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龍》泧尊

5、归还

　　时潞褪下大衣时才發觉伊莱手上只有刚刚他递给对方的几个提袋，本该挂在他同伴身上的祭司服和披帛完全不见踪影。
　　金髮祭司见他呆在原地的模样，一张好看的脸立马皱了起来。他不顾手臂上还挂着好几个提袋的重量，直接往身后一指。
　　“你的东西，在那儿。”伊莱背对着巷子口，眼神幽怨的道，“那男人把你的祭司服从我这儿摸走后，自个儿揣在怀裡不还我了。”
　　时潞无言的看着他的同伴。
　　他神色并未有所波动，黑髮祭司抖开了大衣后速速摺好，随即走向坐在废弃木头堆上的男人。
　　而后毫不迟疑的、且并无任何表示的将大衣递给了对方。
　　“祭司服不保暖，先生还是穿回你的衣物比较好。”时潞对视着那人有着稀罕瞳色的双眼道，“刚刚失礼了。”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是倾身向前捞回自己的大衣，在稳妥妥的穿上后便一脸笑眯眯的弯起瞳眸。
　　“真有礼貌。”他开口，而后将抱在怀中的祭司服原封不动的还给时潞，“不像你的同伴，一直蹦蹦跳跳的冤枉我，还说我对你的祭司服有不好的企图心。”
　　时潞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眼角，身后的伊莱只是继续背对着视而不见。
　　接过属于自己的祭司袍后他二话不说的立马穿上。虽然这天气还未隆冬，可光着膀子其实也能感受的到微微的寒意。
　　再说了，祭司若在穿着上光着身子其实也算是大忌，毕竟是执行祭祀这等被视为神圣的职位，若传出去到底也是不怎麽好听。
　　时潞安静的侧着身子理好祭祀袍，抬头的同时却發觉男人正偏着身朝他身后看着什麽。
　　“我闻到了血腥味。”对方点点下颔，一脸平静的说，“就在你同伴提着的袋子裡。”
　　黑髮祭司微微仰着头看了那人好一会儿。
　　他不是没听出男人那句话的涵义。拢了拢肩颈上的布料，时潞顿了半晌，而后开口。
　　“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拿一点。”

　　*
　　回去的路上，时潞身旁那位金髮祭司一路在低声嘟囔着他们得来不易的肉飞了大半。
　　“就说那人一定是看准我们会买肉，才会那麽狮子大开口的拿走。”这是伊莱第十二次往装着肉类的提袋裡看，同伴颇为聒噪的嘀咕声响令时潞很想直接将对方的头按进那个带血的袋子裡。
　　按下心中邪恶的想法，黑髮祭司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不过是拿走了那袋鸡肉，本来的羊肉是还在的。”
　　只不过是能加菜的食物没了而已。

　　“况且鸡肉也是因老闆看我大衣穿得紧，才多添了一份鸡肉给我。”他拍拍对方的肩安慰着，“他拿去也是有道理的，总归是他的大衣换来那袋鸡肉。”
　　伊莱瞥了他一眼，“你想得还挺开。”
　　而时潞只是耸耸肩当作回应。

　　大概是将近黄昏的关係，这街道上并无太多来往的人们。偶尔遇到几个攀谈者，两位祭司也只是抬手示意便赶紧熘走。
　　和时潞先前想的一样，他们採购所谓的日常用品就花了快整个下午，回到住处差不多是星子刚挂上天边的时候。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看见站在大门口的莱雅，然后理所当然的被训了一顿。理由是太过晚归，龙会抓晚归的孩子当作他的晚餐。
　　小镇上是这麽传的，不过祭司们都明白那只是用来吓唬喜欢在外头逗留的小萝蔔头。
　　伊莱想着龙其实只吃新娘，而且他也不是孩子的年纪了。虽然比时潞小了三岁，但他今年刚好成年。
　　被跟着挨骂的时潞暗自想着，下次若伊莱还要跟着他出门，绝对绝对要将对方那头亮金金的髮色涂成乌鸦的黑色。
　　不然下次回来可能是月亮高挂的时候了。

　　莱雅和他们说祭台并无异状，和三年前一样保持的很好。其馀该佈置的地方也已经用了大半，女祭司调侃着可能是因为聒噪的伊莱不在的关係，进度大幅向前。
　　金髮祭司并未因对方的调侃而失去他的好心情，他顺手从时潞买回的提袋中偷了一块茶点，被刚放下佈置进度的珈若顺手巴了头。
　　那力道很轻，但在一旁看着的时潞还是觉得有股痛感打在脑壳上。黑髮祭司摇摇头，提起装着食材的袋子往屋内走去。
　　在行走时恍惚间他闻到食物的味道，想了很久才知道那是汤麵的味道，看了看方向是另一头的厨室，大概是从那儿传来的。时潞耸耸肩，随后继续向前。

　　珈若是他们祭司团中第二个女祭司，她有着一头棕色的大波浪捲髮和漂亮的深色双瞳。但性格上有些不好相处，作为担任吟唱之位的时潞也没和她说过几次话。
　　据说她和莱雅同岁，却是比莱雅还要晚一年才上任祭司职位。时潞曾听说过珈若是以担任吟唱之位为目标，却是因中间卡着他才达不成，次而转为担任一般的祭司。
　　相比珈若而言莱雅较为温和些。蜜色的长髮和淡色瞳眸是她的特徵，时潞觉得那个髮色很容易在人群中被当成指标，不用怕迷路。但他只敢这样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黑髮祭司跨进以白石盖成的屋子，推开后头一扇厚重的门沿着石梯向下走。沿路砌成的都是灰熘熘的石牆，上头间隔几步便凿上一亮晃晃蜡烛。这裡只有他一人，他的脚步声在裡头迴盪的很大。
　　越往下走下头就越寒冷，类似于冰窖的温度。时潞记得莱雅说过，这裡是暂时储存食材的地方，能够用来保持它们的新鲜度。
　　时潞将手中的食材分类好，再次上楼的时候只见众人手上都捧着一碗汤麵，各个都围在一张圆形桌前。
　　伴随着吸麵声响黑髮祭司只是在空位上坐下，而身旁的伊莱则是将桌上多馀的一碗顺手推给了他。
　　“莱雅说你买回来的食材足够明日中午咱们一桌子的人的食量。”金髮祭司放下碗道。
　　“那什麽，”在伊莱一旁的莱雅开口，“我知道现已算冬天，外头很冷。但因祭祀的关係恐怕我们得要顶着寒风去一趟新娘的家。”
　　伊莱大声的吸了一口麵，却是用力过猛而让些许汤汁溅上桌面，惹得对面的珈若皱眉瞧了对方一眼。
　　时潞咬断麵条敛眸道，“我过去就行。”
　　至新娘家探望其实是祭祀前的规矩，给勇敢的少女做点仪式驱散坏运以及恶灵，类似于庇护新娘直至祭祀日。
　　古老的祭司团在首位少女献祭以后便定下了这个规矩，离祭祀日前一星期每日执行。
　　时潞自然也乐意接手这份差事，反正祭司团的佈置不需要他，閒着也是閒着。与其在这儿等着祭祀日的到来，还是找点事儿耗着时间还能过得充实些。
　　“地址等会儿我拿给你，”莱雅将优雅的空碗放下，朝黑髮祭司眨了一下右眼，“要记得提醒我哦。”
　　时潞点点头，继续低头吃着热腾腾的汤麵，一时间吸麵声不绝于耳。
　　而后他想到什麽似的猛地抬起头。
　　“所以为何会需要烤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