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红眼兔兔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孟伯伯，你好，昨天我给您打过电话，约好今天来谈谈默尘的情况的。”
　　“啊！是梅敖雪对吗？快来坐！今早子松也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你的情况。默尘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么真心实意待他的姑娘！”

　　听到这个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的老人的称赞，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庞。看来是个很和善很慈祥的名医啊！
　　“孟伯伯，那对于我今天的来意我就不再多言了。您能先告诉我，默尘当年眼睛失明的具体情况吗？

　　“好的。是这样的，默尘当年因车祸被送来医院后，伤的确实很重，但除了脑部的重创外，身体其它部位的骨折，出血都不至于致命，脑部的伤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引起了颅内出血，虽然经过手术后保住了性命，但由于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从而引发了继发性视神经萎缩。”
　　一大堆的医学专用名词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只是有一个词我还是听懂了。
　　‘视神经萎缩’——我想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很容易导致失明的眼病。

　　“只是，视神经萎缩不是一种单独的疾病，而是各种病因累及并损害视神经后，造成神经纤维丧失及神经胶质增生后的最终结局。由于视神经有约120万条神经纤维，这些纤维从受侵害到萎缩是得有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的。在萎缩的早期，如果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但默尘当时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坚决要求放弃治疗，我和他的家人商量过后，万般不情愿下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如果没有奇迹的发生，我相信他的视神经已经完全萎缩了。”
　　“完全萎缩？那意味着什么呢？是再也治不好了，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孟伯伯，我想问，如果移植视网膜能够有所帮助吗？我知道现在想要找到合适的视网膜很难，所以我想，如果有帮助我愿意捐我的一只眼睛的视网膜给默尘。我已经认真的想过，只捐一只，这样我和默尘就都能看见了。虽然只是每人一只眼睛，但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是一体了，加起来刚好一对，不是正好吗？”
　　“孩子，你对默尘的心很让我感动，只是这种病不是移植视网膜就能够治好的。因为他们不是一种地方的病变，视神经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一个人走出医院的大门时，我忍不住地泪还是流了下来。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连一点后路都不留给我们，即使我想为默尘做点什么都不能够。
　　我恨老天爷的狠心，但更多的是气默尘对自己的残忍。
　　真的不是我小心眼吃醋！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无论怎样，那个女子毕竟也是默尘生命的一部分啊！
　　我只是气他为什么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剥夺了它们存在于你身体之上的权力呢？
　　我们已经这样好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等待他自愿为我敞开胸怀，有一天能够在我面前释然的讲‘海芋’，讲失明，因为只有这样，才说明他是真正把我当作他今生最重要的人来看的。
　　直到今天来找孟伯伯谈过之后，我心里突然像吃了只苍蝇一样的不舒服，很复杂的情绪，我想我需要些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

　　默尘此时却在家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好在是在他家，要不像他这种走法肯定是要摔跤的！
　　“怎么还不回来？到底去了哪里？”
　　一边走还一边低声的埋怨着。

　　想起今天在公司听到的闲话，他就觉得心里焦躁不安到了极点，急需要敖雪的安抚才能够平息。所以他很早便回到了家，却左等右等都不见敖雪的身影。打了手机，却是关机状态。这样默尘的心里更难过了起来，似乎此后的一分一秒都格外的难熬！
　　敖雪从来就不是那样的女孩，她怎么会只是看上我的家世，她绝不会嫌弃我的残缺的。我认识她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如果他真的嫌弃这样的我，又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呢？
　　她一定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她不会只是玩玩的，只是，他那样美好的女孩，我真的能拥有一辈子吗？随便一个人看一眼都觉得我配不上她，我要怎样才能把她永远留在我身边呢？

　　默尘其实自己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在潜意识里受到了闲言闲语的影响。再加上在等待敖雪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心中的焦躁便更加重了他因自卑而引起的胡思乱想。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像一个一触即发的炸弹，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开门声瞬间吸引了默尘所有的注意。

　　“默尘？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公司的事都忙完了吗？”
　　看见他在家我有点诧异，虽然自己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但在默尘面前还是隐忍了下来。
　　“你今天去哪了？这么长时间，手机也不开还带着做什么？”
　　听见默尘这种有一丝讽刺的语气，我停下了正在脱鞋的动作，愣了一下，因为这么久以来， 他还没有以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过话，梅敖雪，也许他今天在公司有什么事不顺利，别放在心上，多包容他一点吧。
　　“手机没有电了，我不是故意关机的。”
　　“到底去了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见不得人吗？”
　　默尘显然已经被负面的情绪完全影响，已经顾不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这得问你自己！”
　　我想我是被他彻底将情绪挑起来了。
　　“我从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问我自己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
　　“我…”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去找过孟伯伯，他那自卑而敏感的个性一定会胡思乱想。更主要的是，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想对他隐瞒眼睛已经没希望的事实，无论他是否已经知道，甚至早已安于现状。

　　但是我的欲言又止，却让默尘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猛然走过来，狠狠抓住从进门就还站在玄关边的我，“无话可说了是吗？在别人说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的时候我还极力为你辩白，但我真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我真的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你？”
　　我想此时我的脸一定是苍白如死灰的吧。虽然默尘如此用力的抓紧我的胳膊，但我的身体还是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你说什么？”
　　“我…”默尘终于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却还固执的坚持着。

　　“林默尘！好，我告诉你，我今天去找了孟伯伯，就是当时给你治眼睛的孟医生！我去找他看你的眼睛还有没有治愈的办法，我是怕你多想才不打算告诉你的。可现在我都告诉你，为什么当初要如此坚决地放弃治疗，那样不仅对不起你自己，更对不起生你养你的父母！逝去的人早晚会成为过去，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可我道出的真相却意外地让默陈瞬间发怒到红了眼睛，“你果然是嫌弃我的，你嫌弃我的残缺，你嫌弃我是个瞎子，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
　　激动到极点的默尘发泄般的推开了我，我想我们都忘了我还站在玄关的台阶处，身后就是我专门为了默尘穿鞋方便帮他买的穿鞋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自己失去平衡朝后倒了过去，头正好磕在穿鞋凳的边角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这样危险的时候没有尖叫出声的。也许是默尘的话给我的打击更甚于此吧。
　　此时的他还在对我吼着：“海芋她不是过去！永远都不是！不是！”
　　被手捂住的伤口痛的钻心，一股热流缓缓从我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站起来开门走出去的，抓住一个迎面而来的陌生人的手，便任凭自己倒了下去，只用最后的意识和力气说了一句：“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