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31、第 31 章

　　话一说完，整个摄影棚都热闹了起来，即便是知道短暂的相聚迎来了离别的时刻，也再没有人哭丧着脸。

　　贝听虽然也难过，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迎接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拍摄。
　　正式拍摄开始，拍了几条之后，郑勉看着监视器，那一身飘裙不断落下又被拉起。

　　思来想去，还是把人叫过来决定来一条完整的。
　　贝听有些诧异，郑勉则没所谓地告诉她，不行前面那段直接剪了就是了。

　　她犹犹豫豫地往台子上走，姜煜州就站在不远处让她加油。

　　最后一跳，大丫鬟翻身跃下，威亚吊着人放下，一直到执行导演喊“收工”，贝听都觉得恍恍惚惚没有什么实感。

　　这就结束了？

　　贝听甚至觉得没有她训练时的好。

　　她慢慢悠悠地从软垫上下来，身后则是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设备的声音。
　　姜煜州朝她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小凳子。

　　“你觉不觉得差点儿意思？”贝听还是混混沌沌的。

　　看人迷迷糊糊的，他也见怪不怪：“很正常，很少有事情能够真正在最后关头做到十全十美，一般出来的效果也就只有平时训练的百分之八十左右，不用感到有什么不甘心或者是难受之类的。”

　　“有遗憾也好，有遗憾了更容易记起。”姜煜州笑笑，“而且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贝听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又换到别的棚里看了看其他组的拍摄，到小奶团子林嘉庭拍完最后一场戏，摄影基地的戏就已经全部杀青，欢呼声和掌声一起响起来。

　　等人差不多聚齐。
　　秦姐招呼着剧组里的大家聚在一起拍照，林嘉庭小朋友乐乐呵呵地接过花，甜甜叫了声：“谢谢郑导！我下次还来拍您的戏。”
　　“臭小子，”郑勉摸了摸他的脑袋：“下回找不找你还不一定呢！”

　　逗得所有人大笑。

　　剧组人聚在一起，郑勉拿着喇叭宣布完杀青之后，秦姐叫住了人：“来来——大家，看镜头。”

　　林嘉庭挣着从郑勉怀里钻了出来，歪歪扭扭地挤过人堆，朝角落里贝听伸出了手：“姐姐抱。”

　　有工作人员逗他：“庭庭怎么还挑人抱呢？”

　　庭庭眉头一皱，故作正经地伸出了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贝听的脸：“姐姐好看，姐姐唱歌也好听！”

　　贝听笑笑，凑近他小声嘟囔：“算姐姐没白疼你啊。”

　　结果下一秒，贝听就笑不出来了——

　　“既然唱的好听，”人群里不知道是那位大哥喊了一句：“那今天唱一个呗！”
　　贝听表情一僵，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起哄：“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她有些不安地看看郑勉，平时那个做事严苛的人此时表情放松，目光温和，任由着声浪一波一波的大起来。

　　“唱一个唱一个！”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姐姐！你唱喵喵小猫！”

　　好死不死，怀里的小屁孩坚定地拍拍她，给她提了个衷心的建议。
　　毕竟在他的眼中，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首歌比现在的喵喵小猫更好听了。

　　“就是啊，小葡萄。”姜煜州噙着笑对她咬耳朵。

　　贝听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真的在全剧组面前唱喵喵小猫，社死程度估计也就跟铁锅炖自己没什么区别了。

　　扫了所有人的兴是不可能的。
　　剧组的工作人员对她都很好，作为一个新人，在这里的一个半月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行业里全部的包容。

　　她尽可能舒展地展开笑，像是小时候被家长叫到亲戚们面前表演节目一样：“今天高兴，那我就随便唱两句哈，如果唱的不好，大家多担待。”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很捧场地欢呼起来，又非常有默契地闭了嘴。

　　贝听本来打算糊弄过去，只打算唱一小节，所以抱着孩子连放都没有放下去，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了某一首金曲的副歌部分。

　　歌是前两年出的，在所有歌手都在体会爱情的心酸苦楚的时候，这首歌却唱起了家人。
　　没有精致的编曲和复杂的和声，唯一有的是平淡却不普通的感情。
　　剑走偏锋，在当年收获了不少人的眼泪，也火的一塌糊涂。

　　三两句的功夫，人群里开始有人跟着拍手打拍，再然后开始有人跟着合唱。

　　贝听一开始还很紧张，又不想让大家失望，前两句唱完嗓子都有点涨。
　　结果反应过来，歌声越来越大，一双双明亮而真诚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彻底放松了。

　　这不是表演，没有观众，他们只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

　　漂泊在外的异乡人，因为同一部电影，同一个梦想，为了同时做好一件事，选择来到这个地方，带着他们五湖四海的差异，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彼此陪伴，包容和体谅，成为了限定的家人。

　　她弯身把庭庭放在地上，自然而然地继续唱了下去。
　　没有练习，没有伴奏，她甚至能听到跑调的声音，但却是最真诚美好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不少人低下头抹了抹眼角。

　　贝听虔诚地环顾每一个人，然后像她每一次站在舞台上谢幕那样，深深地鞠下一躬：“谢谢大家。”

　　制片姐姐站出来，笑了笑：“行了啊大家！知道人姑娘唱的好就行，高兴点儿！‘金阑珊’这会儿菜可都上了！”

　　大家也很捧场，露出笑脸的同时又互相打起了哈哈。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贝听还迟着没走。

　　郑勉低头点了根烟，低头抽了两口，站在一边看着她。
　　吐出最后一口烟的时候，他把烟在脚下碾灭，走过来眯着眼睛道了句谢，说完，跟着人走了。

　　贝听不好意思地揉了下耳朵，没太明白这感谢是在谢什么。
　　“他谢我什么？”贝听问姜煜州。
　　姜煜州笑，耸了耸肩：“鬼知道。”

　　*

　　其实说是吃饭也只是小聚，毕竟电影还没有彻底完工，后面还有很多后续的工作要进行。

　　剧组分成小组分批往另外一个拍摄地赶，时间紧任务重，吃完饭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差不多剩下的工作人员就要离开了。

　　酒菜过半，饭桌上的人明显喝嗨了，几个大哥围在一圈拜把子。
　　郑勉也微醺，夹着烟，单手把脑袋支在桌子上，瞧着几个人笑，也不上去阻止。

　　几桌子人里，就剩下姜煜州和贝听两个人还清醒着。
　　他们挨着坐，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姜煜州嘶了一声。

　　“难受吗？”
　　贝听摇摇头，颇有些得意：“这才哪儿到哪儿。”
　　“……”

　　姜煜州笑笑：还真是小巧她了。

　　贝听其实喝的已经不少了。
　　饭桌上大多都是男人，大家都熟人，也没有要强迫女孩儿喝酒的意思，就走个过场。
　　几个老大哥这个敬那个，那个敬这个的，酒下了不少。

　　姜煜州担心她喝多，所以一直在一边注意着。
　　这人默不作声的，半点儿动静没有，来个人敬酒就赶紧跟上，来个敬酒的就跟上。
　　几个男的在那儿称兄道弟，敬天敬地的，这丫头也轴，跟着站起来咧着嘴端酒杯，合着真拿人当亲兄弟了。

　　一来二去，其实跟那几个老酒鬼喝的也就不相上下了。

　　问题那几个已经在对着拜天地了，这丫头片子还在自己身边剥盐水花生吃，跟没事儿人一样。

　　姜煜州想着想着，脚下踢翻一个空的白酒瓶子，“当啷”两声，不轻不重传进耳朵里。
　　他抬腿把酒瓶子稍微挪了点，再说话时，就有那么点儿心猿意马了：“平时都跟谁一起喝酒？”

　　贝听也没心思分辨他话里给自己下的套，剥着花生，漫不经心的：“就老陈呗，那个酒吧里的老板。”

　　姜煜州听见她话里的熟捻，眉毛一挑：“是么。”

　　贝听虽然没躺倒，但也毕竟喝了不少，提起老陈就开始傻乐：“就老陈，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跟个大熊猫一样，其实酒量特别差。”
　　“回回喝高了就喜欢跟人聊感情，说他想谈恋爱，希望能找个姑娘跟他过一辈子，抱着人嚎得特别响亮！”

　　姜煜州歪着头看她吃花生，手捏着酒杯不自觉用了点劲，笑着问她：
　　“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