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397、为自己活（2）

　　王白娇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在一片废墟中与宓竺对视，眼神逐渐变得清亮，她从睡梦中惊醒后，脑海中仍然残留着宓竺最后的呵斥，“王白娇，你奶奶生前操劳一生，下了这地府，功劳苦劳全都无用，下一辈子只能转生为一棵树，静立一生。她不惜耗费一身魂力和功德，只求你不要走她的老路，为自己活……”
　　“为自己活？为自己活？”王白娇坐在床头，此时还是深夜，屋内只亮了一盏床头灯，她就这样坐着，嘴中不停嘀咕着这句话。
　　身边的婴孩又吵闹了起来，另外两个孩子的翻身声也清晰地落入耳中。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起身。眼睛似是透着这厚厚的墙壁，看到了另一个卧房中正在沉沉入睡的丈夫，“为自己活，我能吗？”
　　在王白娇清醒之前，宓竺便被挤压出她的梦境，神魂回到本体的一瞬间，她蓦然睁开双眼，眼中有流光划过，眉心花闪耀着七彩的色泽，接着重新隐没。
　　让一直惴惴不安观察着宓竺的齐杰枫差点心神失守，陷入那一闪而逝的蛊惑中。他紧抿唇，半响才定住神，接着大喜，“小竺，你回来了！”
　　宓竺优雅起身，转头与一侧一般无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身外化身便了然地消失无踪，走之前还和齐杰枫打了个招呼，“小枫子，我走了哦，待会见！”
　　齐杰枫虽然已经和身外化身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但直到她再无踪影，他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小竺，刚才那，那个你……”
　　“没什么，分身罢了。”
　　齐杰枫很想说，简单的分身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但他看出宓竺并不想多谈，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接着，他才想起正事，赶忙问，“小竺，那王奶奶的事？你刚才成功入梦了吧？”
　　宓竺点了点头，“没错，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能不能改变我并不能保证。”宓竺回忆起在梦中看到的凌乱的回忆，忍不住叹了口气。
　　“走，我们回巫阳石边！”
　　“巫阳石？”齐杰枫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完全不够用了，明明他一直跟宓竺在一起，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重新回到了那神石旁，发现王奶奶已经清醒，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焦虑地在这里等待着。看到宓竺两人回来的瞬间，她眼睛就亮了，她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拉宓竺，忽然又将手缩了回去，不安地在腿上搓了搓，又习惯性地捶了捶。
　　但她脸上激动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看样子已经从巫阳石中看到了孙女的改变。但她仍不敢确信，努力睁大了眼睛望向宓竺，战战兢兢地问，“姑娘，成了吗？成了吗？”
　　宓竺看着此时的她，虽然已经死去很久了，仍深受着生前的影响，说话时有些自卑唯诺的表情，一直微微佝偻的脊背，以及时不时捶腿的动作。
　　之前只以为是灵魂消散太多，不堪功德压身的原因，此刻宓竺才明白，那是生前的习惯，化成了烙印，竟然烙在了她的灵魂之中，难以摆脱。
　　“成了，王奶奶！”宓竺嘴中的话蠕动了一圈，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的话留三分余地，而是就这样信誓旦旦地回答了眼前的老人。一瞬间，老人就哽咽了，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谢谢，姑娘，谢谢……等等，姑娘，我的功德，功德，对，我去找鬼差……”
　　老人高兴地语无伦次，得知宓竺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便想要依言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德送给宓竺。宓竺笑了笑，阻止了她的动作，“王奶奶，相比那些，我收获得更多，您就安心投胎吧，不用再等下去了。”
　　王奶奶愣了愣，知道宓竺并非说笑，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看宓竺，不知过了多久，转身朝旁边的桥上走去。
　　拨开云雾，那里又有新的鬼童子送新魂上桥，看到王奶奶上桥的动作，几乎不敢置信，甚至连语气都有些变了，“王奶奶，您想通了？准备上桥了吗？”
　　王奶奶呵呵一笑，使劲点了点头，上桥的瞬间，她的灵魂如卸下了千斤重负，整个都轻松了。
　　“杰枫，像刚才一样！”宓竺回过头，严肃地交代了一句，在齐杰枫还没回过神的功夫，就重新伸手触摸上了那神石正中。
　　她没有像王奶奶那样虔诚祈祷，但她仍是感到一股吸力袭来，再一次顺利入梦。
　　熟悉的穿越感觉后，她感到自己脚踩在一片触感神奇的地面上，四周一片漆黑，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两步，压制住自己想要呼唤南佑律的冲动，谨慎地想要释放出精神力去探查四周。虽然看不清一切，但被一种陌生感觉包围的她，并不敢掉以轻心。甚至，她都已经做好，入梦时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变故，将她的神魂传送到了其他的时空的心理准备。
　　就在她小心翼翼释放出神识之时，“砰”得一声，伴随着“轰轰轰轰”的声响，宓竺看到远处似乎是一扇巨型的大门被打开。伴随着这声音，清冷的光照了进来，这光透着冷色调，却异常刺眼，让她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人影从那一片光亮中奔了进来，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到了他高昂的声音，“报！陛下，永恒主星星主率永恒战士精锐打到星系外围了！”
　　“是看我刚上任，急着来送礼物了。走，让他们有来无回！”宓竺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缓缓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明明面上线条柔和俊朗毫无侵略感，眉似墨画、目若秋水，但此时却带着居高临下无可匹敌的王者气势，让站在下方的宓竺都忍不住胆战心惊。
　　宓竺记得他许多的模样，一开始认识时傲娇刻薄的模样、贵气十足的模样、冷淡拒人千里的模样、以及后来害羞扭捏的模样、温柔体贴的模样……但宓竺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么强势而又理所应当，让宓竺感到陌生无比。
　　陛下？为什么那个人要唤他陛下呢？宓竺觉得一阵恍惚，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她这次来到川雅沼泽的原因之一，是她这次在巫阳石前呼唤想要寻找和入梦的人，她的伙伴和伴侣——南佑律。
　　那个人站起身来，身穿战甲，朝侧方随手一招，便有一台智能机甲变换着身形迅速滑到他的身前，变为机甲坐骑。他跨身而上，便朝门外冲去。
　　机甲坐骑的速度极快，从宓竺身边越过的瞬间，南佑律转过了头，与宓竺对视。他的身形顿了顿，却继续朝前方冲去。
　　他认出我了？宓竺看着他消失在亮光之中，有些不敢置信他就那样从自己的身边迅速离开。宓竺浮竹跃空步全力施展，迅速朝前方掠去，但不知道为何，她已经全力施为，但也只能远远吊在南佑律身后，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机甲速度为何会这样快？”宓竺再次觉得吃惊，自己如今已经升至分神境，步法也已经大成。像这类机甲，本就不会以速度为重，又如何能跑得过自己？更何况自己还是情绪激动下全力施展步法，竟然都远远追不上。
　　“呼！”宓竺郁闷地停下脚步，只能自我安慰，“这是在梦中，梦中啥都有可能……”
　　她缓了缓，之前追得太快，压根没有关注其他，这一停下来，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之前在王白娇的梦中，无论场景如何变幻，她都始终不会被排除在外，如同看电影一般，一直站在场景之内。
　　但这南佑律的梦里，为什么自己却会被他甩脱？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宓竺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次被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惊到。
　　她并不是站在地面上，反而是在一个高耸入云的建筑上，而她低下头看去，却看到这建筑是浮在半空之中的。四周这样的建筑很多，更多的却是各类井然有序的机甲。
　　人类？人类大约是在这些建筑之内，或者是机甲之内吧，她看了半响，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行走在外的人。而那真正的地面，也并不知道是这建筑物下方多远的地方。
　　这梦，还真是做梦呢！宓竺有些眩晕地感叹了一句，意识到自己是站在云端，即便已经是实力高强的异能者，她仍是有些不敢乱动了。
　　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台机甲飞到了她的身边，“咔嚓”一声打开了后座，“女士，君上已经为您安排了住处，请随我来吧！”
　　君上？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机甲？这里是哪？宓竺心中有一百个问题，但她却不敢轻易询问。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即便知道这里是梦境，她也仍然保持着以往的性格，谨言慎行。
　　“不用担心，这里没人会伤害你！”那声音中带着安抚之意，但宓竺却更加警惕了，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机甲中有其他人。
　　“谢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