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381、奈河黑水（2）

　　而他身边众人，见此情形，也大惊失色，纷纷朝四周推搡，惊骇交加中，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那老虎就那么直愣愣地从男子身体之中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众人在片刻的怔愣后，其中一部分像是意识到什么，竟颓然地跌坐在廊道上，嘴中喃喃自语，有的竟然掩面哭了起来。本来十分宽敞的廊道，瞬间便阻塞了起来。
　　“别堵着路！早走早脱胎！朝前走！”忽然，一声震耳欲聋带着暮暮钟气的声音贯穿了廊道之上，天空如将要倒灌的开水一般，发出剧烈的“咕噜”声响。
　　宓竺蓦然抬眼朝廊道前方两侧看去，竟看到那本来一片漆黑，看不真切的暗河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两个身穿类似古代官吏服饰的“人”，他们头戴“乌纱帽”，脚踩“云靴”，只是那服饰却是全黑的色泽，还有些修身的意味，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自从被那股力道带上这廊道之时起，宓竺便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当时便发现了他们之前所来之处，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众人所站的这廊道以外，周围像是被黑暗吞噬，竟然到处都看不真切。
　　为了低调行事，她并没有随意以精神力扫视周围，之前那股将他们带上廊道的力道，让她心中警惕心大起。她知道，在情况未明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她与几人紧紧站在一起，十人彼此照应，警惕着周围。他们此时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些人和生物应当都是死了的。此时，这里仍有新的灵魂源源不断地出现，宓竺并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只是在短短时间内，宓竺却观察到，他们并非一开始灵魂便是十分凝实的。
　　只是此地十分特殊，不过须臾功夫，他们的灵魂便如实体一般，让人无法分辨了。
　　她曾经在海伊尔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对此倒是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当她看到那暗河之上凭空出现的类似“鬼吏”这传说中的人物时，真的有些风中凌乱了。
　　这里，不会真的是地狱吧？！她之前只不过胡乱猜测，如今，越看这场景，越是心惊。地狱，莫非也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宓竺无意识地抚了抚心脏，短暂的惊讶之后，更多的却是担心了。
　　他们几人可并不是灵魂，若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妙了。这些人身虽然已经是灵魂状态，但身上却无死气，只是生机也是全无的。他们刚一出现之时，还能如生前之时般灵动，但用不了多久，那灵魂便僵持恍惚了许多。这种状态宓竺倒是能够以半步摇花轻易模仿，其余人却不行了。
　　宓竺皱眉，脑中快速寻找对策，忽然她灵机一动，一手藏在身后，连连摆动，灵力微微波动中，九对纸人符被她攥在手指间。与此同时，她手掌一震，迅速将这纸人贴于几人身后，同时另一半贴入身边的新灵身上。
　　几人的气息转瞬间就变得与那些灵魂一般无二，就连举止中都看不出端倪了。宓竺这一系列动作十分隐蔽迅速，但还是引起了前方“鬼吏”的注意。只是那“鬼吏”实力并不高，观察了片刻后，并没有发现异样，才重新收拢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因为备受打击，不愿前行的灵魂身上。
　　之前那头老虎，没有扑倒人，以它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的。它拱起脊背，嘴中“呜呜”嘶吼，还要再次尝试。忽然凭空出现一把黑色的长鞭，隔空就朝这老虎身上抽去。
　　老虎惊骇下便要躲避，但那黑鞭如影随形，准确地抽打在了老虎身上。它嘴中发出嘶吼之声，呜咽痛苦倒地。
　　这一幕再次震惊了一众灵魂，只听那“鬼吏”嗡鸣之声再次响起，“无端斗殴闹事者，此乃警示，下一次就将尔等扔进奈河黑水，神魂俱灭。”
　　众灵魂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不明所以。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什么奈河黑水。但无论如何，这句威胁仍是起到了作用，甚至那些畜生似乎都听明白了一般，收敛起自己的利爪，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神通广大的“鬼吏”。
　　“无论尔等生前有何仇怨，此刻入这渡廊，前世已散，障业待消，魂有归途，皆有定数。”
　　宓竺心中一凛，她这才明白，为何刚才众人拥挤之时，明明能够互相碰触，但那老虎扑人之时，却从那人身体之中穿过，不能伤其分毫。
　　原来，上了这廊道的灵魂，前世所行种下的因已经打包归结，是赏是罚，都已经被定下来了。到了这里，再有什么仇怨，也无法单凭自己进行报复了。
　　不仅那老虎伤不到人，就是仇人相见，想要揍他一拳，也是做不到的。当然，无法报仇，一样无法施恩，在这廊道上，想帮着身边人，搭把手，也是不行的。
　　但宓竺却不同，他们并没有死，不是灵魂状态，也正是因此，他们虽然多了许多的风险，但也有了反抗的资本。
　　想明白这些后，宓竺一直紧绷的心神也暂缓，知道她刚才所释放的纸人术能够奏效，其余几人如她一样，暂时不会露出马脚，也能分出心神考虑其他。
　　在“鬼吏”的威慑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妄动，但仍有一些人生前狂妄已久，不愿信这个邪，明白自己已经身死的事实后，不敢相信，叫嚣着让“鬼吏”将他们放回去。
　　“放肆，汝等可知本官为何人？还不速速将我送离这腌臜之地？”一个身穿不知哪个朝代官袍的中年男人大声呵斥，他脸上青红交错，身边竟然还有一些下人围绕，习惯性地做着守护的姿态，浑不知他们前生已经完结，再也没有了地位高低之分。
　　果然，那黑鞭毫不留情地向那中年男人身上抽去，他巍然不动，脸上带着愠怒。宓竺先是有些意外，便看到他身边的下人已经挺身而出，咬紧牙关，似乎已经做好了要替主人挨下这一鞭子的打算。
　　宓竺摇了摇头，果然见那黑色长鞭就那样轻飘飘地从下人身体中穿过，准确地鞭打在了中年男人身上。男人何曾受过这种罪，更何况这黑鞭上本就蕴含特殊的灵力，又是打在男人的灵魂上，那痛楚直接让他哀嚎出声，跌倒在地。
　　几个下人大惊失色，只能更加紧紧地将主人围在中间，半响后，中年男人终于缓过劲来，但他并没有吸取教训，开口便是大骂。可惜这一次，他刚刚开了口，那黑色长鞭再次凌空而来，瞬间将他卷起，穿过数道灵魂，直接丢到廊道之外，凄厉的呼救声仅仅出现一瞬，便戛然而止。
　　站在宓竺身后的司徒和咽了口口水，“这是魂飞魄散了！”
　　司徒和的话不仅让身边的灵魂齐齐打了个哆嗦，也引起了“鬼吏”的注意，好在他自知自己多嘴，连忙低下头来。“鬼吏”冷冷地注视了片刻，再次组织众灵魂朝前走去，因为身后出现的新魂在这一会的功夫越发多了。
　　“这鬼吏实力一般，你们暂时不必担心。”宓竺难得安抚了众人一句，便跟随着大部队朝前方走去。
　　经过了刚才这一茬，廊道上的灵魂整个安静了下来，连窃窃私语都少了许多。他们中一些人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生前罪孽深重，恐怕落不得好，但又怕此时反抗即刻会落个魂飞魄散，所以战战兢兢，走得十分缓慢，脸色也难看不已。
　　宓竺一行人脸色一样不好看，因为随着人潮的涌动，并没有过太久的时间，就看到前方的灵魂已经来到了“巨型罗盘”正下方。而在那里，一块众人之前都不曾看到过的朱红色的圆拱形石门横跨廊道，两端没入那看不见的暗河之中。
　　而在其正中央，赫然刻着几个殷红的繁体字，浮于石门之上，闪着暗红色的光泽，十分诡异，“出生入死”。
　　再往前去，则站着两个实力比之之前更高一些的“鬼吏”，那两人前方有书卷“哗啦啦”卷动，他们手持“毛笔”，不知在凌空记载着什么。
　　而在他们身侧，伫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一样刻着暗红色的字，上书，“大道无为，清净一真。六道众生，皆因妄成。缘妄造业，善恶攸分。因果不爽，毫厘分明。心念谗动，业相已形。人虽不见，神鬼早明。勿谓暗室，果报难遁。”
　　宓竺忍不住心中一凛，这几行字虽是繁体，但内容清晰，甚至一些话像是过去见过一般。但不同的是，这些字隐隐蕴含着高强的力量，这股力量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感受过一般。
　　就在她凝神细想之时，就看到那刚刚踏过那石门的灵魂，忽然身上显现出微薄的神识波动。而那“鬼吏”面前的书卷则翻转地更加快了。不多时，“鬼吏”似是明白了什么，匆匆运笔在半空中划了几道，接着，那几道笔画便化成无形的力道，摄入面前的灵魂身上。
　　那灵魂懵懂之中，竟自主朝前方走去，再看他神情间，似是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好像灵魂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