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欲望，葛朗台与我是谁 ...
-
我最近真的快酸死了，身边有人提了一辆我的dream car，在我的白日梦中，我四十岁能开上那辆车，都算是人生赢家了。看着票圈里那辆漂亮的车，今天的柠檬水都没往常那么酸了。
这是很反常的，上一次我这么为物欲折腰，还是我念书的时候，前脚刚发奖学金，下午就跑市里买了双一千块的鞋，圆了我自中二时期就开始做的名牌鞋梦。
除此之外，我的生命里如果一定还要再找出类似的“一掷千金”时刻，大概就是那只二百块钱的羽毛球拍了。
余下的几乎每一天，我都是一个说中文的葛朗台，只不过没有葛朗台那么有钱罢了。
在看了一圈丧心病狂攒钱小组的帖子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可能是天生没什么物质欲望的人，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过早地接触了理财，或许有被迫的成分在。比如我妈，股票从08年的金融危机，一直套到15年的那波牛市；比如我爹，一个老葛朗台，我清楚地记得，我高三的时候，每次偷偷玩电脑，一打开电脑，就是他那堆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是期货还是外汇的东西，在这里多一句嘴，他最后赔得很惨，一度引发家庭矛盾。
尽管我家一穷二白，但是得益于看惯了二老的瞎折腾，我的理财起点并不低，黄金，还不是菜百那正儿八经的黄金首饰，也不是期货，我没有那么多钱，应该是纸黄金之类的东西，选的时机很好，那一年金价还只有二百五，正如年少的我，而今天，金价已经三百五了，我也已经成了一个不再年少的二百五了。
可惜了了，卖早了。
所以当我被那辆dream car酸到的时候，我开始审视自己的低欲望，甚至把欲望剖开，这于一个自尊感很强的人，其实是件很羞耻的事情。这代表我得承认，我的低欲望，其实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只有贫穷的土壤，才能开出低欲望这朵低到尘埃里的花，而贫穷，并不局限于钱。
这个事实过于明显，以至于承认它，真的有点要我的命。且如果一定要说下去，就脱离不了原生家庭的老调重弹，尽管我天天叫嚣“反儒不反孝，还是老一套”，但真的让我开批斗大会的时候，我屁都说不出来。并非为尊者讳，实在是，我爹妈也已经尽力了。
很久之前，看过一个图，图里是一个搬砖的工人，配了一句非常诛心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说，抱着砖就没法抱你，不抱砖又养不起你。套用到我家养我的模式上，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我没有办法去审视，乃至苛责，因为真的实在是尽力了，他们尽力了，我也尽力了，不如把锅扣给时代，你好我好大家好，大概那会儿，就是流行挫折教育吧。
讽刺极了，我号称反感一切和稀泥，可是在我的家庭这个话题上，我和得兢兢业业，除了让它烂在锅里，继续粉饰太平，我懦弱得别无它法，窝囊是真窝囊。总算，我已经自由了，我妈老说，人得接受自己改变不了的事实，现在，她也不得不接受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的这个事实，攻守异形了。
尽管她暂处下风，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在我的事务上，她犯错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我妈这种深谋远虑的人都要我拎拎清自己欲望、多出去走走享受生活的时候，是真的箭在弦上了。
我确实是对物质没什么想法，但要说低欲望，那实在是自卖自夸，我的心思，都落在钻营上了。还矛盾得很，我一边沉浸，一边厌恶，一边盼着下一秒就碰见市长夫人，一边恨不得赶紧把脑袋交给马蒂尔德做标本。
最可悲的是，我到现在都没看完《红与黑》。
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共有的愿望，我就希望自己能体体面面、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所有艰难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盛大的庆祝。而非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之后，跟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下，一眼望过去是群峰绵绵，是没完没了的这山望着那山高。
低头一看，半山腰那堆没登顶的人，过得一点也不差，舒服极了。于是这本就不多的登顶喜悦，彻底烟消云散，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不在山脚下躺平，真不是凡尔赛，就是想不通，这翻山越岭的到底是在图什么。绝对不是图爬山，我不爱爬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就是图爬山带来的东西。
目的性太强，我妈如是批评道。
敢情我早就不读书了，不是她鸡娃的时代了，摇身一变，我成了那不择手段追求荣华富贵的那个了。确实是不买名牌包，不讲吃喝住，可这哪是低欲望，满篇满纸的虚荣，我要追的是最大的那个，左右离不开名利。
可我要名利干什么？喝得头昏脑胀，拿筷子敲盘子唱好了歌的时候，我难道不懂这一切有多荒唐？
说到底，还是缺了一个健全的人格，别说自己姓什么了，我压根连我是谁都回答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介绍自己爬了几座山。至于缺的那块，先用钻营填补，我去投机取巧，再拿名利镀金，追不到名利就暴跳如雷；这样裱糊一番，草包们反正也看不出来，于是一片吹捧中，我就不至于想起，我连做人都做得四舍五入。
所以那辆车，不再是四个轮子带一发动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象征，象征着别人的起点，象征着我的终点。
Lexus，音译凌志，我几乎就要忘了，最初的最初，我爱的是它壮志凌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欲望，葛朗台与我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