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470、德鲁伊教（1）

　　他似乎对那青年很感兴趣，每次去崖边，除了观察一阵花朵的细微变化，便是看着那青年做着各种奇怪的事。
　　每次看他遇到危险，霖儿也并没有出手，反而默默地观察着。看到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流血，霖儿也没有豁然搭救。只是那小小的眉头，总是微微蹙起，眼中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光芒。
　　霖儿每次从崖边回来，只是兴高采烈地告诉宓竺，那树藤的花又多盛开了几朵，却从未开口再提起那个青年。这让宓竺对自己这个早熟的孩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偶尔会回忆那日对他的教导，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话误导了霖儿。
　　就这样，数月已过，星澈的实力也恢复了不少，据他所说，随时都可以带宓竺回到家乡，如今只看宓竺的意思了。
　　这些日子的修炼，随着体内灵力的补充，实力的逐渐恢复，宓竺也重新有了掌控感。
　　她决定出发的前一日，霖儿却一改往日的天真直率，踌躇着、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开口。宓竺看在眼中，只做不知。倒是星澈蹙着眉，似乎看不得自己儿子如此心事重重。
　　他将霖儿招到自己身边，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只将他揉得龇牙咧嘴，才沉声开口，“你老爸老妈都是干脆利落之人，作为我们的孩子自然不能扭扭捏捏不像话。成大事者，要敢于下判断。”
　　说完这些，他转过头看向宓竺，“媳妇，你别在那没事人一样，看你儿子都快拧成麻花了，你倒是一点不着急。”
　　宓竺有些语塞，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霖儿，虽说做事情需得深思熟虑，但时不待人，做永远比想要重要，至于那后果，只要自己能够承担和负责就可以了。”
　　霖儿点了点头，他理解能力极佳，这短短几个月，虽然没有太多社会化的训练，那小脑袋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清明聪慧。
　　“妈妈，我们明日走后，那些花儿就无人守了，我想，我想让凯尔特看着它们。”小男孩清脆的声音一字一顿十分清楚得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凯尔特？”星澈眨了眨眼，“那个崖底的青年？”
　　霖儿再次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然后一脸希冀地看向宓竺。
　　宓竺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为什么呢？霖儿应该知道，那里有毒蛇守护，并不需要他一个弱小的人类。”
　　霖儿讪讪地张了张嘴，自己找的理由被妈妈无情地拆穿，让他有些脸红。可是，片刻后，他并没有在宓竺和星澈的注视下退缩，反而微微扬起头，再次开口。这次开口时，他脸上的表情就真挚了许多。
　　“是霖儿错了……其实，并不是因为花儿无人看守，只是因为，那日妈妈救下凯尔特后，他一直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一开始，霖儿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一直到前些日子。”霖儿扑闪着大眼睛，“我看到他把做好的木头桩子，一根根安插在了这崖壁四周，我才明白，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做什么。”
　　霖儿抿了抿唇，“他在四周设置了很多简易的陷阱，如今又围起了一圈栅栏，做了许多的伪装。这些防御设施十分简陋，但我知道，他是在尽他的努力，将我们保护起来，不想让我们被那些野蛮人打扰吧。”
　　宓竺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宓竺并没有否认，“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并不亏欠他什么啊。”
　　“妈妈，我只是认为……也许可以让他将自己部落中的人接过来，在这里安顿下来，毕竟我们也准备离开了。”霖儿垂下眼帘，浓而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却没有遮住他的思绪。
　　霖儿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孩子，却早熟太多。这些日子，星澈也会带他去外面看看，并不介意他过早地接触到战争的残酷和人性中的残忍。
　　星澈是想要锻炼他，让他早日拥有一颗坚韧冷静的心性，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不平凡。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却因为一个青年，被深深触动，青年的知恩图报，勇敢坚持，无一不触动着霖儿稚嫩的心，也对他三观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虽然霖儿很多次都想主动帮助对方，可却一次次忍耐了下来，单是这份心性，太多成人都远远不如了。
　　这样的霖儿让作为妈妈的宓竺既感慨又欣慰，而影响了霖儿的青年也确实让宓竺有些另眼相看。
　　霖儿毕竟还年幼，实力也不足，看不到更多的事情。宓竺却明白，一个年轻人，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竟能够抗住随时随地的野兽攻击和意外的发生，抗住时间无情流逝的折磨，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这一切有多么不易。
　　他看不到悬崖上的一切，并不知道，这崖壁上还有恐怖的毒蛇，也不知道，宓竺还在不在这崖上，甚至不知道，所作所为有没有意义。
　　但他却真的就这样在此地呆了数月，考察了周围的环境，设下了无数的陷阱和防御设备，虽然很简陋，但已经倾尽所能。
　　宓竺知道，他做这一切，并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报答宓竺的救命之恩，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请求帮助。
　　而最后，他在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留下来，几日前，他已经启程回归。宓竺知道，他放心不下部落中人，想要回去，与大家共同面对敌人。
　　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向强者请求救助自己的部落中人。被拒绝后，并没有死缠烂打，反而在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后，重新回归，努力保护家乡。
　　宓竺欣赏他的聪明和品性，但她本意并不想插手这远古的部落之争。凯尔特所在的部落弱小，甚至让人提不起吞并的兴趣，但也免不了被掠夺和破坏，落魄直至消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既然霖儿开口了，宓竺便软下了心肠。就像孩子说的，他们准备离开了，大概率也不会再回到这个时空。既然这儿的防御设施都是凯尔特一人所为，让他带着族人搬来此地生活，又有什么不可？不过是顺手救下一群老弱妇孺，对历史的进程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霖儿，过来。”宓竺将霖儿唤到身边，轻轻将他拥进怀中，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凯尔特最大的贡献，不是那些栅栏，不是那些陷阱，更不是他做出的那些简易草药。他最大的贡献，是让我们霖儿得到了心境的提升，懂得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霖儿的想法很棒，我们现在就去将他们接过来吧？！”
　　“真的？”霖儿眼睛一亮，整个人从宓竺的怀中站了起来，意识到妈妈没有骗他后，高兴地保住宓竺的脖颈，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让在一旁的星澈嫉妒不已。也不知是嫉妒宓竺，还是在嫉妒霖儿。
　　天色已深，即便是最好战的部落也早已进入了梦乡。在星澈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地将凯尔特部落的人全部转移到崖壁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崖下却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凯尔特也一样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转瞬间，便想起了那救下了自己的神明。
　　正激动不已之时，那崖上便起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让所有人听得分明。周围的树叶花草随着这声音也有规律地摇动着，仿佛受到了自然的召唤。
　　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深深震撼，不由自主地跪拜下来，脸上带上了惶恐和不安。
　　“凯尔特，你心坚志诚，我助你将族人迁移而来，今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宓竺的话犹如破晓的阳光，划入众人的脑海，让他们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女神!”凯尔特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不已地叩着脑袋，“感谢您的大恩……”
　　“凯尔特，这崖壁之上有一神树，希望你代为照料。”忽然，一道只有稚嫩清澈的孩童声响起，“我已嘱咐这毒蛇不伤你性命。”
　　凯尔特愣了一瞬，立即明白过来，这说话的孩子应当是当日所见圣光之中的孩童。他虔诚地伸出两掌，越过头顶，应诺下来，甚至因为对方这要求，一股荣耀之感直冲颅顶，让他整张脸都涨红了。
　　“还有，我的母亲，是德律阿得斯……的继任者……”稚嫩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最后那几个字已经被淹没在了清晨的微风中。
　　在这个远古的小部落重新获得生机的早晨，所有见证者都亲耳目睹了奇迹，知道神明的存在。
　　当崖上气旋猛然出现，奇特高大的神树之影转瞬即逝的瞬间，所有人都意识到，神明只是偶然间出现，如今，她已经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树林中的花叶重新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虫鸣鸟叫声突兀地出现在耳边，众人才在恍惚中清醒过来。
　　“凯……凯尔特……刚刚，我们真的，见到神明了吗？”部落中的老人激动地站立不稳，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