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38、分离（1）

　　最终，剑身断裂成数十片，从天空之中落了下去，而随着“天丛云剑”的断裂，那粗壮的雷电顺着剑柄导入伊藤少佐的身上。而伊藤少佐也并没有放弃，“天丛云剑”的损毁他心痛无比，但也心中有数，下一刻，一个与伊藤少佐一样长相的鬼婴从身体中分出，形成一个与他本体一般无二的魂体，与他本体一齐承受着雷劫。
　　一时间，伊藤少佐与云层漩涡之中落下的粗壮电流形成了一个整体，粗壮的电流上，无数的细小电弧在疯狂涌动，伴随着伊藤少佐的惨痛哀嚎声，“噼里啪啦”地映照着整个天空，将这一片区域照成了银白色。
　　但就是在这单调的银白黑灰的色泽中，有一股极不协调的蓝莹的色泽顺着伊藤少佐回收的灵力蹿进他的魂体之中，这抹细小的火焰，若是在平日里，对他并不能形成什么有效的伤害，但在这关键时刻却是致命的。“啊！”他口中惨叫声骤然加大，气势骤歇。而那雷劫却冷酷地寻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毫不留情地轰击而下。
　　至此，伊藤少佐彻底神魂消殒，天上地下，再无他一丝一毫的气息。雷电之力消弭，天空中厚重的云层形成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也逐渐朝着四周消散，云层朝着上方移动，渐渐地，越来越薄，越来越淡。
　　下方，大河阴军看到伊藤少佐魂飞魄散后，最后的战意也彻底消失。华夏的阴魂很快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他们欢呼雀跃着，高呼着，“华夏万岁，华夏万岁！”他们嘴中发出“呜咽”之声，宓竺相信，若是能够哭泣，这块空间一定会下一场泪雨的。
　　宓竺从天空中现身，心中有些唏嘘，还有些心有余悸，但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她向下方飞去，灵动涌动之中，之前落入地下的“天丛云剑”的残骸被她尽数摄入手中，冰凉之感顺着手心传入心中，那些残存的剑身碎片上，仍有流动的黑色光芒。
　　宓竺心中一动，将其收好，回过神，朝着蓝青青的方向飞去。落地时，已经变回了人型。蓝青青神色十分复杂，有些劫后余生，也有些感叹，还有些疑惑。
　　看到宓竺没有受伤，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周围的华夏阴魂却齐齐朝着宓竺的方向跪了下来，无声地诉说着感恩之情。
　　那时候的百姓，生性淳朴，和现代人自尊心至上、薄情冷清的性格全然不同。即便此时已经是灵魂状态，也不掩他们本来的心性。他们并不愚蠢，宓竺几次变身，都在他们注视之下，甚至，其中还有几人与宓竺有过交流，自然能够认出宓竺。
　　胜利的喜悦后，他们便只能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对宓竺表达着感激之情。他们也知道膝下有千金，但更知道，救命之恩比天高。而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同伴，因为宓竺的原因终于有一日摆脱了桎梏，获得了新生，如何能不感激。
　　宓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并未遇到过如此大的阵仗，舔了舔嘴唇，甚至不知该说什么。蓝青青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而不远处，老道人三人也跌跌撞撞地寻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时，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致命的冲击，半响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与宓竺有过一面之缘的阴魂开口了，“神仙，我们所有的乡亲，会永远记得您的救助，若是在天有灵，请收下我最真挚的祈祷，希望您未来的道路，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平安顺遂！”震天的呼声传来，让宓竺一瞬间热泪盈眶，这是多么朴实的祈愿，这些人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但最后，他们仍有着一颗良善的心，即便手中无一物，仍以自己全部的信念对恩人做着最大的祈祷。
　　宓竺没有注意到，这源源不断的祈愿之声最终化为无形的能量，无声无息地钻入宓竺神魂之内，与她的神魂混为一体。
　　宓竺狠狠点了点头，哽咽不已。她注意到道长几人的到来，心中也十分喜悦，但现在并不是交谈的时候，她看向这些淳朴的百姓，“你们快起来，如今终于自由了，我的同伴能够助你们超度，下一世，一定不会再受苦了，好吗？”
　　“好！”他们欢呼着三三两两站起身来，宓竺又看向那些参与的大河阴军，“你们生前罪孽深重，但我并非判官，你们的罪行自有天道惩罚。如果愿意超度，我并不会阻拦，否则……”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让这些阴军抖了一抖，不敢多言。
　　宓竺将老道人三人接了过来，“还要辛苦您了，道长。”道长摇了摇头，“这本就是我来此地的目的，还要多谢小友给我这个机会。”
　　在道长布置法阵的过程中，宓竺也与那阴魂随意交谈了几句，“我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不知你们能不能帮我解答？”
　　“神仙你说。”那阴魂十分恭敬地答着。
　　宓竺没有费力去纠正他的称呼，顿了顿问，“到底是谁将我们引来的呢？”
　　“是我。”忽然，一个穿着戏服的阴魂从后方走了过来，宓竺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就是那个在戏台上唱戏的小生。他当时死得也极惨，脖颈被一刀砍了大半，宓竺还记得他当时喊着让几人快逃。
　　“我记得你，可是你当时让我们快逃。”宓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我死在戏台上，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知是因为距离爆炸地稍远的原因，还是死的过早的原因，偶尔，是清醒的。我很想帮助乡亲们逃离这处炼狱，但除了以歌声引来路人，别无他法，不过，我只是想让他们能帮我将消息传出去。”那戏子垂着头，神情十分沮丧，“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逃走。”
　　“如果自身阳气不足，第一时间想逃也是逃不走的。”宓竺说了一句，见那戏子更加难过，略微沉吟了下便又道，“但这并不怪你，因为引我们来的，应该不仅是你，还有伊藤少佐。”
　　看到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宓竺解释道，“你们想要摆脱这禁锢，伊藤少佐更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阴气愈加旺盛，就像幻灯片一样，你们一直被动地重复着生前的行为，重复着经历过去惨痛的回忆，但以伊藤少佐的实力来看，他本身的魂体并不会轻易被幻境影响。”
　　顿了顿，她又说，“只是，他本来的魂体被压在山底，无法离开这处矮山，只能以分身在外界游走，但分身一旦在外一段时间，恐怕也会陷入回忆中，没了自主意识，所以，他也无法自行寻求解脱。但若是让你偶尔能有清醒的时候，并不困难，所以，可以说，你的行为是在他默许和推动中的。”
　　宓竺的猜测几乎八九不离十，实际上，伊藤少佐的分身实力虽不强，但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只是，一是那圣器他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二是，他想吸引高人前来破禁制却并不合适，他是大河军人，若是普通人见到他便被吓跑了，若是实力高强的人，说不得还会一举灭了他的分身。所以，他才会选择让这戏子引人前来，只是这样一来，被引来死在这里的亡魂也越来越多，这处地界也越来越凶险。
　　蓝青青凑到宓竺身边，其他阴魂本能地感觉到她不好惹，纷纷向后退去。“宓竺，你最后如何逃脱的？”
　　问这话时，她还记得之前宓竺在她危险之时，毫不犹豫前来相救的情景，心中五味陈杂。虽说，伊藤少佐的目标一开始便是宓竺，但宓竺完全可以不这样做。
　　但蓝青青的问话却忽然提醒了宓竺，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那枚被贴身放置的太鼻符果然已经不见踪影。她回看蓝青青，脸上表情又是喜悦又是心疼，十分精彩。
　　当初这太鼻符是随着小竹园的进化而制成的，与过去所制有所不同，上面有一层灰气萦绕，与宓竺的烟竹之域十分类似。她虽然隐隐感觉到这几枚太鼻符效用恐怕有进化，却不清楚具体的用处。
　　今日却明白了，这太鼻符不仅仅能在危急关头将眼前有威胁的人定住，居然还能将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伤害抵挡一二，这简直太逆天了。有了这太鼻符，简直是在对战中有了几秒无敌金身的时间。只是可惜，她手中也只剩下这一枚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制造出这种品阶的太鼻符。
　　蓝青青看到宓竺这幅模样，连说，“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
　　宓竺摇了摇头，“我有一个，怎么说呢，一次性的宝物，这次算是报废了。”
　　听了她的话，蓝青青有些哑然，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宓竺的肩膀，表示安抚。
　　这一次超度耗费的时间十分长，不知过了多久，当除了蓝青青外，最后一个阴魂被超度后，笼罩在这块区域的阴霾终于尽数消散，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宓竺舒服地眯了眯双眼，接着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蓝青青，“你没事吧？”
　　蓝青青有些厌烦地飘到宓竺身后的阴影处，“虽然我早已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但是这味道还是让我十分讨厌。”
　　见她难得的孩子气，几人也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没了数之不尽的阴魂，记忆中那些岗楼、电网以及各种铲煤车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那让人记忆深刻的矮山，也全然消失了。不远处，那几百年前盖的厂房倒是还有一些残垣断壁，只是破败不堪，又在之前经历了蛇群的扫荡，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而以几人的目力，自然也看到那厂区内，有不少人类残骸，只剩下骨架了。但没有人怀疑，它们中一定有与宓竺几人一同来鬼校园的异能者，只是可能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死在了此地。并且，在浓郁的阴气下，皮肉在很短时间内就腐烂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