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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心同 ...

  •   沧州山间一湾湖,湖心一只小舟摇碎满湖繁星。良久,舟静,星河重聚,舟上一声低低轻喃散入天水间。
      “若若……”燕小乙将发髻散乱的女子拥入怀中,扯过宽大披风将她裹起。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面上、颈间,轻微的痒感令她不禁眯起了眼。男人有力的臂膀令两人紧紧相靠,不是夏夜,胜似夏夜。
      墨发披散于地,她颈窝间传来的声音如夜间诱骗旅人的妖:“若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简短的一句话,让迷离的眼顿时变得清醒而警觉。然这变化只一瞬,她的眼中很快重新变回迷蒙:“大都督在说什么?”女人的问话带着娇,她环在他肩颈处的手慢慢收紧,将自己主动靠入他的胸膛。
      “你来沧州,想办法见我,生辰愿望是游湖观星,还要把酒言欢,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男人的唇回到那点莹润耳垂旁,呵出伴着酒气的热息,“四下无人,情迷意乱,你发间藏有利刃的那根簪子还没掉。”他妖邪呢喃般在她耳畔轻声道:“什么时候拔出来,扎进我的后心?”
      环着自己的手臂微不可见的僵了僵,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怀里的姑娘吻上他肩上的伤疤,软软哼到:“那是防身用的……”她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复又道,“我心悦大都督,大都督那般说……却是伤着我了。”
      披风玄黑,发如浓墨,她本就白,衬得更如深渊中的一点亮色。燕小乙垂眸看着那三千青丝,听着小姑娘语带委屈的话语,低声轻笑:“还不动手,一会儿失败了可怎么像你哥交代?”
      “说兄长作甚……”她小声嘟囔,“他管不着我。”
      风来起涟漪,带得轻舟摇,散星河。

      沧州很是有些人知道燕大都督有了个心上人,燕大都督但凡有空,便会回府陪伴佳人,两人不时还会到街上走走,很是情深。沧州离京都远,无人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寻常老百姓不知,纵有京都过来的将士,迫于大都督之威,也不敢细看。
      谁能想到,一个原应在北齐学医的人、司南伯府嫡女范若若,会出现在沧州,住进了大都督府,与燕大都督携手同游呢。

      这日,燕小乙仍处理完军中公务后赶回大都督府,他进了正院,她却未曾如往常一般迎出来。燕小乙皱了皱眉,在园中秋千上找到了她。
      她坐在秋千上,抓着秋千两端的绳子在发呆。阳光被车盖般的树顶遮了去,她见到他,喊了声“大都督”。
      燕小乙走到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推着秋千,问:“在想什么?”
      那支藏着利刃的簪子早被主人取下扔到妆奁的角落里,她发间一支银杏簪,因着此处阳光不落而显得有些暗淡。“我要回京都了。”她怅然叹道。
      燕小乙“嗯”了一声,未说话,又听她说:“你会娶我吗?”
      他看着眼前削肩细腰的姑娘,低声问:“你想嫁给我吗?”
      她于秋千上,如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蝶:“想。”
      “我会。”

      五日后,几辆马车并百来名背负长弓的士兵从沧州大都督府离开。
      一个月后,京都传来消息,司南伯府嫡女被指婚予靖王世子,圣旨已下,定局已成。这日消息传来时,北大营中的燕大都督遥看南方,沉默良久,方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年底回京叙职,燕小乙再次见到了她。他在酒楼雅间中独自喝着酒,她求见,他便命手下人将她领进来。她身着粉袄,绒白毛领显得巴掌大的脸更小了几分,眼底有些许乌青,和在沧州时相比,憔悴又消瘦。
      此来无旁事,她所说不过天家指婚身不由己,为未能达成的约定而道歉。她眼圈泛红,抿了数回唇泪水终未落下,只欠身说叨扰,转身要走。
      燕小乙转着手上的酒杯,淡问:“那句话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想吗?”
      她的动作顿了顿,身形如寒风中随时将折的纤枝一般晃了晃,低头道:“不敢想。”
      燕小乙笑了一声,将杯中酒饮尽:“我知道了。”

      燕大都督反了,领着他北大营的十万精兵,在靖王世子大婚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反了。
      曾有人说过,燕小乙是大庆神弓,是不世出的帅才。老一辈心里大抵都有些底,年轻一辈心中却多少有些不服。大家年岁都差不多,你燕小乙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一战,燕小乙证明了自己,从此无人敢轻视他。
      北大营的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大败庆国边军、州军,最终兵临京都。大军围攻京都,帐中主帅燕小乙正看着巍峨城墙沉思、与城墙上的守军对峙时,皇宫里也在展开着一场搏斗。
      一场大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搏斗。
      云开雨霁,胜负分明,大军攻城。世间唯二的两个大宗师在那场较量中一死一重伤,余下的人,哪怕是九品上也与大宗师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大庆最精锐的北大营和除大宗师外、当今武功第一人燕小乙。
      当年庆帝曾说过,不是武道高手便可以领兵打仗,大战一起,千万人厮杀,除非是大宗师,不然也是个被乱刀分尸的命。当今武将鲜有武学登峰者,昔年庆帝算一个,如今燕小乙也算一个。
      京都城门被破,铁蹄踏开宫门,反抗者一一被乱箭与人海淹没,燕小乙跃马扬鞭毫无尊敬之意的踏上宫中的青石板。龙椅就在眼前,他不过淡然扫视,问起跟在身后的人:“看到范闲了吗?”
      身后皆答没有,又有人说或在乱战中已死也说不准。燕小乙略显讥讽地笑了笑,只让他们继续攻城,自己转身点了五百弓箭手出了宫。
      五百弓箭手将靖王府团团围住,他踏进靖王府大门,看到范若若被绑在树下时挑了挑眉。她看到他,清泪如珠,只道靖王一家已经跑了,他们知道了以前的事,将她绑在此处不过是拖延片刻时间罢了。
      靖王府不知空了多久,南方潮湿,腐朽的气息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燕小乙吸了吸鼻子,感觉这种腐烂的味道并不让人愉快。他走到树前,正要离开石板踩上湿烂的泥土时,却停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燕小乙什么时候抽箭什么时候张弓的,只有细箭穿透树木时他们才知道燕小乙方才出了三箭。黑箭无声无息如毒蛇一般穿透这棵一人合抱的树,钉在了树后的厅墙上,绑着范若若的绳子尽皆断开,他伸出手,像以前在沧州时一般温柔道:“若若,到我这来。”
      范若若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绕了一段路,从另一旁走了出来。
      燕小乙站在原地,看着走到身前的她,眼里仍是温柔,轻问:“若若怎么绕了远路,是怕被泥里的机关误伤吗?”
      她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被燕小乙拉入怀中,“哭什么,那把藏了那么久的刀,还不准备扎吗?”
      他的身上都是血腥味,是战场上染上的血气。她如被饿狼环抱,他的气息太过危险,令范若若周身的肌肉开始绷紧。她颤抖着回抱住他,左手握紧右手袖中的匕首,他的大掌已抚上她的后颈。掌心似恋人般摩挲着纤细的颈,只要五指一收,这个脆弱的美丽便会消失于世间。然他只是轻抚低语:“若若小姐,你不就是想让我起兵吗,我做到了。”
      她的颤抖愈发明显了起来,连声音中都带着轻颤:“你知道了……”他从不会叫她若若小姐,以前他只会叫她若若。
      两人如同寻常的热恋情侣一般在荒芜的院子中相拥而立,他的声音里都是缱绻:“若若小姐不如猜猜,我是不是也正好缺个理由起兵。”他仿若贪恋一般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呢喃到,“若若小姐如果有兴趣,还可以猜一猜,我知不知道这满院子的腐烂味道,是为了掩盖空气中的剧毒?北大营全靠我带着,我打下了天下,将我弄死,接管天下,对吗?”
      他轻笑出声,五指渐收,似拢非拢地虚握住那线条秀美的脖子:“你兄长带着人在暗处对吗?你猜我会不会中招?”
      “兄长不在。”空中有轻微利刃出鞘的声音,几不可闻,“大都督,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你说,女子为何不能称帝?”

      南庆大将燕小乙率铁骑踏开南庆皇宫大门,大燕王朝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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