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渺渺》谢司辞

13、风起

　　这天下午，季瑶放学来到顾子嘉店里，发现南晏的母亲段云湘也在，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段阿姨下午好啊！”
　　“是瑶瑶啊，放学了？”段云湘正在店里擦着桌子，一看见来人是季瑶便笑着打招呼。
　　“嗯，嘉姐呢？”季瑶店在里转了一圈，厨房没人，休息室也没人。
　　南晏也不在。
　　“老板娘和小晏出去买点东西，等会儿就回来了吧。”
　　“哦，那您不去上班吗？”季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瞟见旁边擦得十分干净的桌子，她微微蹙眉。她记得段云湘是有自己的工作的，而且还很忙，平时根本碰不上面，怎么今天反倒到店里来了。
　　段云湘动作一顿，讪讪道：“我辞职了，最近找了另外一份工作，比之前的轻松一点，得了空就来店里帮帮忙。”
　　“哦，也是，不用还债了负担也少了，您之前那工作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做的。”季瑶这才笑了，她之前还担心段云湘的工作能不能撑下来，而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哈哈哈，是啊。”段云湘跟着笑了。
　　“段阿姨，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好啊，你说。”段云湘一边细心地擦着桌子，一边耐心地听她说话。
　　季瑶沉吟片刻，道：“我想送小晏去学校继续念书。”
　　闻言，段云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张了张嘴吧，片刻后，许是想到了什么，又低下了头，“瑶瑶，阿姨知道你人好，可你现在还是个学生，之前又帮了小晏那么多次，阿姨不能再麻烦你了，小晏上学这件事阿姨已经在想办法了，钱很快也能凑够。”
　　“段阿姨，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您不想再欠别人钱了，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再过几个月小晏就十五岁了，再晚点她就没机会了。况且小晏学费这件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决定的，是大家一起商量后做的决定，钱是大家一起凑的，学校也是大家一起找的。”季瑶知道以段云湘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的，但以她目前的经济，根本没法支撑的起南晏的学费。
　　在青宁市，基本上没有多少所公立的初中，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好的学校，以南晏目前的年纪，想上好一点的学校就必须要花钱，况且，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顺利入学，还要有一定的人脉。
　　现在，能在学费和人脉上提供帮助的只有季瑶他们几个。
　　季瑶家里不差钱，顾子嘉的父亲和沈矞的父母都是老师，有需要的学校可以帮忙牵线，还能帮助获得更好的资源。
　　闻言，段云湘有些动容了，是啊，她目前根本没法提供好的帮助，也许她真的可以……
　　“您就放心吧，这钱如果您要还给我们，我们也愿意接受，但是我们不着急要的，您可以慢慢还，但是目前小晏的学业慢不得，您可要想好了。”季瑶话里话外都已经退了一步了，钱可以还，但这学费他们出定了。
　　段云湘突然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生活在恐惧和自卑中，无数次为了生活而感到绝望，每次向亲戚们借钱换来的都是拒之门外的冷漠，可现在，这群孩子却向她们伸出了援手。
　　“谢谢！”段云湘眼里闪动着泪光，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人们的善意。
　　“不用谢，那段姨你们现在住哪啊？”季瑶记得段云湘他们之前住的房子是租的，很小一块地方，之前为了还债也交不上房租了，现在那里也住不下去了吧。
　　“老板娘说她家里还有住的地方，便让我们住了进去，顺带帮忙照顾老先生。”段云湘一开始听到顾子嘉的提议时也是不愿意的，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了，但经过顾子嘉的几番劝说，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一开始还想着等赚到钱就给顾子嘉房租的，但是顾子嘉却说，让她帮忙照顾顾子嘉患有腿疾的父亲就当抵了房租了，平时也能让顾老师给南晏补补课。
　　“嘉姐那挺好的，那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季瑶点点头，顾老师人挺和善的，曾经还是优秀教师，帮南晏补课绰绰有余。
　　“我找了份家政保洁的工作，有时会有客人的订单，工作时间的比较清闲。”段云湘回答。
　　“家政啊，也不错。”季瑶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拍桌子，道：“段姨，我这里有一份需要长期保洁的大客户，你要不要？”
　　“咦？”

　　第二天中午，季瑶带着曲媛来段云湘工作的那家家政公司见她。
　　没错，那个大客户就是曲媛。
　　曲媛平常在学校的事很多，即使是回到家里也要处理很多事务，晚上工作到很晚倒头就睡，一大早起床又匆匆忙忙赶去学校，到了周末还要去补课，几乎没有时间打理家里的卫生。
　　之前她也高价请过保姆，但没多久又辞了，原因嘛，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定好了，你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之前离开，有事你不用来时我会打电话提前告诉你的，注意事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明天开始工作吧。”曲媛很爽快就定下了。
　　“好的。”段云湘一一记着曲媛的话。
　　“瑶瑶，我等会还有事要处理，剩下的事你看着安排吧，我先走了。”曲媛看了眼手表，起身匆忙离开了。
　　季瑶知道她的工作忙，也没多说什么，笑着目送她走了。

　　就在所有人的生活回归正轨的时候，季瑶却迎来了一个大麻烦，那就是期中考试。
　　她担心的不是考试过不了，担心的是这次该怎样控分，想考多少名不会被怀疑。
　　正当她对着书本烦恼时，严艺飞凑了过来，“瑶姐，这次打算进步多少名啊？”
　　季瑶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严艺飞这几天趁着她不在学校疯狂学习，就是为了超过自己的排名，不当倒数。想到这，她不禁在心里冷笑，严艺飞要是知道她的真实实力，不得哭死。
　　“瑶姐，你说句话啊，让我心里有个底。”严艺飞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只要这次期中考试排名超过季瑶有十名，他妈就再没有什么理由骂他了。
　　“年级第三行了吧，快滚，别烦我。”季瑶把他赶走。
　　严艺飞还没反应过来，但没敢多问，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思考。
　　第三？是倒数第三，还是正数第三？
　　要说倒数第三季瑶又不是没考过，但是正数的年级第三，那可不是说考就考的，即便六中是最差的学校，也总会有几个成绩好的学生。
　　看着正低头努力思考的严艺飞，孙婷婷以为他在研究数学题，好奇地凑过来问：“哪道题不会，需要我帮忙吗？”
　　严艺飞抬头，与她对视，很是认真地问道：“婷姐，刚刚瑶姐跟我说她打算这次期中考年级第三，你说是倒数第三，还是正数第三啊？”
　　孙婷婷没想到他会转头，此时两人挨得极近，她愣了一秒，不自在地拉开了距离，轻咳了一声，“咳，你是不是傻，虽然说阿瑶最近一直在进步，但要考年级第三还是有点难度的。”
　　目前六中的年级第一是宋浩楠，年级第二是她，年级第三在隔壁班，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人仅用几天时间就考到了年级第三。
　　闻言，严艺飞赞同地点点头，也认为是季瑶在敷衍他。
　　离期中考试越近，各个班上的学生依然是想要学习的学习，不学习的就相互打闹，或者直接翘课逃课。
　　但令各位老师没想到的是，平时最爱玩，最爱闹事的15班竟然变得安分了许多，至少没有翘课逃课的了。
　　就连主任老何经过他们班都得夸一句，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是高考。事实上，15班的学生之所以会这样，绝大部分原因是跟季瑶有关，季瑶之前作为倒数第一让他们觉得自己还算好的，然而季瑶的成绩提高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毕竟谁也不想当倒数。

　　期中考试这天，第一科考的是物理，参加考试的考生都在寻找自己的考场。
　　季瑶按照已经安排好的考场号进了考场，刚进门发现严艺飞也在这个考场里。
　　严艺飞早就注意到她了，朝她眨了眨眼，似乎在同她打招呼。
　　季瑶跟他递了个眼色后，就去寻找自己的位置了，在倒数第二行，好巧不巧就跟严艺飞在同一行，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人。
　　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季瑶就趴在桌子上小眯了一会儿，直到前面的同学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抬起头，茫然地接过答题卡，抽了一张后递给后面的同学，随后干净利落地在自己的答题卡写上她的名字和考号，然后放下笔。
　　她低着头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抬起头，一只手将有些凌乱的刘海向后撩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拿到卷子后，她随意地浏览了一番卷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待广播通知考试开始后，她这才拿起笔，快速在卷子上勾了几笔，十分钟后拿起了答题卡，三下五除二写完了选择题。随后看起了大题，草稿都不用，直接在答题卡上写上了过程答案，不到二十分钟就停笔了，整理好答题卡和卷子后，她才又趴下了，前前后后也才半个小时。
　　离她不远的严艺飞目瞪口呆地目睹了这一切，他有些难以想象，刚刚他瑶姐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一个物理大题她到底是怎么编出这么多字的，写的满满的。
　　他瑶姐不会被魂穿了吧？
　　当他还在脑补各种可能的时候，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瞄准了他，轻咳了一声，高声提醒道：“好好考试，都别东张西望的，这不是高考，抄也没有什么意义。”
　　严艺飞这才回神，认真答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收卷时间到了，严艺飞看着自己只写了几个简单公式的大题，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难了，他感觉一个都没有学过。
　　一转头，发现季瑶还在睡，顿时好奇心大起，他特想知道季瑶的大题都是怎么编的，为什么他一点都编不出来。
　　终于熬到了收卷结束，离开考场后，他直接窜到季瑶身旁，“瑶姐，我刚刚看你写了这么多，您都怎么编的？”
　　“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写？”季瑶似笑非笑地反问他。
　　“你会啊？”严艺飞听的一愣一愣的。
　　季瑶狡黠一笑，回他：“不会。”
　　“啊？到底会不会啊？”严艺飞还是没整明白。
　　不过他为什么要怀疑季瑶会不会啊，他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从来没有见她考试考好过。可是，细细想来，他也没见过季瑶正经参加考试，只知道她基本上都是直接交白卷，或者是直接弃考，她的实力如何也没人知道啊。
　　有一瞬间他有点看不懂季瑶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季瑶产生了怀疑，总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
　　保留着这种疑虑，痛苦地撑过了期中考试。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后，严艺飞立马冲回了教室，手里拿着卷子，激动地和孙婷婷对起了答案。
　　对完答案后他激动地大喊：“我靠，听力二十七，这回英语老子要逆袭了，不再是五十分了！”
　　“飞哥，你就这么相信婷姐的答案啊？”
　　“哎，说真的，我真就不相信你这个万年英语五十分能有突破，你要是能考六十我都八十分了。”
　　“……”
　　十五班的人对自己班里同学的实力还是了解的，他们真就不相信严艺飞能创造奇迹。
　　“靠，怎么回事啊你们，都一个班里的能不能多点信任，还合起伙来打击我！”严艺飞不满，他好不容易有点进步，都没有人夸他一句的吗。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孙婷婷，委屈巴巴地道：“婷姐，你信我吗？”
　　孙婷婷点头，笑道：“我信啊，这几天看你这么努力在学习，有收获也是你努力的结果啊。”
　　“婷姐，还是你最好！”严艺飞感动得都要痛哭流涕了。
　　果然，全天下最好的还是他婷姐。
　　这时，季瑶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进了教室，头也没抬，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瑶姐，一起去吃饭吗？”严艺飞凑上前，问。
　　季瑶依然盯着手机屏幕，一边飞快打字，一边淡淡地回答：“不了，我已经有约了。”
　　“啊？行吧，那下次约吧。”严艺飞有点失落，他还想跟她炫一番来着。
　　但是仔细想想，现在庆祝，到时候成绩出来，如果他没有任何进步岂不是很丢人，所以，下次庆祝显然更好一点。想到这，他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飞哥，婷姐帮你补的课，你请瑶姐吃饭干嘛？”
　　“是啊，瑶姐帮你什么了？”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瑶姐给了我精神打压，让我有努力学习的动力。”严艺飞不服气，偏要和那群嘲笑他的同学论一论。
　　季瑶没理他们，关上手机，啥也没拿就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