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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拜师(一) ...

  •   梦中似有人叫着“倩儿”,和小男孩的声音混在一起我分不清,只觉得浑身湿热,虚弱的睁开眼。红木雕花大床,洁白的帐子,身边阿紫伏在床沿睡着了,我微微一动,阿紫蓦地醒过来,双眼含泪,“小姐……”每次都这样,上次受伤阿紫也是这副送葬的表情,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不是。
      我想起身,却被阿紫按下去,她抚了一把眼睛,道:“小姐要什么阿紫去取。”
      “我睡多久了?”喉咙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很是别扭。
      “两天了,小姐。”两天?我以为这只是小说电视里骗人的,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人直直睡过去就是两天的,更何况这次是自己亲身经历。两天等于48小时,按照每天8小时的睡眠来算,我把6天的觉都睡完了诶。
      轻轻推开阿紫按住我的手,坐起身,发现身上的亵衣已经湿透了,看来是那天为了向宋念表白臭美穿太少加上竹林湿气又重着了风寒发烧了,还不知死活跟着林江南去喝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想喝水……”
      “好!”阿紫刚还挂着泪的脸顿时有了生气,是吧,主子就是生命,阿紫有的只是服从的封建奴隶制思想深入骨髓,偏偏我待她又好,便不愿失去了我这样的主子,适逢乱世,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她又该何去何从?说不定及妍就被送给哪个老男人,有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主子在至少还能护住她。
      一口气喝下阿紫倒给我的水,外面天还黑着,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天快亮了。”话音刚落,“吱”的一声,林江南推了门进来。
      多年之后时过境迁,怪只怪当时我年少单纯,觉得这男人果真有情有意,但在这样讲究伦理道德的社会男子竟敢随随便便进入一个有妇之夫的房间,确实有些蹊跷。
      他看见我坐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来这些天他也跟着受了不少罪,青色的胡渣颓然长在两腮,原来留了胡子的林江南更有一种韵味。
      他以空姐式微笑露出八颗牙,急冲冲地走过来,向来沉着如潜伏的雕,即便是温柔也只是点到即止,今日竟然笑容灿烂,让我有点承受不起……我皱着眉,不解,他却当做没看见,把药递到阿紫手里径直坐到我床边,我是没觉得这一举动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可站在一旁的阿紫却是一怔。
      “我说听见有人说话,原来你真的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知道么?”
      我低下头,无力对上他那双热切的眼,“唔,听阿紫说了。”突然发现最应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却没有出现,我昏迷了两天,看样子这张床由始至终也都只有我一个人睡,他呢?他在哪?他会不会也像林江南这样是出去给我煎药呢?
      想到这却欲言又止,林江南不愧是林江南,一眼看出我的心思,“太子去见南陵郡王了,在你昏迷的头一天启程的,就是渊杰父亲赶来的那日,没来得及和你说……”
      难怪那天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他,亏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我的表白故意避开,那也就是说他是孤身前往?林江南在眼前,袁渊杰当天父亲来也没跟着走啊。我曾听说过那个南陵郡王——宋念的亲叔叔,早年分藩镇守南边,也是个狠厉的角色,他抓有南部边疆的虎符,除去萧家手上的兵权,他算是全国上下最有实力与萧家抗衡的第一人。可宋念现今手无寸兵,有的不过是明正言顺的前朝太子身份,一个诸多军阀窥企的“拨乱反正”挟太子以令诸侯的机会。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为宋念捏了一把一把汗,“他一个人去的?”
      “恩。这样的事不宜多人去,反而招人耳目,太子去时装扮成皇家绸缎商去的,所以只带了两个丫头,还有4个守卫暗中保护……你不用太担心,王爷是绝对不肯让太子在去他的府上出事的。”
      我垂睫,知道按林江南的处事方法,绝不可能不放暗人的,“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江南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不好说,快则半个月,如果谈得成功,说不定商讨细节花的时间更长。”
      “来,先把药喝了。”林江南接过阿紫手中的碗。
      说实话,我真的很受不了中药的味道,现在越发怀念西方那小颗的药片了。林江南见我像要命般喝完那碗重要,邪邪地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竟然是蜜枣!这个男人……总有冷静的温柔时不时带给人惊喜。蜜枣还有着他胸前的体温,暖暖的,甜甜的……
      “阿紫,你出去打点水进来,刚发了汗全身湿的小心再招了寒。”
      阿紫看了我一眼,我点头示意可以,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看来阿紫还真是时时刻刻提防着林江南。
      沉默了一阵,我怕又像那天在凉亭一样,干脆先开口,“再不说,阿紫就要回来了哦。”抬头看他。
      “嫣儿可喜欢太子?”
      虽然知道他支开阿紫有话要说,但还是因为这个话题不免一怔,“太子是嫣儿的夫君,君为妾之天,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加重了口气。
      我叹了口气,这个什么都看穿的人呵,“是的,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尽量使语气显得平静。
      见他不说话,我只得摆明自己的立场,“我并不想怎么样,这样的政治联姻本就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像你、像袁大哥一样,如果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助他……”
      “你怎么帮助他?”
      “……嗯?……”
      “我是说你拿什么帮助他?你什么都不会,你凭什么要他留你在身边?”
      是呵,我什么都不会!我长久在心里积攒的东西被他一语道破,我不过是一只米虫,21世纪吃爸妈的用爸妈的,养尊处优的公主,所谓素质教育的数学公式、化学元素表、物理受力分析现在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我凭什么说我要帮助宋念成就大业?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拖累他。一时语塞,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名的人,却也有自己的骄傲,沉默片刻后,冷声道,“我累了,想休息。”
      林江南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没过多久阿紫端了水回来,见我一脸沉色心里咬定是林江南的问题,一定更恨他了。阿紫帮我擦了身体,换了衣服,身体毕竟是还没有完全好,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就被陈珈颖就把我吼醒,原来这家伙就是这样对病人的!她倒好,红了眼睛大言不惭说怕我再不醒就再也起不来,于是每天都会来这吼一嗓子,还好前两天我昏睡得死,看来那两天即便是昏迷过的也不是安稳的日子。
      用过早餐人也清爽许多,让珈罂陪着到花园里走走,脑中一直回想着林江南昨晚说的话,远远地看见袁渊杰急冲冲地从回廊另一端走过来。“嫣儿可好些了?珈罂,你怎么就拉着大病初愈的人出来招风呢!连个披风也不带上!”
      陈珈颖想回嘴,却见我确实衣衫单薄觉得自己犯错似的住了口。
      “袁大哥,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娇弱,要不咱们过两招?”说着使出一路逃难时他和我研究的李氏踢法,他一把拎起我踢出去的腿,一个翻身把我摔在地上,却是一点都不痛,下地时袁渊杰明显使了一把力扶住我。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你可知父亲说你老伤加风寒,还饮酒过度,很有可能深入脾肺,那时就难办了……”这么严重,是不是酒精中毒加肺部感染?
      不过反正都醒过来了不是?“袁大哥今天没去练兵么?”
      “恩,这两天父亲刚来,再加上你病着,我着人追上太子报告消息,害怕你出了什么事……”说着一个大男人竟有些哽咽。原来我病这一场闹得这般大,他着人告诉宋念了?可是宋念没有因为我病着就回来不是?说到底,即便是绝代佳人怎敌得这万里河山?更何况我还不是宋念的那杯茶。心下怆然……
      突然心下一转,笑弯了眼道,“这两天劳袁大哥和袁父担心了,我想去拜见一下袁父,袁大哥可否带路?”
      “恩,出来走走也好,顺便过去让父亲再瞧瞧。”

      陈家老爷爷知袁父喜静,给他安排的住处也是府里最偏的一处小院,刚一进院便看见大白胡子“太上老君”蹲在地上摆弄刚植上的草药,见我们进来,也不起身,径自做自己的事。袁渊杰对我抱歉地笑笑,笑中表明的意思我怎会不明白,他父亲的性格就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责怪?更何况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
      “爷爷好,嫣儿特地来向爷爷请安,生病期间劳您照顾了!”
      “嫣儿,你这称呼可不对!老神医是袁大哥的父亲,你叫人家爷爷,袁大哥不成你叔叔辈的了?你这可让袁大哥白占了个便宜……”珈罂贼笑。
      我当下也觉得不妥,可是这袁父一脸沟壑,叫叔叔不合适吧?
      老人家听了陈珈颖的话,哈哈一笑,“这也无妨,老夫一脸沟壑叫叔叔也不合适吧?”
      ……他怎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怔在当场。
      “不过是个称呼,嫣儿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叔叔,我听着也挺好!”袁渊杰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心下一转,“嫣儿不想叫爷爷,更不能叫叔叔,嫣儿这次托老神医的福大病痊愈,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望神医成全!”说罢,扑通跪在地上。
      袁渊杰和陈珈颖都愣住,上前扶我,而我耳边一直绕着林江南的话“你什么都不会,你凭什么要他留你在身边?”……
      是,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嫣儿想拜神医为师,不知可否唤您一声师傅。”
      神医摸了摸胡子,许久,“我不收徒弟。”
      我自然知道世间但凡有才华之人皆有一身怪脾气,要是这徒弟当得这么顺利我倒不稀罕了。思忖片刻,站起身,道:“师傅不收徒弟不知有没有什么原因呢?”
      “没有原因。”
      “师傅您是不是拒绝的有点快?您这一身医术若是没有传人企不是糟蹋?不知道师父的师傅知道他的衣钵百年之后付诸东流无人传承该有多痛心。既然这样,听袁大哥说您一直执着于一些古怪的问题,比如九宫格?嫣儿这里有三题,若是您都能答出来,我就同意您不收我为徒,怎样?题目都不难,正因为不难所以我们要有时间限制,每道题目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如何?”我继续死缠烂打……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坚持做不下来的,小时候数学成绩不好,而赵小寺一直是数学神童式的人物。一次数学不及格被他狠狠嘲笑了一把后,便与他当面打赌下次考试一定超过他!其实,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本来数学基础就不好,每次测验之间的间隔不到一个月,短时间想由不及格超过全班数学神童,确实是不自量力……果然,话一出口便迎来了赵小寺更为疯狂的嘲笑。
      从那天起,对数字弱智但记忆力超强的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凌晨1点前决不睡觉,开始数学书不离手。而这时,我并不是在不停地做演算或者几何证明,却是直接翻开练习册的答案部分,活生生背下了所有题目的答案,并到市面上买了三本练习册,连带题目和答案全部背下。一个月后的考试,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全班第一,让赵小寺都傻了眼,在那以后虽然数学还是会不及格,但赵小寺同学再也没有嘲笑过我……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不管是笨方法,聪明办法,只要坚持就是好办法!

      说完这些径自走到袁大哥他们身边,也不管袁父答应或拒绝,其实也只是想利用那个世界益智问题引起老爷子的注意,就算他真的答出来,我也不会放弃拜他为徒的想法,我要强大自己,不要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蛀虫,这样一个巨大的资源摆在眼前如果我都不会利用,那我就真的不配留在那个人身边了。
      看老头子一脸不屑,一副就算你问了我也不回答你的表情,但是我知道现代的脑筋急转弯式的问题对于死脑筋的古代人来说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此时老头子已经俯下身子摆弄他种的草药,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继续说道:“听好了,一、王老太上集市上去卖鸡蛋,第一个人买走蓝子里鸡蛋的一半又一个,第二个人买走剩下鸡蛋的一半又一个,这时蓝子里还剩一个鸡蛋,请问王老太共卖出多少个鸡蛋? ”这一题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设X的问题,只要列出方程式答案很快就可以出来,可是此时老头子一没有那样的逻辑,二没有纸笔只能靠口算,于是我认定半小时的时间即便能算出来也是刚刚好。
      可老头子连头都没有回,让我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是不是这招没用呢?干咳了一声,扯了扯珈罂的袖子,一个活动的进行热度是需要有人起哄的,就像红极一时超级女声,并不见得很多人因为热爱音乐而去捧场导致收视率暴涨,而是因为有了一种全民参与的气氛。如果周围的人都投身进去,人作为一种群居生物,如果自己没有参与就会有被抛弃的感觉,感到不安全,于是自然而然地参与其中。珈罂明白我的意思后,沉思了一会“是不是5个?”
      “你傻啊!都说是一半多一个,所以这个个数一定是双数,不然一开始就会有半个的结余,后面怎么算呢?”袁大哥此时也陷入思考和珈罂对起嘴来。
      嘿嘿,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见她两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暗暗窃笑。
      “10个。”一旁的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的这么快。
      “10的一半减一个是4,四的一半减一个是1,啊!爷爷好厉害啊!”珈罂情不自禁之中也成为了袁大哥的侄女。
      “咳……第二题,有一天,姐妹俩商量好要把花园里的小屋打扫干净。干完活以后,一个女孩的脸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而另一个女孩的脸上却干干净净。奇怪的是脸上干净的女孩立刻跑去洗了脸,而脸上脏兮兮的女孩却没有去洗脸。这是为何?”这一题是常识题,当然是21世纪的思维下不知道谁无聊的设置的问题。当时我确实在思考片刻后能够答出来,打我赌的就是他们不会往那方面想。
      “嫣儿,这是什么题目啊?干净的女孩为何要去洗脸呢?”
      “对啊,好奇怪的问题……”
      “他们只能看见对方,故而以对方为镜。”
      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厉害,看来是我小看了他,见他回答问题连头都没抬,心里很是失落,看来下一个问题要下一剂猛药了。
      “咳、咳……第三题,现在有两条路,一条通往生,一条通往死,两条路在东西不同方向,有两个神分别把守!其中一个神只说假话,另一个只说真话,你只能问其中一个神一个问题,你就能知道哪一条通往天堂?前提:1.不知道两个神谁守那条路。2.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3.只能向其中的一个提一道问题。”
      这道题目本是我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益智问题,考的是逻辑能力,这道题我曾经冷静地苦思冥想了很久,抑制看答案的心情终于在两节物理课后想出了正确答案,半个时辰,哼哼,够呛!
      “嫣儿你这些题目怎么都如此怪诞呢?是从何书上得来的?”珈罂看着我疑惑的神色更甚。
      “嫣儿在乡下时家母请有一位先生,很喜这些古怪的问题,嫣儿从他那学来很多,有机会一一讲给你听。”最后这句话我提高了分贝,是故意说给老爷子听的。
      袁大哥和珈罂都在一旁推算着,两个人还互相讨论,珈罂虽然聪明,但也比不上袁大哥行军打仗的人逻辑性强,一番讨论下袁大哥的思维占了上风。大约过去了十五分钟,老爷子已经停下手中的活了,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我知道,他应该还是在思考着真话假话的问题。
      “问诸一神,‘如若我问另一神,他该如何指与我?’于此之后,沿反方向即可。”老头子声音平淡没有起伏,我怔怔愣着,心里开始真正佩服起这个年过古稀的人。
      老头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是我问问题以来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低头拿着自制的小锄子摆弄了一下,突然大手一挥,拔起一株草药,接下来,一株、两株、三株……半分钟不到,整片草药地的草药被他拔了个精光,他的行为让我、袁大哥、珈罂都目瞪口呆,那可是他最疼惜的草药啊!老头子把所有草药在手中混合了一下,摆到我面前,“把他们全种回去,若是明日死了一株,你就不用再来叫我师傅了。”转身朝正屋走去。

      这会我才是真正明白了他的用意,蹲下身子看着前方的草药,都是些南方常见的草药,因为赵小寺父亲是本地著名的中医生的缘故,赵小寺家里有很多他父母离婚后没有带走的中医学书,耳濡目染,我对中医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袁大哥跟着我蹲下来,小声道:“这些都是产自云南贵州一带的常见中药,父亲曾和我说过相同的草药也可中在一起,但是不如混合着种来得好,原本在京都草药我也帮着父亲打理,这点小事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老头子的声音如鬼魅般飘了出来,“袁渊杰,休要让我知道你帮了她!”
      天啊,这老人倒地是人是鬼?
      我向袁大哥吐了吐舌头,“没关系,我自己来。袁大哥,你去校场吧。没有你,那帮士兵要偷懒的!”
      想到袁大哥刚才和我说的那些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混合种植就如同农作物的隔年交替耕种一样,可以增加土壤的利用率,不同的植物吸收不同的矿物元素,只要了解它们的需要,没有同类植物对营养的争夺,自然长的好。可是这就在于我要了解手中这些植物的习性,而且要尽快种回土中,不然这草药老在土外面呆着,我还没进师门就把师傅的草药全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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