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312、事故（1）

　　他那日驾驶着刚入手的新型飞车，这款飞车中添加的新技术——能够360旋转的隐藏机械管自动射线设备还是由他亲自设计把关。
　　飞车甚至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商业售卖，加上引人注目的黑色亮油表面以及十分符合年轻人审美的流畅外形，陡一进入罗本集团建筑物区域，便引起了许多普通人的注意。
　　与飞车外来自不同方向的灼热目光和讨论不同，飞车内的两人气氛十分微妙，在王诺欸第十数次不自觉地偷偷打量程思晓后，终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地清了清嗓音，“晓晓，人造子宫虽说刚进入临床不久，但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我实在见不到你为了宝宝受苦，我知道你最怕疼的……”
　　“哼，说的好听是为了我，不过是因为是你师妹的课题，居然要拿我们的宝宝做实验，你别把我当傻子。”程思晓面若寒霜，一手扶在肚腹处，那里此时还并未显怀，但她仍小心翼翼地摩挲。
　　另一只手所接触的椅座一侧，已然泛起了寒雾，灵动有些不受控制地波动，显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王诺欸忍不住重重一抖，挠了挠头皮，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晓晓，你误会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拿他去冒险……”
　　“不要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程思晓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不知道为何胸口酸涩不已，觉得十分憋闷，她紧紧地握住座椅旁的把手，把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晓晓，不要任性，你是修行者，十月怀胎不仅会拖慢你的修行，对你的根基也有一定破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一个不好，你修行受阻，我们还如何长长久久……”
　　“别再说了，为了我，为了我，总是用为了我好的借口让我做违背我意愿的事情，你压根不是为了我，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我讨厌你，讨厌你……停车，放我下去！”
　　“别闹了，晓晓，快到罗本总部了，我去交接个资料，就带你去医院，让我先找个停机台……”
　　“停车，快，我不用你带我去医院，我自己去，快停车……你要是不停车，我就跳下去了，我一分钟都跟你待不下去。”程思晓眼中泛着水雾，好看的脸蛋上因为气恼染上一层红晕。
　　她说完这话，有一瞬间的心虚，抿了抿唇，眼睛的余光没有漏掉王诺欸脸上一闪而逝的受伤，她硬着头皮，那丝心虚很快被心中涌上来的委屈以及嫉恼掩盖，她任性地抬起一手，手上凝聚起灵力，竟是想要破坏了这车门跳出去了。
　　王诺欸脸上泛起无奈，怕她做蠢事，加上心中也有些不快，便有些赌气地连声答应，“好好好，我停车，我停车。”
　　飞车略微转了个方向，王诺欸的嘴中还在絮絮叨叨，“这怀孕的女人脾气是真的大，好话也听不进脑……”
　　听了这话，程思晓不知为何更是气恼，飞车刚停下，她便气呼呼地摔了车门，脚下踩起魔法设备，竟是头也不回飞了出去。
　　“嘭……”
　　“轰，嘣……”
　　“啊……出，出，出事了……”
　　“快后退，快后退……”
　　“前面怎么了？”
　　“出车祸了……”
　　“嘭……”嘈杂的声响中，还陆续有车辆在空中撞击在一起的声音，程思晓已经飞了一段距离，耳中王诺欸唠唠叨叨的声音尤在耳侧，她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着之前她下车的那个方向。
　　那里升腾起的浓烈烟雾，有飞车似乎因为剧烈的撞击发生了爆炸，其中两辆飞车失去了控制从天空降落，轰然巨响中，落到了罗本总部建筑外的空地上。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了其中一辆飞车正是她家新提的车子，“不，不……”她嘴中喃喃着，周围的混乱嘈杂忽然成了默片，她的耳中再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不……”她高喊一声，转身便朝事故发生地的地面方向飞去。
　　警察和救护飞车来得很快，场面被迅速控制，这一幕在宓竺所看到的记忆影像中变得十分缓慢，渐渐地似是被磅礴的大雨糊住了镜头，之后的记忆既是深刻到一丝一毫的场景都十分清晰，却又似雾里看花般并不真切，之后的影像断断续续，并没有放完便戛然而止。
　　宓竺看到了这场事故，虽然救援来得十分迅速，但因为这场意外事故爆炸太过突然，仍是造成了五死十数人受伤的结局。而王诺欸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并没有逃脱升天，虽然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强大，但他并没有幸免。
　　事后，罗本机器人集团出于对自家研究人员的特殊照顾，以及对失去王诺欸这么一个科技人才的惋惜，不仅承担了几乎全部的赔偿，而且还将王诺欸参与研发的首个智能机器人，以王诺欸的外形样貌制造出来，送给了程思晓作为纪念。
　　但社会舆论却并没有放过已经去世了的王诺欸，大家谴责王诺欸所驾驶的新型飞车有质量问题，才导致了爆炸，酿成了严重的后果。虽然他参与开发的新型智能机器人有着划时代的重大意义，但也掩盖不了他临死前酿下的罪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对王诺欸的评价仍是饱受争议，褒贬不一，但这些在程思晓看来都失去了意义。
　　是的，没有了意义，她的生活因为王诺欸的意外死亡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意义。不仅是王诺欸死去，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并没有保住。
　　她的师傅无数次得告诉她，那是一场意外，并不是她的错，她也在无数的岁月后，渐渐恢复了看似正常的生活，她投入到无止境的严酷训练之中，修为突飞猛进的同时，那日复一日的枯燥的日子，已经没有了意义。
　　“都是我的错，我要去纠正它……”五十五年后，已经是七色花联盟5阶院士，同时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炼器灵师的程思晓，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从联盟一走了之，只对贝拉老师留下了这样一段话，就销声匿迹。
　　十年后，贝拉老师找到了宓竺，而此时的宓竺在看完程思晓留下的记忆影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这段影像中，程思晓所留下的感情太过浓烈，让宓竺实在无法忽略，那种无言的悔恨，窒息感，似乎随时随地就要将她本人吞噬，浑浑噩噩了那么久，宓竺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改变过去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自己会不会去做呢？
　　答案是一定的，无论是付出何等的代价。
　　事隔几年，在这冰冷机械感十足的检测室中，她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对为了自己两鬓已经花白的长辈，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要回去，但是当她想到，要改变过去时，却顿了顿，竟出现了一丝茫然。
　　甩了甩头，还未从难得混乱的情绪中抽离，就听到研究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事情的开端，目标人物在那个世界已经逗留许久，恐怕神魂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知道她所在的时空有没有出现偏离……”
　　听到他话中的隐忧，宓竺迅速收拾起自己复杂的心情，眼眉一挑，“偏离？”
　　研究员先是点了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般，有些懊恼，似乎说错了话一样扁了扁嘴巴，“没什么，总之，你准备好，没有问题就告诉我一声，我先去做一下安排。”
　　“什么偏离？”事关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宓竺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并没有如平日里一般，顺着对方的话轻轻揭过，而是加重了语气，执意问道。
　　研究员为难地看了看她，带着特质手套的手指搅在一起，“那我说了，你可不能因为我说的话就放弃任务。”
　　宓竺皱了皱眉，“先让我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看宓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研究员不知为何竟有些犯怵，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等了一会才开了口，“好，好吧，实话说，我认为目标人物神魂注定有所损伤，这么久没有回来，想必那过去并没有如期改变，若是不顺，十有八九会被困在某个时间点中，而那个时间点很有可能已经注定事件已经无法更改，你想说服她回归，难度有些大。”
　　宓竺紧紧盯着对方的面部表情，因为他的脸上还有特质的研究服遮挡，并不能准备判断他有没有说谎，等了片刻，宓竺眨了眨眼，想了想，就明白了研究员的意思。
　　也就是说，程思晓有可能因为数次轮回而导致神魂受损的缘故，可能已经无法再次穿越到事故发生之前，那么她想要改变过去的心愿便永远没有办法实现了，这样一来，以宓竺看到的她那倔强的性格，想说服她乖乖回归实在有些困难。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宓竺反过来又想，自己尽力而为吧，若是她实在不愿意回来，自己也没有办法……她摸了摸头上的半步摇花，这血器已经被自己契约，即便还给贝拉前辈，也没有了用处，到时候，自己只能用别的宝物试着偿还了。
　　想通这些，她没有再犹豫，通知了研究员自己已经准备妥当，研究员点了点头，便匆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