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8、第 8 章

　　贝听没解释。
　　这事情说来挺妙，她最早来“深色”，是跟着段锐和林晓晓一起。
　　那是三人还算得上是表面朋友，林晓晓跟段锐之间的关系，明眼人一看便清楚，老陈也自然而然觉得他们两人就是恋人的关系。

　　至于后来，林晓晓出国，三人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老陈对此一无所知。
　　从头到尾，只当贝听的男朋友另有他人。

　　而现在，林晓晓回来了，三人的关系又微妙地回到原点。
　　翻来覆去，贝听没心思花费口舌说明一切，只神色恹恹地“嗯”了一声。

　　贝听往DJ那里看了一眼，觉得并不耳熟：“现在放的什么？”
　　“先热热场子呗，本来今儿晚上打算压轴的，不过要是你有事情，那我就去交代一声，等着！”老陈说完，跟吧台旁边的人交代了一声，往舞池那边走。

　　贝听被灯晃得眼睛疼，侧着身子看老陈在人堆里挤进挤出，有些恍惚。
　　她想起老陈问的那句“男朋友”，眼睛望着闪烁摇摆的男男女女，愣了一会儿。

　　正是晃神，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她对着吧台疑惑道：
　　“你们店里的长岛冰茶怎么没了？”

　　吧台的服务生像是在跟她解释什么。
　　另一个声音说：“算了，那个度数太高，你换一杯吧。”

　　贝听闻声，后背一僵。

　　*

　　段锐声音不高，却饱含耐心和安抚。
　　那是跟贝听在一起从不会有的语气，她没回头，手不自觉握紧了杯子。

　　身后的两人还在说笑。
　　贝听没发出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没有焦点地盯着远处的老陈。

　　老陈像是交代好了什么，正在播放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静了一下，很快，节奏感极强的音乐重新覆盖整个空间，人群又开始欢呼着摇晃。

　　身后的女人也跟着欢呼，被氛围感染，她开始勾着段锐的脖子娇嗔着向他索吻。
　　随后便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贝听几乎能想象到林晓晓被扣在椅子上样子。

　　那是贝听自觉改过最好的一版，但此时却半点都没能让她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剧烈的心跳几乎要盖过响彻整个CLUB的音乐声。

　　指尖被杯子冷得发麻，贝听的手却越抓越紧。
　　冰啤里的气泡在上腾，堆积，像是某种无声的沸腾。

　　贝斯，沙锤。
　　下一段会加入鼓。
　　她在心里数着拍子，一下一下，鼓点响起的同时，身后酒杯不知被谁打翻，清脆响亮的破裂声。

　　“嘭”的一声，几乎砸在贝听心上。
　　她猛地睁开眼，觉得自己无法再停留哪怕一秒，抓过纸袋，落荒而逃。

　　挤过人群，不断冲撞到别人，惹来惊呼和咒骂。
　　纸袋蹭着大腿，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贝听身体发抖，只顾垂着眼睛往前走，脑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又撞到了谁。
　　她低声说“抱歉”，即将错过身，手腕一紧，被人禁锢着往后带了带身体。

　　下意识仰头，对上的是帽檐下那双没有情绪的眼。

　　“你怎么了？”
　　姜煜州声音很低，贝听是从他的唇判断出他说了什么话。

　　带着凉意的指尖抚上脸颊，贝听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摇摇头，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下。

　　姜煜州直觉朝她身后看，袖口却一紧，继而听见她带着呜咽的声音：“别看。”
　　她只顾着抽泣，被握住的手腕下意识地牵住了他的袖口，细白的一小段指尖，小心翼翼却攥得紧紧的。
　　像是某种央求。

　　其实那话是明知故问，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吧台处的某人，以及——与她有关且令他颇为厌烦两人，纠缠在一起，在椅子上拥吻，甚至失手打翻了酒杯。

　　俨然一副丑陋又狼狈的画面。

　　姜煜州觉得好笑。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想看她面对这种情形，会做出什么反应。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她给那两个家伙各自一巴掌，只等到她带着湿漉漉的双眼失魂落魄地朝他走来。
　　没忍住，抬手拽住她。
　　看清她表情的那一瞬间，姜煜州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最开始的时候没直接带她离开。

　　姜煜州没作声，只是低头看着她。

　　没过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周许昂催人的办法从来都只有这一种。

　　姜煜州挂断，发了个短信过去。
　　【郑勉你陪吧，我去不了。】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姜煜州你放什么狗屁呢！我他妈都看见你了！你赶紧给我过来！】

　　姜煜州开了免打扰，锁了屏。
　　抬眼，那边周许昂看明白他的动作，正瞪着眼睛从人堆里挤过来。

　　麻烦。

　　姜煜州手上捻了捻，低头问她：“哭完没有？”
　　贝听红着眼，断断续续抽着气。

　　“没事，没哭完出去再哭。”

　　说完，姜煜州拽着她往外走。
　　他步子很急，贝听跟着他的步伐，几乎是在小跑。

　　身后的音乐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最后一次副歌前，是Bridge，所有人都蓄势待发，等着最后一段副歌的来临。
　　这里的处理贝听花了大心思，放慢了拍子，为了听起来有那种迷幻的感觉，还别出心裁地加入某种类似于魔法一样的特效声，听起来像是亮片洒落。

　　音乐声越来越小，贝听脑子里声音却震耳欲聋。
　　打开门的那么一瞬间，过渡段结束，副歌响起，她没头没脑地想，或许自己这次的作品算得上是及格。

　　那些由自己亲手组合成序的音段，有那么一瞬间，那种奔赴感，就连她自己都似乎被骗了。

　　*

　　姜煜州关上车门，直接发动车子。
　　一直弯弯绕绕开到大道上，才问她：“还是四季酒店？”

　　“嗯。”贝听点点头，情绪似乎已经平静。

　　“贝小姐，次次都这么有缘，不如你聘我当司机？”他见她表情恍惚，忍不住开口调笑。

　　贝听很配合，吸吸鼻子，苦笑了一声。

　　“我这会儿可有点儿后悔了，”姜煜州继续打着哈哈，“走吧，绕一圈，给我加满油，你得说话算数。”

　　车窗被打开，夜风灌进车厢，让人心情舒畅。
　　姜煜州不疾不徐地开，说是要找个合心意的加油站，更像是带着她在兜风。

　　老陈发来消息询问，同时提起林晓晓他们：【哎——你那两个情侣朋友今晚也来了，还跟我问起你，你们这段没联系吗？】
　　贝听看着“情侣”二字晃神片刻，打了两句马虎应付老陈，心里却笃定，自己近期都不会再去“深色”。

　　贝听坐在车子上，沉默不语，手里抱着个卡其色的纸袋，稍一有动作，就“哗啦哗啦”响个不停，有点吵。

　　等红灯的间隙。
　　姜煜州侧目：“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贝听：“……”

　　她展开袋子：“衣服，今天刚取回来。”
　　姜煜州接过，低声说了一句：“偏偏是今天。”

　　“什么？”

　　姜煜州闲闲看着她：“这次只能算我们撞见，是偶然；还衣服这件事，应该是协商好的；两码事。”
　　说罢，他又把东西塞进贝听怀里：“下次还。”

　　贝听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里话：“姜煜州先生？”
　　“嗯？”姜煜州挑眉，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

　　“你看没看过一部电影，叫《惊蛰》。”
　　“怎么的呢？”姜煜州带了点儿笑。

　　“你是里头那个嚣张跋扈的皇子吗？”
　　“嚣张跋扈？”姜煜州笑了一声：“你倒挺会聊天，所以是演得太好角色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没，”贝听摇头，“就是见你也不声不响的，心里挺没准的。”

　　是双料影帝不假，没有莫须有的架子，身边不带助理，防狗仔的措施也就是那顶黑色棒球帽。
　　总之，就很亲民。

　　“你不也不声不响的？”绿灯亮起，姜煜州重新发动车子，“原来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