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378、师祖（1）

　　上座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掌门猛然站起，有些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宓竺。忽然，他抬起右手，帐顶一柄长剑蓦然动了，带着凌厉的气势朝宓竺的方向刺去，似是含怒一击，裹挟着雷霆之力。
　　顿时，帐中响起“猎猎”之声，陈列的物品都止不住发出“叮叮当当”的抖声响。剑气凝聚，一时间，整个空间似乎被凝固在那柄剑尖，带着骇人的气息刺向宓竺。
　　下方站着的人骇然地瞪大双眼，双脚如同被固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一瞬间汗毛直立，后背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逸风师兄大惊失色，忙随几个值守的弟子撑起剑阵，护住自身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司徒和，以免掌门莫名发起这脾气来，殃及到自己人。
　　几位长老脚下动了动，也有些摸不清掌门的意图，但掌门既然已经动手，他们也不敢随意介入。
　　齐杰枫面露土色，他此时连头都已经无法抬起，凌厉的剑气仿佛要将他的头颅削掉，要知道，这一剑还并不是对他而来的。意识到自己与上座掌门之间如天堑般的实力差距，却压根来不及感伤，心中只有对宓竺深深的担忧和恐惧。但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心头，让他痛苦不已。
　　但不远处的司徒和却截然相反，他甚至有些兴致勃勃地想要伸长脖子，要不是这剑气太过骇人，让他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他一定要多往前走几步，看个究竟。
　　不知为何，他对于宓竺有着强烈的信心，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十分强悍，但他并不相信宓竺会就此殒命。要知道，他可是亲眼看到宓竺和高阶地甲族斗了个旗鼓相当。
　　宓竺眉头一皱，这掌门说发火就发火，她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起了杀心。心中只余下，莫非气桩拳和他们华山派有什么过节？不该啊，一个拳法一个剑法，哪跟哪啊！
　　但面对高自己整整一阶，且境界十分稳固，又是道修中最具攻击力的剑修，她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烟竹之域自动出体，“龟甲四方！”宓竺双手画圈，体内外便瞬间各形成一层半弧状的龟甲状拳气。宓竺体内，本体元婴也做出同样的动作，那龟甲上滑过一抹彩光，其上甲壳活灵活现，甚至像在呼吸一般。
　　“嗤……嗡！”那剑气瞬间击打到龟甲之上，宓竺下盘一沉，目光却没有凝向那剑气与龟甲相击的方向。反而脚下一踩，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倒卷马！”“虎啸拳！”。
　　如今的宓竺，再使出气桩拳前十二式时，所呈现出的效果已经与往常截然不同，只见她使出“倒卷马”时，整个人腾身而起时，仿若化为了神驹一般，嘶鸣之声中，便如马踏飞燕般向前翻转。
　　凌空两拳击出时，甚至在半空中形成了爆破之声。只是这一击并没有结束，接下来的“虎啸拳”又使她化为了一头猛虎，带着凛然正气，呼啸着竟直直朝着上座之人袭去。
　　擒贼先擒王，面对危险，宓竺在没有办法判断对方是试探还是杀招的情况下，只能先下手为强。
　　但下一刻，她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原来，那剑气看起凌厉凶猛，但在击打到“龟甲”之上时，却并没有挺进太多，就消散开来。
　　但意识到此时，已经有些晚了。攻势已出，再收回只会让自己反噬内伤罢了。宓竺眼神坚毅，拳式没有任何的收拢之意，只是在攻入之时，微微侧移了一瞬。
　　上座华山派掌门和一众长老，面对宓竺这气势十足的数招奇袭，即便战斗经验十分老辣，也都因为对宓竺的轻视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威胁时，纷纷变了颜色。
　　几人匆匆一般召唤佩剑进行抵挡，一般脚底生风 ，进行闪避。掌门站在原地，神色间也竟是愕然，他身侧佩剑随着他的心意瞬间出鞘，折转中斜斜抵挡住宓竺这接连的拳式。
　　半空中，马啼虎啸，拳影冲过，将之前本就不稳的各类摆件全部扫落，帐顶的群剑似是感应到了威胁，自动形成了剑阵。一时间，光影搅动，罡气肆虐。
　　“乒铃乓啷”“轰隆隆”的巨响声层叠而起，当一阵风从帐外吹过，一切恢复平静之时，大帐之内原本驻守的弟子，以及逸风、司徒和和齐杰枫已经趴伏在了地面之上，抱着头颅，不敢妄动。
　　巨大的大帐已经被划破成了无数的烂布条，只余下骨架“咔咔”数声中，轰然倒塌。上座的众位长老停在不远处，执起各自的武器，骇然地看着这一幕，原本偌大的大帐中，只余下相对而立的掌门和宓竺。
　　掌门衣袍被切下一角，长发也被割掉一束，他右手虚握剑柄，剑身上寒芒一闪，他的手终是握到剑柄，猛然用力，便将那剑柄握紧了。
　　他转过身，默然地看了看身后被宓竺数拳轰出的巨大土坑，上面仍有刚猛的灵力萦绕。
　　宓竺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那含煞的脸，抖了抖耳朵，就听到四面八方匆匆赶来的华山派的弟子，甚至还有远处驻扎之地的其他势力派来打探的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有情况！”
　　“从哪传来的？好像是主帐！”
　　“快去看看！”
　　“将外面的人拦回去，快！”
　　……
　　“咳！”宓竺一手握拳，看着眼前还未平息的烟尘，轻咳一声，掌门身后的座椅终于支撑不住，断裂倒塌。“嘭”得一声，激起一片尘埃，也将一室的静默彻底打破。
　　宓竺身体紧绷，警惕地关注着场面情势。她已经知道之前这司徒和的掌门父亲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那怒发冲冠的表情大半都是演出来的。但自己这样来了一下，将人家的大帐毁去，将人家账内仅有的一些摆设也都毁了个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狠狠打了掌门的脸面，若是对方再对自己出手，宓竺可不敢保证这次对方还会留手。
　　就在她有些心虚之时，忽然就看到对方突然松开了握紧了剑柄的手，手掌一挥，那剑身便被挥入剑鞘之内。
　　“哈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长笑起来，只笑得底下的人胆战心惊，就连宓竺都不禁猜测，对方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哈哈哈哈，好好好！”半响，他终于停止了豪迈的笑声，“不愧是李穆那小子的嫡传弟子，竟能逼得我宝剑出鞘，好好好！”
　　“您认识我师父？”这回轮到宓竺愣了，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师傅，整日里就沉浸在钻研之中，连认真修炼的时间也欠奉，但却结交广泛，似乎人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一般，十分吃得开。但是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连华山派的掌门人也认得，似乎还颇受他喜爱。
　　“自然！”掌门回了这一句，眼中流露出几分回忆之色，接着才挥了挥手，让逸风给宓竺几人安排休息的地方，一边让长老收拾这一地狼藉，一边招呼宓竺与他单独移步到其他的地方。
　　齐杰枫和司徒和虽然神态各异，但到了此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老实地跟着逸风先行去修整了。
　　走了没有多久，就到了有一圈弟子驻扎守护的寒潭边，“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掌门带着宓竺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
　　宓竺犹豫了一下，也不矫情，就坐到了掌门不远处。看得周围一众弟子有些目瞪口呆。
　　“你师傅如今在何地？”落座后，掌门喝了口茶，态度缓和了许多，如同和晚辈叙旧一般，闲聊起来。
　　“师傅如今在一个俱乐部的实验室中，钻研一些项目。”宓竺说得含糊不清，听到掌门的耳中，自然也明白过来宓竺并没有全然信他。
　　他低声笑了笑，“你这聪明劲倒是和你师傅十分相似，那时候你师祖将气桩拳派传到他手中，他虽然并不甘愿，但因着那负责的性情仍是接手了下来。原本早可以随意找个传人下去，却偏偏遵着祖训，没有胡来。他从小就爱钻研些东西，本以为会受拳派所累，没想到竟还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宓竺第一次从别人嘴中听到师傅过去的模样，觉得又是新奇又是陌生。师傅给她的感觉一向是亲切又如老顽童一般，是她最为坚强的后盾。却没想到，曾经的师傅也曾为自己想要的人生抗争过。
　　气桩拳一脉相传，虽然也曾听师傅提起外家弟子众多。但她曾无数次怀疑，是不是如今的气桩拳派中只剩下了她师徒二人，那所谓的外家弟子应该早已各自散去了吧。否则，以师傅这一心只扑在研究上的性格，哪个门派还能存活得下来。
　　“作为一门正宗的道法拳派，在华夏已经并不多见，希望你能秉承你师傅的教诲，和祖上的训诫，将这一派法门好好传承下去。”掌门语态肃然，宓竺点了点头，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