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92、图腾（1）

　　“我来给我家老头烧个纸钱，前段时间，他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没什么文化，家中也没备那什么救心丸，就那么短短几分钟，人就没了。”她咽了口唾沫，胸口微微起伏着。
　　半晌，她抬起老眼昏花的双目，看着宓竺扯出一抹笑，“闺女，你长的可真好看呀！当年我家那丫头也像你似的，真好看，真好看！”
　　宓竺自从第一次出任务吃了亏后，之后再出任务，便不止配戴饰品掩去额间花，还会略微易容，如今虽说一身气质仍是突出，但那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了。那老人颤巍巍地笑夸着宓竺，也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大婶，你家丫头呢？”顿了顿，宓竺虽猜测这想必也是老人心中伤疤，但仍是问了出口。
　　“我家丫头出岛了，二十多年了，当年走的时候就与你一般大小，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已经成家啦！”老人说到这，眼中带了一抹憧憬之色。
　　宓竺眼睛微缩，不动声色蹲到老人身边，一边帮她整理着手头的贡品，一边问着，“她出岛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吗？”
　　“出岛是好事，好事，外面世界大，你瞧那从岛外来的客人，哪是我们能比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能一去这么些年，都没赶得上见老头子最后一面。”说到这，她手中的活一顿，整个人便怔忪起来。
　　“你们没想过出岛找她吗？”宓竺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打断了老人的思绪。
　　“想过，怕与她走差了，还是在家等着吧，哪天她在外受委屈，回来了还能找到家。”老人不自觉又拭了拭眼角，“人老了，看东西总看不清，眼睛总是流水，还擦不干净。”
　　她将手蹭了蹭衣角，从贡品那取了个水果，递给宓竺，“闺女，吃吧，这些贡品是各家敬给土地神的，有灵性哩！”她慈爱地看着宓竺，眼中流露着难言的情绪。
　　“哎！谢谢大婶。”宓竺接过水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大婶，那你们当年为什么不跟女儿一起出岛呢？”
　　“哪有那么容易，我家女儿一直向往岛外的生活，想去见见市面，但我这普通人家，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也是我家女儿运气好，几个朋友去游玩时哪知不注意弄脏了一个少年的礼服，那年轻人居然是华氏家族的少爷，那少爷当年也不过十岁出头，据说当时就哭了起来。真是祖上积德遇上了华家大善之人，不仅没怪罪我的女儿，还给女儿出岛行了方便，等了不过一年时间，真的等到了这么个机会。”
　　老人说起往事时，嘴角含笑，顿了一会她又说，“我家丫头主意大，我相信她在岛外一定会过的很好的，恩，一定会很好的。”她喃喃自语着，眼神又有些怔愣起来。
　　“大婶，你家丫头叫什么名字呢？”宓竺见到她这个模样，心知她如今一个人生活，无人说话，才会养成时不时怔愣的习惯，便有些于心不忍。
　　“我家丫头叫珍宝，闫珍宝，是我弥足珍贵的宝贝，她呀，当初总说这名字土气，想换名字哩！”大婶话音刚落，因为回忆起这些往事，她的面上笑意吟吟，看到她满面皱纹的脸上的幸福微笑，宓竺却觉眼睛一酸，心中便想，若是以后能见到她的孩子，一定要帮她把话带到。
　　只是宓竺心中酸涩，人海茫茫，若对方换了身份样貌，恐怕这想法便要落空了。宓竺深呼了口气，转头看向别处，试图平复自己的内心。不远处修剪得当的绿植中，一朵朵雍容华贵的紫色蓝色的花附于花茎，花姿优雅，煞是好看，但宓竺却觉脑中灵光一闪。
　　这花自己见过，应该说是前几日刚见过，名为一代兰。之前刚到东南亚，与汤姆一行时见过这种花，只觉颜色鲜艳，风华绝代，香气扑鼻，让自己心情愉悦。就随口一问，得到解释，说自己运气极好，这花一年只开一个月，只在冬季开花，如今花期将尽，自己若是再晚两日，便再见不到这花了。
　　“大婶，这花？”宓竺眉头微皱。
　　“月兰花啊，明日就败了，花期一月，一月便是一世。”老人摇摇头，仿佛在感叹生命易逝。
　　宓竺却觉呼吸一滞，这里的纪年时间与外界并不一样，但虽说日期的记录方式不同，植物的特性却是一样的。自己前几日刚见过的花在这里同样出现不稀奇，但如今气候相似，花期相近，真的能有这么巧？记得千徒然说，华晨老人的长辈曾在十几年后回来，家里人却已作古，这里的人寿命不长，最多不过百余岁，恐怕如果有流速差异，应当至少也是几倍的差异，难道真的如此巧合，外界与此地在此时正巧轮回了整倍数？才使这花开在了同样的时间？
　　但转念一想，这若是两个时空，或许会有别的原因也不可说，但终究心中起了疑心。宓竺抬眼向周遭看去，最后目光又定落在那尊雕像上。想了想措辞，谨慎地问道，“大婶，您为何在这颗树下烧纸？”
　　“闺女，我瞧你气质便觉得你不似咱这镇上的人。这树在咱们这可出名了，是一颗好几百年的古树了，你瞧它守护着咱的图腾像，多有灵性，本地人请愿祈福祭祖都会来此跪拜呢。”老人目光中带着虔诚，说完这话，又俯身冲着古树和雕像的位置叩着头。
　　她年老体衰，做出这种动作时行动迟缓，有些费力，但她仍是认认真真得将礼行完。再直起身时，不由抚了抚额头，显然身体有些不适。
　　图腾像？宓竺想起之前在警局，那长官最后提醒自己几人的话，他当时警告几人，玩归玩，但不能肆意妄为，对图腾做出不敬之举。而芊昱探查后也说这岛有图腾威压在，进得出不得，只有在每月的土地祭开启大地之门时，才能出岛。
　　如此看来，这座岛国的图腾便是指这金刚了，单看这图腾像，也能感觉出这金刚的魁梧凶恶，这里的人民为什么会将一只金刚当做图腾呢？这和土地祭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土地祭时大门才会开启？这大门又在何处？
　　“大婶，那这华晨善人是住在哪您知道吗？”宓竺沉吟片刻。
　　“你有什么事情想找华家帮忙吗？”老人有些疑惑。
　　“是的，我也想出岛呢！”宓竺做出神往的模样。
　　“这座小岛终究是拴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只是，别让家里人担心，总要记得回家啊！”老人絮絮叨叨，宓竺也不打断她，“我家丫头最爱吃我做的龙须糕和炸丸子哩，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的吃。闺女，这……”
　　老人拘谨地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地请求着，“闺女，如果你哪日出了岛，若是能见到我家珍宝，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回家来看看，23年了，老婆子，老婆子是真的想她了…”说到这，她哽咽了起来，眼中泛起了泪珠，有些止不住想要掉落。
　　她有些慌乱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你瞧，真是年龄大了，咋就擦不干净呢！”半响，她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白色的荷包，从里面颤巍巍地取出一个小照片，那照片上有个笑容明艳的少女，照片已经泛黄，却保存十分完好。她摩挲了半响，才不舍地将照片递给宓竺。
　　“我闺女胆子大，时不时还嚷嚷着是咱们土地神的朋友呢。”她脸上带着宠溺，却慌忙双手合十，做着祈祷的动作，“图腾神有怪莫怪，保佑我闺女，平安康乐呀！”
　　宓竺接过照片，点了点头。“大婶，您放心，若是能找到她，我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的。”她以智脑拍下照片，又将照片还给了老人，“大婶，这照片您还是自己拿着，我记性好，已经记到脑子中了，您就放心吧。”
　　老人有些犹豫，但见宓竺一脸认真，最终欢喜地将照片收了回去。“啊，对了，你是要问华家宅子在哪对吧！”不知是不是忽然有了盼头，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些活力，“离这有些远呢，往那边去，是在郊区了。那里有他家的牧场和林场，过几日到土地祭了，他家里人可能都在准备这次的祭品哩！”
　　宓竺打开地图，辨了方向，这才向老人道了声谢，起身离开。脚尖轻点地面，看似慢悠悠的踱步，但不过几步，宓竺便走得有些远了。她忽有所感地回头望去，虽知道这个距离，老人已经看不清自己了，但仍看到老人定定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时间已近傍晚，余晖透过大片的树荫洒落在老人的身上，无端为她镀上了斑驳的金光，仿佛欲驾鹤西去的神祗，却又贪恋人间的温暖，不忍离去。
　　宓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感，正待继续前行，却忽然住了脚，有些无奈宠溺地看向一处，只见一个白色光点由远及近闪烁，下一刻雪衣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眼前。
　　它有些欣喜地伸了伸腰肢，轻松弹跳到宓竺怀中。宓竺摸了摸它额头的小角，引得它不住晃动着脑袋，宓竺微微一笑，“你这小东西，居然跟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