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幽昙》树店爱娜

20、藤蔓纠缠似流年

　　被宋念这一闹差点让我忘了正经事，我经过和老爷子商量，决定在永州城开一家医馆。老爷子是想让我练练手，毕竟我没有什么临床经验，不足以成为真正的医生。而我则是想开间医馆一来当然是为了提高医术，二来，我觉得开医馆每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一定是搜集情报的好手段，这个时空还没有报纸、网络，要获得最多的信息才能对走向决策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第二天天一亮，直奔宋念的房间而来，免得一会儿晚了又不见人。他见到我却是吃惊，我抬头一看也是迟疑了一下是否该避嫌，但是还是愣在那没有挪开脚步。此时的宋念刚起床，披散的头发没有冠发，名宿正打好热水准备帮宋念洗漱，见着我，两人都有两秒钟的停顿。还是宋念先回过神，吼道，“你进来不会敲门啊！真不知道什么家教！”
　　我没敲门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敲了，你没听见！”这句话说的却是中气十足，理所应当。
　　“名宿，你听见了吗？”
　　我立刻使出恶狠狠的眼神，名宿，你看着办。
　　“这……奴才刚才打水，水声太大没听见……”
　　哼哼，名宿你还挺会做人，谁都不得罪。“宋念，我找你有正事儿呢。”边说边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这曾经也是我生活的房间不是。
　　宋念瞪着眼，似乎我不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坐下来似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或者是哪里得罪了他。“宋念，我想开间医馆。”咦，桌上有瓜子，抓了一把磕了起来。
　　见宋念不答话还竟然让名宿开始帮他穿衣和冠发，一副视我为无物的状态，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瓜子，直接诶走到他面前，奈何他那高出我一个头的个子，踮起脚企图与他平视，道：“我想开医馆！”声音也抬高了八度。
　　“我听得见。”他的视线顺着鼻尖射向我，语气也淡淡的。
　　名宿似乎也领会了他主子的精神，“公子，用墨玉簪还是白玉的？”直把我气得翻白眼。
　　“名宿，我饿了，拿早餐去。”我拿宋念没办法就折腾你，哼。
　　“行了，”宋念正好穿戴好，“名宿，你去伙房拿两份早餐过来吧。”
　　我眉开眼笑，宋念你终于看见我啦。
　　见名宿还没走，宋念又催了一遍“没听见我说话吗？”
　　只见名宿丧着脸看我，我于是冲着他得意一笑，看你还仗着你主子无视我！可就是这一眼，名宿诡异笑了一笑，再也不犹豫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你想开间医馆，是你开，还是渊杰养父开？”
　　“有区别吗？”
　　“我出钱，要是你开，我就得担上治死人的责任，这区别可就大了。”宋念喝了口茶水漱漱口。
　　“宋念，你别瞧不起人，别忘了被蛇咬是谁救的你的命！”
　　“忘不了，我怎么能忘了昨晚那碗‘救命药’呢。”
　　说到这个，我没来由的心虚了一阵，好女不跟男斗，“那个……是老爷子让我来跟你说的。”不想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干脆把老爷子搬出来。
　　“好，开间医馆也是有利于民生的事，见这永州城里医药方面确实落后了些。不过最近有些忙，可能没有时间参与，我会叫江南把钱送到袁医那儿，你代我向他老人家陪个不是，照顾不周多包涵。”
　　我笑弯了眼睛，我岂不是有机会赚外快，拿回扣？哈哈，很快就有自己的小金库了，我一定好好经营，21世纪最赚钱的行业之一不就是医生么。
　　这时候名宿已经拿了早餐推了门进来，我笑逐颜开，拉开凳子坐下，“名宿，你动作挺快的嘛。我正好饿了，来，我看看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名宿看了一眼宋念，宋念转身向我，“李小姐在我房里用早餐不太方便吧，事情要是说完了可以回去了。”
　　“啊？……可是你怎么要了两份早餐？”
　　“我和名宿不是两个人么？名宿，送客！”
　　“小姐，请……”名宿憋着笑，看着他的脸我有想揍人的冲动，难怪刚才他神神叨叨的。
　　宋念，算你狠！你小子竟然跟我记仇？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在林江南的帮助下，医馆很快就开了起来，医馆选址，装修，进货，林江南不出10天通通搞定，不得不让人佩服。医馆顺利开张让我每天开始忙碌起来，见到宋念的日子就更少了，倒是珈罂成了我医馆的跑腿小妹，老爷子说在燕国到底还是男权社会，女子行医不免遭人话柄，于是只有女病人来的时候才引进房中让我医治，再由老爷子复诊。但到后来老爷子对我诊断已经放心，只是偶尔看看医单，改进一下药方。
　　再过一日，就是永州城一年一度的三月三了，是这里人们一个很盛大的节日，有一起河畔嬉戏、男女相会、插柳赏花等活动，常年吸引外地人前往的则是会有男女唱山歌这么一个环节。
　　陈珈颖这日在医馆里帮我整理药材，早上把当归放到甘草的药箱里；下午给病人拿药，明明是3钱的白芍，她给人家一抓就是半斤。要不是我看见，病人拿回去是要吃出问题来的。看样子下去是不行，我抓住她拖到后院的榕树下坐着，她还是那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陈珈颖！你今天怎么啦？”
　　“……恩？”
　　我低头想了想，莫不是为了明天的事，看她下午有时候偷偷笑，有时又愁眉不展，一副小女儿形态，心里有肯定了几分。“珈罂，明日的三月三，你约人了没啊？”
　　即使是南部地区不如北方“文明开化”、讲究礼节，但对于男女有别，女子娇羞含蓄却是全国大体状态。“嫣儿……”陈珈颖再度看向我时，已经眼眶盈盈，似要有泪落下来。
　　“珈罂，明日应该很热闹，我一会回去就叫袁大哥，宋念还有……江南一起出来逛逛，这段时间大家都崩得太紧，也该放松一下了。”
　　陈珈颖听完我这番话，立刻双眼放光，用她舞刀弄枪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晃着道：“真的吗？嫣儿，我们是该出去走走呢，明天城里可热闹了，我带你们见识见识。”
　　笑容里的女人，多美啊。

　　回去和大家提议后，袁大哥也很是赞同，正好给士兵们放个假，宋念虽说有事但是却同意放了林江南的行。
　　早上正在睡梦中就被陈珈罂叫醒，刚暖气来的春日，正是睡觉的好季节，于是我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陈珈颖哪里死心，直接把被子一掀，“嫣儿，起来！”
　　我无奈，只得爬起身来，她使唤阿紫打来水，帮我擦脸，这家伙用的竟然还是冰凉的井水，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来，来，帮我看看穿什么。”
　　眼前几件华丽却不张扬的绸衣，每一件都各有特色，美丽动人。我随手一指，“……这个。”
　　“这件啊？可是会不会太花？”突然陈珈颖很少穿宽袖裙子，每日每日都恨不得男装打扮，怎么方便怎么来，今天为了这个聚会这么精心打扮，性情大变，看来，我要有好戏看了。
　　于是裹着被子站起来，在她拿着的裙子里认真挑起来。
　　在阿紫的帮忙下，半个时辰终于把珈罂收拾停当，我用现代的化妆技术来了个裸妆，把阿紫和珈罂看得目瞪口呆。可是毕竟黑炭不比眼线液，加浓的墨汁也不比睫毛膏，但至少完工后的珈罂也是明艳照人。再加上两腮“自来红”更显得娇羞无比。
　　我自己则为了凸显绿叶的功效，随便穿了件米色的窄袖修身长裙，外加天青色夹袄跟着珈罂出了门。
　　果然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我本来以为出门太早，却见街上已经成市，热闹非凡。我拉住珈罂到处看热闹，不想她这一身裙子行动来很不方便，回头一看林江南一行人也且行且慢，赏景一般，心下一计，拉着珈罂往后退，“江南，这丫头今天穿的太别扭，你们俩先慢慢走着，袁大哥，你陪我上去看看那里围着的是什么。”
　　说完冲珈罂眨了眨眼，拉着袁大哥就跑了出去，人群中间一名男子正拿着一只用棉布包住头的箭投到一个窄口的瓶子里，一连投了五支竟然一支未中，周围的人们开始起哄。抬头一看，红色的帘子上赫然写着“五连中，翠玉手镯一对；三连中，玛瑙发簪一支……”奖品还都不错呢！盘算着，我身边可站了一位骑射的高手，心里偷笑，老板你可要吃亏了。
　　“老板，给我来二十支箭！”一不做二不休，这可是个不会赔本的买卖，多投资多赚。
　　老板一看我是个姑娘家，毫不犹豫把箭奉上，我满脸堆笑，“袁大哥，请！”
　　“嫣儿，这……”袁渊杰大概也是看见了礼品单，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够厚道，有点欺负人的意味，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箭笑道：“就玩玩。”
　　他站到人前，高大的个头和与生俱来慑人的气息，让周围的民众为他让出了一席之地。我负责拿着箭递给他，觉得这个差事也是很有面子的工作。一连中了两支箭，周围一片欢呼，我看向老板，倒也还镇定，我还怕他倒时会赖账不给呢。
　　第三支，“咻”，原本方位都对得很准，可接近瓶子的时候却偏了位置。周围一阵唏嘘，我看了一眼袁大哥，袁大哥正好也看向我，一脸疑惑。
　　“咳咳，失误！失误！没关系，下一支！”我打着圆场把手中的箭递给袁大哥。
　　这时候珈罂他们也走上来了，“渊杰，投壶呢？别太狠哦。”林江南也是一脸狡黠的坏笑，看了看袁大哥，又看了看礼单。
　　一连接下来，袁大哥已经投完了20支箭，如果说刚开始的几支是为了练练手，熟练使用不同于普通箭和瓶子间的距离的投掷力度，难免会有失误，那后面的箭对于袁大哥来说应该百发百中才对啊。我可是亲眼所见，百米之外，袁大哥在马上一箭射向靶心呢。但今天20支箭下来，我手中只得到了哄小孩的糖人三个。我的翠玉手镯呢？我的玛瑙发簪呢？
　　“再来五支！”身旁一声怒吼。
　　这回，是袁大哥较了真，来了气。这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可是耻辱，还是在几十人围观下的巨大“失误”。
　　袁大哥给了钱，我接过箭，“等一下！”林江南示意我把箭给他，他把手中的箭掂量了一下，又细致地摸了一下每只箭的箭头，老板见林江南这几个动作脸都绿了，眼见虚汗就那么顺着额头沁了出来。我看了江南一眼，心下了然，明白了中间的鬼怪，怒火中烧，走到老板身边低声道：“老板，刚才你好像算错了，我们明明五连中呢。”说完去林江南那取过箭，扔在老板脚下。
　　老板偷偷往我怀里揣了一个锦盒，瞪了一眼，道：“快走快走，不要闹事。”
　　我嘴角一牵，我闹事？你这样的骗子竟然指责我闹事？刚想回头搬救兵整治整治这当街行骗的小人，却不想被林江南一手拽着出了人群。
　　只听他伏在我耳边说：“嫣儿，不要滋事。”
　　确实，在这样的关头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听说萧贺那边已经有所动静，派了人马南下，想要剿灭我们这群“乱党”。是我不够冷静。
　　走出几米远，袁大哥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实心眼如他还不知道中间有诈。
　　“渊杰，你看。”林江南摊开手心，一块拇指大小的吸铁石放在里面。
　　“这是……”
　　“……磁石！”珈罂拿过来在手中端详。
　　“没错。”林江南笑笑。
　　这个狡猾如狐狸一般的人是什么时候取出来的吸铁石？
　　“……”袁大哥还是不甚明了地看着江南。
　　“磁石分两级，一面互相吸引，一面相互排斥，那老板在一些箭的一头绑住一块磁石，在那壶底也方有一块，正好是相斥的两级，渊杰你自然不能百发百中了。”
　　“这老板竟然耍手段，看我不去掀了他的摊子。”
　　“袁大哥，你看。”我拿出手中的锦盒，打开是一支翠绿的手镯。成色虽然一般，但毕竟是拿了来。
　　“嫣儿，你们……”
　　“我也是江南提醒才想到的，喏，都要谢谢江南呢。”
　　拿到阳光下照了一下，这个年代毕竟玉器开采没有很严重，随便拿出一只也是21世纪的精品，静静欣赏了一阵。
　　“喏……珈罂，给你啦！”
　　“怎么给我呢，不是嫣儿想要么？”
　　我想要那是想贪个便宜，遇上这样一档子骗人的事早就没了心情，再说刚才说的是林江南的功劳，自然给了珈罂是个“意思”。
　　我刚想开口说得明白些，却不想旁边的白衣男子先我一步。
　　“嫣儿给你，就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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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江南此话一出，陈珈颖就涨红了整张脸。我和阿紫跟着在一旁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