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35、第 35 章

　　另一边。
　　发完消息的贝听躺在床上，有些懊恼。

　　她想见姜煜州，但是老陈那边，又有新母带要她处理。
　　音乐制作差不多已经搁置了三四个月，不去，她心里直痒痒。
　　思来想去，只能把姜煜州那边的时间往后再推一点。

　　心里有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半夜，又黑着灯给姜煜州敲字。
　　【姜叔叔？】

　　【？】

　　【……你没有不开心吧？猫猫叹气.jpg】

　　时间慢慢流逝，过了很长时间，姜煜州：【有。】
　　还严谨地加上了句号。

　　嘶——
　　贝听在被窝里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
　　【我明晚真的有要紧事，下次，等我忙完这阵，我就去见你】
　　【我跑着去！我飞奔着去！我披星戴月地去！】

　　发出去，她心里又腾起一阵奇妙的感觉，仿佛她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边给苦苦等待的女友画饼，一边跑出去鬼混。

　　可以打扰：【勉强同意】
　　最终还是姜煜州的回复平复了她的那点负罪感。

　　贝听久久看着姜煜州发过来的那句话，屏幕黑了又被她按亮。
　　鬼使神差地，她按住语音键。

　　黑夜似乎能将一切情绪放大。

　　她轻声问他：“最近为了节目，我学了首新歌……”
　　“你要不要听听我唱得怎么样？”

　　说完，贝听闭上眼睛，把亮着光的手机扣在心口。

　　姜煜州同样发来一条语音：“唱完你是不是又要难过了？”
　　他声音淡淡的，夹着笑意，像是有意无意的逗弄，撩得贝听心里痒兮兮的。

　　姜煜州等着她的动静，半天也没能再等来回复。
　　挑了挑眉坐起身子，没等再发过去东西，那边回了条五十多秒的语音。

　　不由分说，唱了一大段。
　　末了，发过来一句话：

　　【大发慈悲哄你的，可不准再不开心了！】

　　姜煜州盯着那行字，良久，浅浅笑了一下。
　　这别扭劲儿，可真是透着字都露出来了。

　　随后，他回复：【好】

　　*

　　“深色”原先只是个小酒吧，而且不在老陈手里。
　　老陈当时年轻，穷，带着一只破乐队根本无处表演，老板好心，留他们在里边驻唱。

　　在酒吧驻唱的日子算不上顺利。
　　酒吧人杂，常常能碰上闹事的，老陈在台上唱，他们在台底下喝倒彩。
　　那时老陈心高气傲，常常三两步就要冲上去给人两拳头，得亏老板拦着，才没出什么事。

　　后来酒吧生意不景气，干乐队的几个朋友斗志也消磨殆尽；老陈在某个春天，最终选择了妥协。
　　乐队解散，酒吧的事也没再问过。

　　那会儿老陈已经在听家里人的话找了份工作，天天穿得人模狗样坐在办公室里，听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酒局上吹牛逼。
　　某次加班到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又晃悠到酒吧。

　　又丑又俗的霓虹灯牌没亮，东西基本被搬空，老板见了他，先有些吃惊，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说可以送他两只酒杯。
　　老陈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到底没接那两只酒杯，捂着脸反倒觉着眼睛挺酸。

　　那晚过后，老陈贷款租下了“深色”。

　　这个故事老陈说过很多次，贝听耳朵起茧。
　　老陈喝了酒，说话开始走心：“妹妹，你也别嫌你陈哥啰嗦，我提这些，是真拿你当好妹妹，这么多年了，我也认了，我不是混音乐那块材料，但你不一样，别走弯路。真有难处，你记得——”

　　贝听打住他的话，随口应了几句，说自己坐的腿麻，起身往舞池里走。

　　老陈也不拦着，笑笑，给她一个了然的表情，靠在软座上抬手挥挥。

　　贝听穿着裙子往舞池里挤，顶着乱闪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叹了口气。

　　她明白老陈是什么意思。
　　平时老陈要她处理母带，都是直接发给她，唯独这回，态度坚决，一定要当面给她。
　　说是三四个月没有见面叙叙旧，实际每句话都在告诉她不要放弃音乐。

　　因此，当老陈出于关心，问她最近都忙什么的时候，贝听突然就有了那么点儿心虚。
　　老陈笑眯眯的，一边夸她上热搜的几张照片漂亮，一边问她最近是不是忙得半点自己时间都没有。

　　东拉西扯说了半天，他根本就没新曲子要她处理。

　　往下拉了拉身上的短裙，贝听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身上穿的这条裙子，还是老陈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她天天白T牛仔裤，老陈老笑话她跟个小孩儿一样，结果生日当天，包裹送到家门口。
　　是条绿色的吊带短裙，穿在身上，明明白白就两个字：合适。

　　合适的露肤度，简约漂亮的剪裁，设计没过分繁琐也不寡淡。
　　老陈竖着大拇指评价：“我就知道我妹不是一般好看。”

　　她喜欢这条裙子，只是这两年或许是衣服缩水的缘故，胸前有些紧。

　　贝听漫不经心地跟着音乐跳舞，脑子里盘算着回去该怎么跟楚嘉商量。

　　舞池里人多，她一个人站在中间，黑发雪肤，惹眼得很。
　　时不时有人上来搭讪，贝听早习以为常，对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眼皮斜斜撩起，她睨着那人，有种不一样的风情：“我男朋友在二楼。”

　　二楼是VIP区。
　　“深色”地盘挺大，在行业内也算有名气，就是VIP区设计得小，包厢没几间，基本每晚都需要竞拍。
　　在鱼龙混杂的夜店，想也知道不能惹到不该惹的人。

　　那男人也知趣，听见之后，打量她了两眼，觉得那架势也不像假话。
　　随便说了两句什么，给自己递了个台阶，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陈的安排，这边她前脚赶走了围着她绕的苍蝇，后脚那边的dj就切了贝听编的曲子。
　　巨大而强烈的音浪，一波一波向人群席卷。

　　贝听心情也稍微好了些，抬着手跟着爆嗨的人群跳了几下。
　　气氛升到高潮，头顶的装置被操作台打开，嘭的一声，漫天的金色彩片从天而落，将现场推到更高点。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皆是欢呼。
　　贝听又吃惊又兴奋，跟着飘扬的彩片伸手去接。
　　抬头看着飞扬的彩片，无意瞥见二楼，隐约有几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VIP区半空的看台上。

　　她眯着眼睛多看了两眼，也就是看清楚的一瞬间，贝听接彩片的手僵住了。

　　*

　　姜煜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夜店这种热闹的场合。
　　吵，人扎堆，放着土嗨的歌一起瞎蹦，这些元素他都不喜欢。

　　但周许昂是个爱玩，从滑雪马术到夜店酒吧，就连某个网吧换了套新键盘，他都要大惊小怪半天。

　　跟贝听的见面往后推了，他就想着法子开始作妖，非要姜煜州陪他喝酒。

　　一路上喋喋不休，把要去的夜店吹到了天上。
　　美女多，场子好看，最重要曲子够嗨。
　　“他们家没那种烂俗的那套，听说曲子都是老板自己编的，网上连个音源都没有，只能现场听，上回陪郑勉就想让你听听来着。”

　　姜煜州没多大兴趣，跟着人进门直接上了二楼包厢。
　　过了一会儿，周许昂觉得两个人没劲，就又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几个自来熟凑在一块儿，包厢里吵得翻天。

　　包厢隔音再好，也难顶得住外面吵闹的声音。
　　姜煜州喝了两杯之后，也懒得再待，跟周许昂打了个招呼，拿起外套打算走。

　　出门不等下楼梯，在舞池里看见了熟人。
　　就看了那么一眼，没能踏出下楼的第一步。

　　跳舞的那位可不就是昨晚温温柔柔给自己唱歌的那个吗。

　　夜店很吵，乱七八糟的氛围让姜煜州的心情本来不太好。
　　现在好了，他心情更差了。

　　他立在二楼的看台，索性折了回去，站在最中央的位置看着她。

　　印象里从来都认真的人，这会儿表情却漫不经心的，细手指捏着只酒杯，仰头吞下酒液的样子，勾得人心痒。
　　那舞一看就是瞎跳的，但身体律动感很好，也很擅长展示自己的漂亮，举手投足都是迷人。

　　姜煜州彻底没了表情。

　　可以。

　　没过多久，周许昂从包厢里出来，看见他没走，也跟着凑过来。
　　刚想开口，看清姜煜州的表情，以及他视线所落的地方，噤了声。

　　看了一会儿，周许昂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得不说，世易确实很会挑人。
　　舞池里乌泱乌泱大堆的人，但一眼看过去，就属贝听最打眼。

　　明明不是艳丽夺人的长相，偏偏一头黑卷发，红唇，身段也漂亮，那条绿裙子看上去质感不错，衬得她整个人的肌肤都是雪白光滑。
　　颈间带了条珍珠制的Choker，又为她平添了些华丽和温婉。

　　很明显，盯着她的不止姜煜州二人，还有她身边的那群恶狼。
　　看见有人晃着身体跟她搭话，周许昂下意识骂了声，问：“用不用过去看看？”

　　姜煜州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应声。

　　周许昂还在担心，结果下一秒，她三两句话把那人打发了。
　　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姜煜州没多开心，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随后炸裂声响起，亮片落下，全场人都在欢呼，她也很兴奋，带着笑去接那亮闪闪的东西，抬头，两人视线终于对上。

　　贝听顿顿看着姜煜州，手都忘记了收回来。

　　周围的人还在舞动，音乐声几乎要把人的天灵盖给掀开，唯独贝听和她眼中的景色是暂停的。
　　他们互相对望，贝听彻彻底底看清楚姜煜州的表情，慌了。

　　周许昂朝贝听笑了一下，胳膊肘碰了碰姜煜州：“走吧，下去跟她打个招呼。”
　　姜煜州没说话，看见贝听开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烦躁上头，先一步避开了眼，拽起外套往下走。
　　他步子很快，周许昂在后面追上。

　　贝听见势，也顺着人堆往外挤，嘴里说着“借过借过”，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的位置。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姜煜州下了楼梯，掉了个头，直接往门外走，头都没有回。
　　周许昂一愣，喊着问他：“你上哪儿去啊！”

　　音乐声太大，姜煜州或许是没听见，只留给他一个穿外套的背影。

　　彻底闯了祸，贝听也顾不了那么多，踩着高跟鞋小跑，经过老陈，只匆匆说了两句话，拿了手袋和外衣就往外追。

　　出了门，顺着路往外走，正犯愁漆黑的街道找不到人，路边某辆车亮着灯，摇下的车窗里，姜煜州坐在驾驶座正发动引擎。
　　眼见车要开走，贝听急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咔哒”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气呵成。
　　她气息不稳，揉了把稍乱的发丝，看着姜煜州：“我——”

　　没等坐稳，车子驶出去，贝听身体往后一仰，撞了下脑袋。
　　她吃痛地叫了声，捂着头，姜煜州看她一眼，仍然没说话。

　　贝听咬咬唇，偷偷看了眼姜煜州，最后还是觉得先不说话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