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89、勇士与龙的故事（2）

　　但他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偌大的巫幽之都中，帝国唯有的两位公爵之一的爱兰斯家族的长子，也是公爵唯一的儿子。他的母亲是王室后裔，血脉虽已较远，但身份不低，作为公爵的父亲更是帝国的中流砥柱，拥有东面广大的爱兰斯领地。
　　他身份尊贵，自己年纪轻轻已经有侯爵的封号，却不单单是靠家族的荫庇。他十分聪颖，如今不过30出头的年龄，已经拥有3阶高级的实力，只差一步就能成为4阶强者。作为一名有着极大潜力的通幽师，又有父亲从小的悉心栽培，很小就游走在王廷贵族之间，拥有极高的眼力和见识。
　　巫幽之都中，什么样的美人他没有见过，但他一直能够保持冷静自持的心态，与她们保持舒适的距离。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感到十分亲切。
　　他看着那骨艺和幕帘后，甚至看不清身影的女子，嘴角勾了勾，他想，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睛十分像自己的母亲，灵气十足又十分清澈；可能是因为，她的坚毅像自己的父亲，明明生活艰苦，却不怕艰辛，坚持骨艺技术的研究；可能是因为，她的乐观像自己，总能苦中作乐，充满希望地目视前方。
　　他很想掀开眼前的幕帘，看一看那幕帘后的女子，他想，也许自己该主动邀请她喝一杯咖啡，而不是这样默默地隐在暗处打听她的一举一动。
　　自那日从瓦蓝藤城回来，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她了，但是对她的兴趣，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想，也许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可以带她回家给自己善良的母亲看看，自己的母亲一定会喜欢她的。他并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但他确定的是，他想要亲近她，想看到她腼腆纯真的笑容。
　　泰恩正浮想联翩，幽荧骨团的表演终于轮到了伪装成海伊尔的宓竺上场，泰恩伸长脖子，上身止不住向前倾斜，以图能够看得更仔细些。
　　前方的波伦王子刚开始被泰恩邀请来时还有些漫不经心，却短短时间就被这场骨艺表演吸引了眼神，却不料，这种吸引却只是开始罢了。
　　忽然，地面“轰隆”作响中，无数的枯骨晃动起来，有的漂浮在低空中，有的在地面上微微轻颤。骨山随着这响动，如同山体将要崩塌一般，发出低沉的响声。
　　那名勇士感受到脚下的骨山震荡，也大惊失色，但他镇定地保持自己的动作，看向那骨山之中，有什么将要苏醒，是的，有什么将要重现人间。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一副巨大的龙骨终于从土地中缓慢地钻了出来，它先是探出了自己的头颅，左右摇晃了一瞬，接着慢慢露出了自己的身躯。
　　它一边舒展身躯，一边张开了满是尖利龙牙的龙嘴，“嗷！”一声龙吟悠悠扬扬地传遍整个露天剧场，似是有冲天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一众观看者紧紧地提起一颗心。
　　最终，它终于破土而出，在暗沉的天空下，在成堆的骨山之上，犹如地狱而来的王者，飞了一圈，带起了旋风和灰尘。
　　它一瞬间锁定了隐藏在骨山之中的“勇士，”没有瞳孔的空洞的眼睛中，一抹摇曳的蓝光若隐若现，它四只龙爪猛然后缩，忽然前身下探。它的脸上带着兴味十足的表情，充满戏谑地看着脚下的蚂蚁，猛然俯冲下去。
　　“怎么可能！不可能！”西牡蛎骨艺团中，那名叫做邦乔的中年男人猛然站起身来，大惊失色地看着这震撼的一幕，感受着那骨龙如同活了一般，在空中遨游，看着它活灵活现地做出拟人的表情，看着仿佛要戏耍身下的勇士，这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
　　别人只以为，他是被对方骨艺师这精湛的技艺所震撼，却不料，他心中掀起的汹涌波涛的真实原因，他的头猛然后转，目光狰狞地看向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同伙。
　　他看到对方用同样不敢置信的目光与他回视，邦乔嘴中喃喃，“莲蔓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咬紧牙关，几句话几乎含在嘴中，被他嚼烂吞下，就连他身前紧挨的团长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那个女同伙却明白他是在质问自己。
　　莲蔓芙连忙摇了摇头，见邦乔仍紧盯着她，她慌乱地看向四周，接着拼命地摇起头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邦乔狠狠地转回头，他怕自己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能狠狠按捺住，但心中不知道已经骂了那两个同伙多少遍了。这次是最佳的时机，既能一举陷害海伊尔，让她百口莫辩，还能让这幽荧骨团彻底消失，最重要的是，能完美做到那位大人的交代，也能让那位公主满意，实在是一举多得。
　　可是，就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错过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库克和莲蔓芙两人并不是马虎随性的人，怎么会犯下这么致命的失误呢？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头脑一片发热，耳边竟是团友因为眼前的表演发出的惊叹声和吸气声。这些嘈杂的声音，让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细细思考。
　　他抬起头来，看到骨龙从一开始对勇士的戏耍，到认真，到勇士一次次爬起，向它发起挑战，最后到由衷的敬佩，他们似乎打斗了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半年。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逝下去，骨龙和勇士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打出了默契，最终成功完成了契约。
　　场外的观众因为这场战斗，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坐过山车一般，十分刺激，一直到看到骨龙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勇士身下时，低下它那高贵的头颅，这些观众甚至产生了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但这并没有结束，勇士骑着骨龙准备回城，他风尘仆仆，却十分兴奋，他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家人，告诉自己的主君，但是在临近城池的地方，忽然响起了兽潮来袭的战鼓声。
　　他放弃了回家的念头，与骨龙瞬间投入到了守备城池的任务中，他浴血奋战，城门前，无数的鲜血挥洒，无数的战士倒下，兽潮源源不断，他有骨龙相助，犹如地狱之神般，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兽潮不堪重大的损失，纷纷后撤，但勇士却终于倒下了，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甚至脸颊都被啃掉了一半。
　　临死之时，他拍了拍座下的骨龙，“小骨，今生不能继续和你并肩作战了，来世，一定还要做好兄弟啊！”
　　骨龙用龙爪抬起勇士的尸体，仰天悲鸣，骨骼分明的龙尾朝后一扫，腾空而起，带着勇士的尸体，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呼……”
　　“呜呜……”贵宾室中，一些观看的贵女已经忍不住拿起手绢擦拭起眼泪，波伦王子神情复杂，双拳紧握，身体崩得笔直，眼眶湿润。就连已经看过一次表演的泰恩也止不住泪目，这次的表演堪称完美，比之他第一次看时，还要打动人心。
　　因为，这一次的骨龙更加鲜活，几乎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复活了一般。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贵宾室中，除了呜咽的哭泣之声，竟然没有人说话。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接下来该是谢幕了，可是他们却仍不甘心地眺眼看去，希望出现什么奇迹。
　　他们想等的奇迹果然出现了，黑雾渐渐散去，那片熟悉的骨山之上，勇士的皮肉已经腐烂，仅仅剩下一堆枯骨和那身残破的铠甲。骨龙一次次以龙涎擦拭着勇士的骨骼，时不时地用头骨顶一顶勇士的身躯。
　　它轻轻哼着，声音中带着浓得化不去的悲伤，它垂着头，看着身下一直毫无动静的勇士，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不知那个动作保持了多久，忽然，一滴硕大的眼泪从它的眼眶中滴落，带着蓝色的火焰，落在了勇士的身体上，被勇士那具一直被骨龙悉心擦拭下十分光洁呈亮的骨骼瞬间吸收。
　　片刻后……
　　“嗨，小骨，我回来了……”勇士像是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那里，一对蓝色的火焰慢慢升腾起来。
　　“轰！”波伦王子率先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座椅因为他剧烈的动作“砰”的一声倒地，但没有人在乎他这一刻的失态。贵宾室中，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忘情地鼓起掌来。
　　这结局让他们拍案叫绝，大喜大悲的情绪，让他们心中酸涩不已，故事的最后，勇士这种另类的复活方式，也让他们心中点亮了希望。
　　感动的情绪在胸口溢满，让他们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但他们拼命鼓掌的动作，肯定了这次的演出，完美，没错，完美的演出。
　　“泰恩，我决定了，这次父皇的寿诞，就让这只骨艺团进行开场表演……”波伦王子兴奋地大笑起来。
　　泰恩也十分吃惊，因为，他在第一次看这个故事时，并没有这么一个彩蛋出现。所以，他的吃惊，甚至比其他人更甚。他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纾解。
　　不知过了多久，波伦王子涨红的英俊的脸上终于缓缓恢复了平静，他正兴奋地想要转头跟泰恩详细讨论下去，露天剧院中，所有的道具和骨艺全部被撤离，露出了幕后那之前表演了精彩节目的骨艺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