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463、凝聚的天罚（2）

　　他尴尬地伸手抚了抚婴孩的双手，将那气劲缓缓压下，没好气地嘟囔着，“霖儿，老爸我给你把屎把尿，当牛做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那些坏蛋，带你来找老妈，你别只顾着欺负我，到时候见了你妈妈，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到时候，你得紧紧抱着我的胳膊，表现出离开我不行的样子，知道么？……也不知道你妈妈在哪？……就是这儿没错了……”他絮絮叨叨地颠了颠臂膀，将孩子重新掩盖在黑袍之下，下一刻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如果宓竺看到此人，一定会非常惊讶，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以为这辈子再无交集的星澈。
　　星澈顺着宓竺的气息，到处寻找宓竺的踪影，他在宓竺消失的地方呆了片刻，细细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气息，又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皱了皱眉，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来晚了一步，又让你老妈跑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重新锁定有着宓竺气息的方位，身影连连变幻，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乾坤俱乐部中。
　　只是他实力之高，如入无人之境般，并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在李穆的房间转了好一会，确定这儿已经有很久没有住人了，才不甘地重新离开。
　　接下来，他经过了暗阁、明暗栈、七色花等等，他几乎将宓竺来到这个时空后，所走过的路全部走了一遍，可是都没有找到宓竺的踪影。
　　最后一站，他寻找宓竺的气息来到一个古堡之中，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吸血鬼抽搐着瘫在自己的棺材中，七孔中偶尔有蛊虫涌出，踩着他凸出的眼球，和殷红的獠牙，重新钻进他的身体内。
　　星澈撇了撇嘴，黑袍中的孩子听到痛苦的惨嚎，想要探出头来看个究竟，被他重新按回怀中，“霖儿不看……你老妈这手段太残忍了，少儿不宜……”
　　却不料那衣袍被灵力裹挟着从下方敞开，将那吸血鬼恶心扭曲的一幕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婴孩的面前。孩子先是好奇地瞅了又瞅，接着瘪了瘪嘴，“哇”得一声吐了星澈一胸口。
　　星澈脸色难看地低下头，以透明的灵力包裹着胸前的呕吐物，直至呕吐物完全消失为止，那灵力才重新回纳。
　　却感觉到胸前被那调皮的婴孩捶了几拳，似乎在怪他，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呕吐物。
　　“奶孩子真不容易……”星澈也瘪了瘪嘴，那神色跟怀里孩子此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媳妇，你在哪，我想你了……”
　　他抬步离去之时，感觉到古堡的另一侧，一个男子推门而入。星澈眉头微耸，他的神识淡淡地从男子身上抽离，再跨步时，身形已经从古堡中完全消失了。
　　劳伦斯姿态优雅地来到此地，他的眼神落到那棺材中面目全非的男人时，没有丝毫动容，但他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有些陌生的气息，神色间带上了浓浓的疑虑。
　　小竹园中，“轰鸣”的雷声已经接近尾端，即便这雷劫已然后劲不足，但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此时金刚土身体涨大到一座山峰的大小，在他的灵力作用下，小竹园中的土地都为其所用，厚重的土地吸收了不少雷劫之力，整片小竹园中，电流涌动，被余波袭身的异兽都被电得“吱吱”乱叫。
　　翠衣都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他重新盘桓起的根茎之上，树身上下鼓动，想要重新长出“灵芝”，却在蠕动片刻后，重新变回了有些狰狞的树皮。它自知自己已无再战之力，整个树身缩成了一团，看起来着实有些凄惨。
　　雪衣脚底生风，目光灼灼，只是原本浑身雪白的毛发已经焦黑一片，它的脚底都冒着黑烟，被雷电侵蚀过的空气中，到处是焦糊的味道。它头上双角已经黯淡无光，无法再在空间中穿梭支援。
　　银衣在生命之湖中露出大半的身躯，如同带着数十根触手的巨大堡垒一般，挺立在水面之中。它浑身浴血，软盘之中喷射出的黏液和血水混合，几乎将生命之水污染大半。
　　它身形晃了晃，六只小眼睛没有规则地四处乱转，下一瞬，巨大的身体朝一侧倾倒，将生命湖水溅起了十数米高，拍打在岸边和众人的身上，浓郁的生命之力冉冉升起，修复着众人的外伤，却杯水车薪。
　　“咕噜咕噜！”湖水之中，泛起了巨大的水泡，原来是银衣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无意识的喘气声所致。
　　相比于雪衣几兽，紫衣仍然屹立不倒，他紧皱着眉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肚腹之前的黑洞中，仍然源源不断地有飞虫进出。他的身形已几近透明之色，可见损耗之大，但不知为何，他却像是憋了许久的一股气，仍没有完全宣泄，不愿轻易认输。
　　宓竺自身也是千疮百孔，惨烈无比，她法宝尽出，每一道天劫，都是土爷爷抵抗了大半，剩下的才轮到他们在抵御。但即便如此，也仍比她原本要抵御的雷劫强横无数倍。
　　使得原本应是游刃有余地抵御这场雷劫的宓竺，被打得灰头土脸。好在，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每一次抵御雷劫，都使出了百分之百的实力，没有丝毫保留，这样一来，他们确实勉强抵御住了这雷劫近乎毁灭性的力量。但这样连番的透支消耗，已然让他们不堪重负。
　　此时，众人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了绝望的情绪，虽然看着天空翻涌汇聚的雷劫似是只剩下最后一道，但已经无力再战。
　　宓竺手中法杖勉强抽出藤条，将从半空中跌落的李穆接下，抛向一侧的雪衣，雪衣跌跌撞撞地飞身接住了李穆。
　　李穆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翠衣连忙御起一片绿叶，将混着血水和紫色电流的生命之水灌倒李穆的嘴中。李穆浑身抽搐着，鲜血四溢，但明显气息强了许多。
　　趁着最后一波雷劫没有降临，宓竺使出全力，凝出“甘霖”，绿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大部分洒向了金刚土，使他舒爽地抖了抖面目全非的毛发，缓缓垂下头。
　　佛首之拥也适时从眉心涌出，宓竺看着凄惨无比的土爷爷、师傅和自己的契约兽们。感受着已经体内已经透支的灵力，战胜天劫的信心一再动摇。心中不由想到，难道，今日就是我的死期吗？
　　不，绝不。就算土爷爷他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只要自己还没有倒下，就还有希望。这最后一道雷劫，自己一定能够成功抵御。可是，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紧了紧颤抖的手，感受着发颤虚弱的身体，动一下都无比艰难，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眼眸黑亮，虽然身体已经极度疲乏，但心中的斗志不灭。在这静默的十几秒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眉心中自动涌出的圣光之力，在孜孜不倦地给予自己力量，她眼睛一亮，既然自己的一切都可以控制，这佛首之拥为何不能控制？
　　她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便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她先是以神识包裹加以控制，却发现神识无法将这无质的圣佛之力包裹住，想必以灵力操控自然也是无用的。
　　她沉默片刻，想到这佛首之拥原本是因为舍利子之中的高僧在因缘际会之下，在聚印佛脚的加持之下，顿悟成佛后，留下的神佛之力，最终没入宓竺眉心之内，形成这治愈系的圣技。
　　也就是说，这圣佛之力原本是以舍利子为载体的，而那原本的舍利自从圣佛之力离开之后，已然和星罗扇完全融为一体，再无分彼此，自然没有了承载和控制着圣佛之力的效用。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承载圣佛之力呢？圣佛之力，怜悯、谦逊，善良、庄严……能承载这些高贵品质的，能是什么呢？
　　自己的神识不行、精神力不行，甚至是灵力也不堪承载，那么自己的灵魂呢？自己的神魂可以吗？
　　宓竺是修炼自然之力的，是德鲁伊的继任者，自然之力是平和、自然、包容万物的存在，和圣佛一样有着谦虚良善之意。她还是道修，道家讲究朴素、纯真上善若水，和圣佛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在这样历练之下的神魂，能够承载住佛首之拥吗？
　　想到这，宓竺放开心神，并不以神魂当做载体去试图盛放圣佛之力，而是去拥抱和接纳它。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原本透着七彩光晕的、充满生机的神魂仿佛注入了一股庄严的宝相之力。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宓竺虽不是佛修，但在这一刻却又有顿悟，心境终于在这数十年的修炼之中，踏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与此同时，她原本因为抵抗天雷劫，而受创极重的身外化身也似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出生机。
　　再次睁开双眼，她面带微笑，这数十年来心中的悲愤和痛苦，似乎也因灵魂的洗涤重新变得澄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