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我》牛奶和咖啡

28、四

　　回宾馆罗殷诺已经早早躺在床上睡了。要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一家小酒店的厨房里洗碗洗菜擦盘子，确实辛苦他了。然而我们手头的钱却还是不多，每一笔都要盘算着怎么花才最省。当然盘算的工作由我来，罗殷诺的任务就是配合我。
　　手机一直锁在抽屉里没动过，也不敢动，罗殷诺也是一样。没有人找得到我们，我们也没想去找别人。英洛遥找过我吗？应该有吧。姨那边，早就该气得七窍生烟了。回去，会有什么结果，我不敢想，但隐隐知道会有那一天。
　　私奔那天是7月8号，而今天，是7月15号，我们已经出来整整一个星期了。电视上寻找罗殷诺的寻人启事天天在播，不止电视，报刊杂志上也有。再发展下去，我觉得罗大市长出动警察找人也是有可能的。罗殷诺说别管它，我也就不管了。
　　照常，我去咖啡馆打工。是我走错路了？不对，是这条啊，街角那家就是咖啡馆。但是，咖啡馆在哪里？我眼前的这条街没有一间房是完整的，全被人砸的不成样，拆迁也没有这样的。怎么回事？
　　我快跑过去，老板正蹲在地上叹着气，见我过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是苦的。一夜之间，感觉他的头发白了不少。
　　：“小泠，不好意思，今天，不，是最近都不用来工作了，你回去吧。”
　　凝望着店铺，老板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老板，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昨天打烊时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过来开店就变成这样了。不只是我，这条街上的店铺全给毁了。”
　　哆嗦着，老板瘦弱干瘪的手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又掏出打火机，点了三次才点着。
　　：“没人去报案？”
　　：“奶茶铺那家的姑娘清早就去了，警察局说会来调查，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唉，算了吧，自认倒霉。”
　　：“这怎么行？我再去一次！”
　　愤怒，我很愤怒。
　　：“不要冲动，小泠。就算你去了，又能怎样？罢了罢了，重建就是。”
　　身为平民，无钱无权无势的无奈，我现在深切感受到了。
　　：“回去吧，小泠。”
　　老板叫来胖婶，意思是不放心我要胖婶送我。
　　：“不用了，胖婶，你还是回去陪老板，他受的打击最大。”
　　：“小泠。”
　　胖婶感激地望着我。
　　：“好了，快回去。”
　　我推了胖婶一把。但是胖婶太重，没能推多远。
　　看着胖婶走远，我开始在街上乱逛。回去宾馆也没事做，又不能去找罗殷诺，让他知道我没了工作他一定会瞎担心。偶一抬头，望见正前方的摩天大楼一块醒目的大牌，女红坊俱乐部。和俱乐部就那么有缘？我苦笑。进去应聘一定会成，收入也比较多，可我只是不想进去。罗殷诺那么辛苦在挣钱，而我轻轻松松钱就到手，对他太不公平了。
　　晃了有够久，眼看着就快到罗殷诺下班的时间，我才回去。该怎么对他说今天的事？还是，不说了吧。
　　打开房间的门，里面传来水流声，罗殷诺已经回来了？屋里暗暗的，灯也不开。我累了，倒头就睡。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罗殷诺临出门时才醒。
　　：“我先去了。你也快点，别迟到了。”
　　：“喔。”
　　我应他一声，人却还懒懒地躺在床上。
　　：“你… …”
　　罗殷诺结巴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自己小心点。”
　　背了包，他匆匆走了。
　　小心点？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不能再浪费时间，我起来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准备再去找一份工作。
　　这次却没那么顺利，上次找时还在招人的地方现在都满员了，剩下的不是待遇太差就是工作地点太远，我都无法接受。跑遍了，没能找到一份称心的。难不成真要把我往俱乐部里赶？不想去，我是真的不想去。
　　不能气馁，吃过凉面，继续找工作之旅。奔波中天不知不觉黑了，我不死心，再找。前面那条街上还有一家，只要过这片红灯区就行。看那些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站在街上招揽客人，突然感觉其实自己和她们是一类，区别在于她们需要自己去招揽客人，而我却只要坐在殿堂里等着客人到来，高级和低级的区别。
　　调转视线不忍心再看她们，我昂头只顾前行。不留神脚下被一名等待客人上门的蓝发女子绊了一脚。没一句对不起，甚至还仗着脚下踩着8cm的高跟鞋俯视我。我没达到被人打了右脸还要把左脸凑上去让人家打的境界，握紧了拳头憋着火。
　　：“你碍着我了，还不快滚？！”
　　很粗暴的口气，很沙哑的声音。
　　是可忍，孰不可忍。
　　：“麻烦你搞清楚，我在赶路，是你碍着我！”
　　冷不防，脸上被那个女人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你！”
　　我扬起手就要反击，手腕却被那个女人牢牢抓住。她的力道好大，我挣不开。
　　：“啪！”
　　我又被迫挨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
　　我没有害怕，只是恨，恨自己的无能。
　　：“像你这种小蚂蚁，我要踩死你随时都可以，你说我想干什么？”
　　抓住我手腕的手放开，我看见五个清晰的红指印。
　　：“大姐，就这么放过她了？”
　　又走来几个她的同行，把我围起来。
　　这样的情形，让我想起了英洛遥。但是这里不是S市，英洛遥也不在我身边。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挨了两巴掌，至少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干什么？看你不爽！”
　　不知道是谁，把我推倒，然后那尖尖的高跟鞋就踢在我身上。
　　：“死三八，让你得意！”
　　她们踢得很用力，疼，真的很疼。
　　：“就这副德行还想去勾引人家男朋友？少恶心了！”
　　我没有反抗，更没有哭，只是默默承受着。那天晚上英洛遥是怎么承受那些人拳打脚踢他那么久的？我思考不出答案。蓝头发女人没有动手，只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我倒宁愿她也动手，大不了多几处伤口。被她这样鄙夷的眼神盯着，我更难受，比死都难受。
　　尽兴了，共计五个人就一齐离开。路上人来人往，没人过来帮我，也没人报警，只当自己是过客看一眼就走过。心陡然冷冻结冰。如果那四人还没尽兴继续下去，那么我就算被那样活活踢死，也是活该。生命的价值就那么低贱？
　　努力了几次，我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向宾馆所在地。很奇怪，不觉得痛，只觉得心冷。回去让罗殷诺见到我这副模样要怎么解释？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处理的结果，花去了我身上仅剩的现金。明天，要怎么办？我突然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