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payaki

24、第二十四章 寒雨连江，烟波满目

　　楼澈仔细看了看墙角处那极难辨认的符号，转过去看见身前的大门上挂着大大的招牌“翠屏阁”。走到二楼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一个身着绿衣之人坐在窗边，听见楼澈上楼的脚步声抬头望他这里看了一眼，还是那诡异凄苦的面容。
　　楼澈走到他对面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师兄，你一路用联络暗号把我从长安叫到江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离墨只是笑笑，可戴着面具的脸作出此等表情却是怎么看都觉得奇怪：“这绿碧痕给你这样喝，简直比那饮牛饮马的蠢物还不如。”
　　“我又不喜欢这茶，只有你和伶叶师叔才有耐心慢条斯理地品这种茶。”楼澈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去添了一杯，看得离墨只是摇头。
　　“那师弟你现在都在忙什么？据我所知，你和紫丞下了昆仑山可就分手了。”
　　楼澈撇撇嘴：“师兄你难不成跑来中原就是为了监视我。”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二人的行踪不难打听。”离墨端起杯子，却只仿佛是在欣赏茶水碧绿的颜色，“我很快要回岛一趟，所以才会约了你在江城见。上昆仑山也是与小师姑的事情有关？”
　　楼澈将从白莹那里听说的种种又说与离墨，离墨听完长叹一声：“回岛以后，我自会将一切告诉师父师叔。不过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
　　楼澈点点头，等着离墨继续说。
　　“这次离岛，本来就是因为师叔担心女真一族有所图谋。我去了一趟书山府，却在少保府中探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当今少保居然就是当年的‘千手毒圣’勾芒，七曜神教右使勾陈亲生兄长。”
　　楼澈把勾芒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忽然一拍桌子：“师兄，我记得弹琴的和我说过，勾陈前辈认定韩文星的师父就是勾芒。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封被我和弹琴的的意外截下的信？”
　　离墨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勾芒既然是少保，那他就是瑞王爷的师父。你的意思是说，韩文星便是巫宸？”
　　楼澈连连点头。
　　“少保府一直在招募各路武林好手，上月少林寺一事就和这群人脱不开干系。若是果真如你所说，那韩文星为何要与武林正道为敌倒是可以说得通了。羽扇逍遥在江湖上独来独往，身份武功皆透着神秘，若他真是巫宸，那你们日后可要更加留心些。”
　　楼澈哼了一声：“手下败将，本大爷还会怕他不成。”
　　离墨看看师弟的模样：“你江湖经验不足，最忌讳的就是轻敌。”
　　楼澈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白莹也说了，少林寺一事肯定和韩文星有关。”
　　“姑且不论他是不是巫宸，但他必然与女真族有莫大关联。上次剿灭雨苍不成，这次少林寺一事大约又是个阴谋，就算毁不了少林还可嫁祸七曜神教。外族人士如此处心积虑削弱我中原武林实力，其心可诛。”离墨心思比楼澈缜密，一路追查此事，此时两边合在一处思考一番，这番结论与事实必也相去不远矣。
　　楼澈一听立刻答道：“那我要赶紧去找弹琴的，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离墨盯着他没说话，楼澈被他看得心虚，低头喝茶时候低声说了句：“难道不应该去？”
　　“七曜神教遇上这样的事情必然也会去追查，紫丞心思绝不在我之下，这些事情他也能想到十之七八，所以师弟你不用这么担心。”离墨看着楼澈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没错。据我所知，紫丞现在人在洪都。我要回流影天殊，女真族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和紫丞办吧。这个你带着。”说着取出一个小小布包，放在桌上推给了楼澈。
　　楼澈拿起来打开一看，十余粒一样大小的夜明珠，一把金叶子，还有一张做工精巧的面具，于是抬头对离墨咧嘴一笑：“师兄你真了解我。”
　　离墨摇头：“师弟，有些事情我作师兄不好说，你要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楼澈看他说得认真，先做了个鬼脸，然后也认真点点头。

　　洪都地处彭蠡之西南，从江城出发便是一路往南。楼澈一心想要早些找到紫丞，尽拣些近路来走，快虽是快些，但自然也没有官道好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雨并不大，但打在脸上凉凉的，外衫和头发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楼澈看看似乎还望不到头的路，心里暗暗盘算着见到紫丞以后该让他怎么补偿一下。
　　这弹琴的，居然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跑掉了。楼澈知他是担心教中事务，可是如此告别，或多或少也有些仓促躲避的意思。不是不明白他二人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做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但心中难免还是不满，明年一战之后，不知相见何期。楼澈绝对不相信什么为了避免今后徒增烦恼不如现在就不要相见的鬼话，可是却猜不透紫丞心思——即使是有他曾经许过的承诺。所以如今有了去见他的理由，自然是想越早见到越好。
　　脑中还在胡思乱想，耳中却已经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金铁相击之声。如今已经算是到了海沙派的地界，遇到有人争斗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楼澈本来并不想多管闲事，不过脚下小径倒是一路把他带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远远看过去却是四个人把一个人围在当中，可饶是如此，那围攻的四人看起来也对当中一人无可奈何。当中那人右手使剑，左手居然还撑着一把纸伞，看似避雨，可对对手的轻视之意也摆出了十成，而且那人姿势潇洒举重若轻，看来实力颇是不弱。楼澈心中暗骂了一句却也是好奇心起，越是走近越觉得此人身形熟悉，再仔细一看发现当中那人居然是紫丞。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知道那四人与紫丞武功相差甚远，于是也不着急出手帮忙，只是藏在暗处观察着。
　　他二人相识至今交手次数甚少，大多数时候是一同抗敌。雨苍山上一战虽是精彩，可终究是心有牵挂除了他的安危无暇顾及其他。此时仔细看着紫丞武功，楼澈才觉得二人日后的那一战只怕真的是一场硬仗。紫丞现在似乎是在保存实力，对着那四人防多攻少，招式虽然漂亮但很多可以下杀手的机会都莫名其妙地放了过去。
　　楼澈还在纳闷，忽然听到尖啸之声破空而来，心知必然是极厉害的暗器，想都不及细想就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打了过去。
　　当初在流影天殊，这接发暗器的功夫他和伶叶学了很久，眼力手力均可算得上是顶尖的，此刻匆忙出手虽然有点折扣，但仍是立时打落了一枚，另一枚虽然去势仍然不慢，但已失了那尖锐的啸声，气势大不如前。
　　紫丞左手一转一勾，竟然将那枚暗器收在伞中，待他将手中的伞抛开之时另有两人跃了出来，一看身法就知比方才那四人高明许多。楼澈此时才隐约明白他撑伞的原因就是知道有擅用暗器之人会前来。想到此处微微有些不服，好胜心起之下伸手拿了三枚命刻在手中，看准紫丞出手的时机对准了先前四人中的三个打了出去，这一手撒出三枚暗器就要打倒三人，准头力道比起漫天花雨之类的手法自是难练许多，也是伶叶生平的得意之作，楼澈既学了□□成，这样敌明我暗要做起来自是不难。打斗之中血行速度比平时更快，而命刻之上喂了极厉害的麻药，那三人中暗器之后很快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人不知他三人是死是活，停手前去查看，于是就变成了紫丞以一当二的局面。
　　“弹琴的，本大爷给你料理了三个，剩下来三个你自己解决啊。”楼澈低声自言自语地说着，仍是藏身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出手配合着紫丞招式，藏身之处又与紫丞不远，对方竟是没有起疑出手的另有其人。
　　后来的二人是一男一女，女的使柳叶刀男的手执九节鞭，一短一长，配合倒也默契。楼澈看着这模样，想起离墨和他提起过的海沙派的副帮主夫妇，应该就是眼前这两人，心想不知道七曜神教怎么又和海沙派结下了梁子。
　　雨还没停，眼看那男人的鞭子已经绕住了紫丞手臂，只见紫丞身形忽闪，人已退开两步，再用力一拉，那男人不及松手，整个人竟然跟着鞭子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丈许之外。那女子一时分神，紫丞的剑已经抵在了喉边。
　　“李副帮主，你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那姓李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沾了些许泥水，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李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紫丞，紫丞单手接了过去，“白色外敷，红色内服，三天就好。”
　　紫丞点点头，放下了横在那女子喉边的长剑放她走到那男子身边：“我们也会遵守承诺放了令弟。还要劳烦李副帮主回去告诉许帮主，我教无意与贵派为敌，但是如果贵派依然要协助外族与本教作对，那我们也不得不用些必要手段维护本教利益。”两句话软中带硬，男子听完点点头，冲紫丞一拱手转身走了。
　　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紫丞冲楼澈藏身的地方抱了抱拳：“不知何方高人出手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楼澈从藏身处走了出去，紫丞一看竟然愣了一下：“楼兄，怎么是你？”
　　“你要躲我，我就来找你啊。”楼澈哼了一声，“怎么样，弹琴的，我这手暗器的功夫不错吧。”
　　紫丞看看他，似乎是在掂量到底应该回答哪一句：“楼兄的武功紫某向来是佩服的。但不知楼兄到底是为何在此出现？”
　　楼澈走近了些：“我说了，就是为了找你啊。”
　　紫丞看着他，终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