章嘉贝。他不知该说什么,若说没关系,就好像章嘉贝错了一样,可她真的错了吗?她也许真的就是跟着狗进来,看到那包纸尿片完全是出于无意。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他大学老师的女儿,他甚至还受托要照看好她。
何放因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沉默的时候,章嘉贝却以为他是更加不高兴了。她有点急了,脱口说:“何总,要不,您多给我安排点活儿,我现在每天下午早早就下班了,也怪不合适的。我可以加班,我可以帮您多做点事!”
说完,章嘉贝自己都有点后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思想觉悟了,还主动揽工作,而且还是何放的工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呀,明明在公司里看见何放就想绕道走的。
“不用加班。”何放终于开口,“不过,你平时多跟梅琳学着点,等她去休产假,你就得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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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两天,何放没有去上班。如果有人问起,梅琳就说何放出差了。但公司里总有一些小人,比如谢一伦,见一个同事就要说,他那天进何放办公室的时候看他脸色特别差,这又不来上班了,一定是身体不行了,大股东怎么还不把何放撤下来。诸如此类的话很快就传进章嘉贝的耳朵,可真是刷了她的三观,她之前把这个小社会想象的太简单了。
下午,章嘉贝坐在电脑前,还有十分钟下班,她移动手指,给表姐发消息,想聊聊这些事。
【来我家吃饭吗?】
【你做饭了?你还有空做饭?】
【我现在有煮夫】这句话后头跟了个得意的表情,章嘉贝一下子就领悟了什么。
【下班就去,等我!】
下班后,章嘉贝到童歌家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拎到童歌家,是林初给她开的门。
“你早就到了?”章嘉贝看林初一身很居家的衣服,厨房里也亮着灯,“今晚不去上班吗?”
“我已经辞职了,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林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想不到姐姐前阵子才刚分手又迅速脱单,章嘉贝反应了好一会儿,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
章嘉贝准备把头脑里冒出来的问号,比如他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住一起的,都留着单独问童歌。她换了拖鞋,抬头问林初:“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先看会儿电视,等着就行。”
大概是见过了何放的身体状况,眼前没有胳膊的林初在章嘉贝看来,倒也没有残疾得那么过分。他既然说他能自己来,那就不跟他争了,毕竟章嘉贝自己的厨艺确实很有限。
打开电视,她记得表姐家的电视是可以点播的,“看个电影吧。”
章嘉贝自言自语着,开始挑选电影,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目光停顿在一个恐怖片上。这个片子她前阵子就想看,又因为听说真的挺吓人而作罢。现在屋里都开着灯,家里有人,等会儿还要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肯定不会那么可怕了吧。
章嘉贝这样想着,按下了确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