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24、第 24 章

　　车最终还是开回了片场。

　　贝听说完那句话之后，姜煜州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在目不斜视地开出去很远之后，姜煜州还是靠在路边停下了车子。

　　不管说什么，都好过她一言不发。

　　他刚开口，还未发出一个音，转头却发现贝听已经睡着了。
　　头歪着，靠在安全带上，姿势别扭，眉毛轻蹙，睡得并不安稳。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看了她片刻，末了，手掌撑着方向盘揉了揉眉心。
　　既庆幸又觉得失落。
　　庆幸自己差一点就失防把他自己和盘托出，又失落没能将一切说给她听。

　　“睡吧听听，好好睡吧。”
　　姜煜州声音很低，带尖的喉结上下滑了一下，手熨平那折叠的眉心，又抚上她的眼，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

　　车又开始往前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了片场的时候林嘉庭的妈妈已经在等着了，时间等不了，只能先去拍别的镜头，下午贝听这些群演的镜头也就直接作罢了。
　　贝听迷糊着脸把庭庭交还给那位妈妈。
　　小阳转着圈子检查她有没有什么问题，胆战心惊地说：“我还以为你们被绑架了呢？！”

　　贝听看了看没电的手机，摆摆手：“确实，我们被坏叔叔绑架去吃垃圾食品去了。”
　　小阳：“？”
　　姜煜州挑眉：“？”

　　下午没什么忙的，制片老师交代完后几天的工作，也就放他们回去了。

　　回酒店的路上，贝听说：“她呢？走了吗？”
　　“谁？林晓晓？中午就走了，听说采访效果一般，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提前结束了。”

　　贝听点点头。
　　“难得啊姐，你会主动提起她。”
　　“平时你都很躲着她的，像是怕沾惹上什么邪乎东西一样，今天还挺不一样的。”

　　贝听顿了一下，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或许是那颗晕车药的关系，她今天都没了那种反胃的感觉，提起林晓晓的心情也很纯粹：厌烦。

　　“看来今天确实挺怪的。”她喃喃。
　　一天下来，先是林晓晓，再是《圆圆星球》，还有那首歌……
　　记忆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唯独不同的是，再经历这些的时候，身边多了姜煜州。

　　当时在车上，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后悔了。
　　虽说第一次见面姜煜州就已经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但跟一个异性分享自己最隐秘的情绪，还是很暧昧。

　　姜煜州的沉默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她让他不知所措了。
　　后悔之际，贝听只能闭上眼装死。
　　所以，姜煜州说的那些话，她也听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

　　小阳把车停下，贝听长长呼出口气，决定先回去。
　　刚从电梯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低着头滑手机的林晓晓，身边是两个行李箱，在等电梯。

　　贝听几乎是下意识地蹙眉，很快别过眼，打算往里走。

　　“好巧啊。”林晓晓收了手机，开口。
　　贝听无暇顾及，面无表情地擦过她。
　　林晓晓又叫了她一次，不依不饶。

　　如果得不到回应，贝听毫不怀疑，林晓晓会再一次挡着路不让她离开。
　　于是抿了抿唇，干脆又翻出两颗晕车药吞下去，转身：“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林晓晓被她兜头的一句搞懵了，微张着嘴很久才恢复了平时那副八面玲珑的笑：
　　“打个招呼而已，至于吗？再说了——”
　　“当然有意思了，这三年，我可想你想得很。”

　　“怎么？不想我吗？”林晓晓环胸，“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忘了？”
　　“……”

　　“段锐也很想你，唔——”她踱步，“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三个人一起聚过了吧？”
　　“哦对！”林晓晓又想起什么，弯了弯眼，“还没告诉你呢，我跟他在一起了，怎么样，你应该很为我们感到高兴吧？”

　　“这跟我没关系。”贝听冷冰冰地说。

　　林晓晓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之前的事情再怎么说也都过去了不是吗？”

　　贝听胸口发闷，睨她半晌才开口：“你怎么说得出过去这两个字？”

　　林晓晓呀了一声，眼神像是在嗔怪她的忘恩负义：“我也待你不薄吧？没封杀没雪藏，表演机会一直也有不是吗？”
　　“我承认早先我的做法是有些幼稚和单纯，但事情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呢？你当时如果没有那么喜欢出风头，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荒诞不经的话不断从林晓晓口中吐出，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清白无辜地指责受害者：如果不是你的原因，我又怎么会做出那些事呢？

　　贝听不可置信地笑出声：“你不觉得恶心吗？”

　　林晓晓像是没有听见，耸了耸肩，表情自然：“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也过得不错嘛。”
　　她眼睛转了转，想到贝听那身丫鬟的衣服，笑了下：“这么大的剧组，都能跟姜煜州扯上关系了，本事不小嘛。”

　　“……”

　　沉默。
　　死一样的寂静。

　　贝听平静得让林晓晓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她是不是没有听懂这话里的羞辱。

　　她应该愤怒，或者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吼大叫；林晓晓甚至觉得，贝听这么多年来，心里堆积的怨恨应该会让她冲上来狠揪着自己的头发。
　　换句话说，她在等待着她的失控。

　　但是什么都没有。
　　贝听只是站在原地，没有情绪，没有语言，体面得不像正常人。
　　这种平静反而让林晓晓有些不适应，她高悬的期待的一颗心什么都没等来。

　　或许她是装的，林晓晓这样猜测。

　　林晓晓没有更多时间去分辨。
　　因为电梯缓缓落了下来，在她们面前叮的一下，打开了。

　　里面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助理，气喘吁吁，看见林晓晓说：“晓晓姐，东西已经带齐了，咱们可以走了。”

　　两人死寂的气场被打破。
　　林晓晓扬扬眉，自觉又打了场胜仗，歪歪头笑得很轻松，拎着行李箱往电梯里进：
　　“再见了。”

　　结果刚要踏进电梯门，一直沉默着的贝听却突然抬手拧住了她的手腕。
　　林晓晓被突如其来的钳制吓了一跳，之前轻松的表情崩开：“你干什么？”
　　那位小助理也是一惊，哆哆嗦嗦站在电梯角落里。

　　但贝听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电梯门挡在她们中间，沉重缓慢的金属门一点点关闭，贝听上前了一步，阻断在电梯中间。

　　电梯门没能关上。
　　她笑了，带着如释重负和对林晓晓的可怜：

　　“到了现在都死不悔改，你可真是无可救药。”

　　林晓晓愣了一下，皱着眉想抽出手，却没能成功。
　　贝听比她高半头，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口：“之前是我对你们两个还抱有期待，没能放过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贝听松开手，从包里不知翻出什么东西来，朝林晓晓脸上砸过去的瞬间，转身走出电梯。

　　身后，林晓晓放声尖叫，惊慌失措地摸上自己被轻划了一下的脸：“那是什么东西！？”
　　助理捡起地上的东西，慌慌张张地递给林晓晓。

　　电梯门合上——

　　林晓晓手里多了一盒拆了封的晕车药，铝箔上有几颗已经被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