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飞 痕尽 若相随》醉灵鸢

30、选择

　　他来做什么？
　　看看尹雪涯，她也是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不见。”鬽樱淡淡的摆了摆手。
　　“可是…”
　　“说了不见了，让他请回吧。”
　　“…是…”
　　他，怎么会找到这来的？他来干什么？他可知我在这？尹雪涯动了动唇，呆呆的看着门被阖上，月光被门缝拉长，至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鬽樱见着她的神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但他又能怎么办？
　　等尹雪涯回过神来，鬽樱已经起身离去了。
　　怎么，一个都留不下。
　　不由轻叹了口气，倦意又上来了。
　　躺好，闭上眼，几个轻微的动作，仿佛枯竭了她一身的力气。
　　好累…
　　窗外掠过一道黑影，在她房间的窗前顿了顿，忽而又闪身离去，尹雪涯看到，想出声，呼救也好，唤住那黑影也好，哪怕出个声…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仿若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桌上的烛光挣扎着摇曳，终于扑哧一声，芯灭烛陨，最后一丝光线都没了，万物归于静籁，耳畔却传来了一声清朗，温软如玉，如两年前那个喜夜。
　　…涯儿…
　　他唤。
　　她想应。
　　……
　　脚下的白雪被踩的吱呀呀的直响，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穿过了长青林，走过了树屋，终于在崖边看到一个身影，白衣勾嵌着黑边，身形修长挺拔，背还是挺的笔直，他右手执剑，他背她而立。
　　痕，是你吗？
　　上前，想看个清楚，却好似怎么都走不近般。
　　她慌了，加快了脚步想上前。
　　蓦地，他好像感应到一般，转过身，见她，温柔噙笑。
　　她便安心了，顿住了脚步，亦浅笑看他。
　　他开始挪步，举剑，翻身舞剑，招式华美，潇洒利落的身手，且干净，不留痕迹，舞起了周身一层层的白皑，在他身边伴旋，让人痴醉。
　　涯儿，他停下身唤她。
　　恩，一声轻唤，乐的她笑逐颜开。
　　你上前来，他向她招招手。
　　好。
　　她想上前，却发现身子根本无法动弹
　　怎么会…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看着他越走越近，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笼罩着她。
　　她挣扎着，想逃离。他走到她跟前，眼中闪过一丝狂佞，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接着，便是剑入体的声音，她看到了自己的血，疯了般的涌出体外，她听到他说，我恨你，恨不得你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恨之入骨。
　　她挣扎，想逃，因为害怕他充血的眼睛，害怕他邪佞的神情。
　　不要…这样…
　　不要…
　　不要…
　　少痕！不要！！
　　“涯儿，涯儿！乖，不怕，我在这。”
　　只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结识温暖怀抱，熟悉的味道开始缭绕开来。
　　睁眼，果然，漆黑入夜的双眸。
　　“做噩梦了？”君少痕含笑问她。
　　“恩。”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发现自己已一身汗，丝质的里衣湿濡的贴着自己的背脊。
　　“梦见我了？”
　　“你怎么来了？”实在不想谈起那个梦。
　　君少痕耸耸肩：“来了鬽樱也不让我进来，真没待客之道，我便只好自己摸进来了。”
　　“…你…”
　　“你不会也想联合外人不待见你相公吧？”
　　尹雪涯乜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涯儿，”君少痕揽过她，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还是安安分分的静了下来，“最近身子可好？”
　　“恩，挺好。”
　　“挺好？嗜睡吗？”
　　“你怎么知道我嗜睡的？”尹雪涯从他怀里起身，看着他。
　　君少痕笑了笑，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尹雪涯看到了一丝苦涩与无奈。
　　“涯儿，我问你…”
　　“不要问我有关我生病的事。”
　　“…好…”
　　“问吧。”
　　“你可知活死人？”
　　“活死人？有清醒意识却对外界做出回应的活死人？”
　　“对，”君少痕点了点头，“你对这种人怎么看？”
　　尹雪涯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说：“这种人…太可怜，能清楚知道发生在周围的事，自己却无法笑言哭诉，那生以何用？”
　　“但他们若不做活死人便是死路一条呢？活死人，至少，还能留条命享人间冷暖。”
　　“这…于人不同吧。”
　　“恩，于我，我甘愿做活死人。”
　　“为什么？”
　　“这样至少不会和你阴阳相隔，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只想，也许死了一了百了才是一种解脱，活死人太痛苦，连至亲至爱之人都无法与之交流，死对那种只能在自己世界的人不是一种解脱吗？现在听你一语，也言之有理，活死人确实是解脱了，但却与至亲至爱之人天人永隔，那又何来的释怀…”
　　“那你会选哪种？”
　　尹雪涯摇了摇头，沉咛半响，最终说道:“也许…活死人。”
　　听到她的答案，君少痕愣了愣，虽然有设想过她的答案，听到她亲口说出，却还是让他不知做何反应了。
　　这个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吗？
　　为何，竟又于心不忍了？
　　他指尖的银针，泛着铅白色的光华，嘶鸣的哀叫，等待着下一刻的命运。
　　是生？是死？
　　还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