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晓寒未觉

16、第 16 章

　　秦皓阳和洛言枫回到医院，在休息室简单眯了一会儿，天还没大亮，两人就一起到病房去看望洛军辉。
　　护工不知道在哪里忙去了。
　　洛军辉已经醒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静静躺着，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顾漫妮，问道：“几点了？”
　　洛言枫说：“才六点，爸。”
　　“是小枫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洛军辉微微起身，洛言枫忙扶着洛军辉的身体让他躺下。
　　“洛叔叔，我是秦皓阳，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军辉脸色有些苍白，他极力露出喜悦的笑容：“是秦医生来了，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感觉好多了。”
　　“洛叔叔您太客气了，您叫我小秦就行，一会儿天亮了护士过来给您换药，只要不感染，一个星期就可以拆纱布了，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好好休养，”秦皓阳语调轻快地说。
　　洛军辉欣慰地连连点头，还待说什么，病房门忽然打开，顾漫妮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小枫来这么早啊，这位是？”说完，顾漫妮看着秦皓阳觉得面熟，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回忆片段正要浮现出来。
　　洛军辉忙熟络地介绍道：“漫妮，你们还没见过吧，这就是给我主刀的秦皓阳医生，这次多亏了秦医生，我的眼睛才有希望恢复。”
　　回忆涌现，顾漫妮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她一字一顿地说：“秦—皓—阳？”
　　“阿姨您好，多年不见，”秦皓阳谦逊地伸出手。
　　愣了一会儿，顾漫妮随即换上一副看似亲切的脸孔，伸出手和秦皓阳草草握了一下，她侧身从秦皓阳身前跨过，把保温桶放到小餐桌上，打开盖子。
　　洛军辉循声朝顾漫妮偏过头去：“怎么，你们认识？”
　　顾漫妮一边摆放餐具一边尴尬地笑了一声：“是啊，好几年前见过两次。”
　　洛军辉以为还有下文，但顾漫妮不说话了，冷着脸将鸡汤舀到小汤碗里，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瓷面摩擦碰撞发出的声音。
　　“把床摇起来，”顾漫妮对洛言枫说。
　　洛言枫刚要找病床摇杆的位置，秦皓阳先一步在床脚蹲下身，熟练地抓住摇杆摇了起来，顾漫妮假装没有看到，调整了一下洛军辉枕头的摆法，然后端起一碗鸡汤，用汤匙轻轻搅拌降温，眼皮也没抬，说：“待会儿小枫也喝一碗吧。”
　　顾漫妮故意把秦皓阳晾在一边，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洛军辉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忙缓和道：“小秦还没吃早饭吧，不介意的话喝点鸡汤，你阿姨别的不会做，但是鸡汤熬得好，你尝尝看。”
　　秦皓阳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客气地推辞：“不了洛叔叔，我还有工作要忙，您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您。”
　　洛军辉为妻子的失礼深深感到抱歉，但他还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没说什么，又连声感谢了几句。
　　秦皓阳往外走，洛言枫顺势自然地跟在他后面送行，顾漫妮正在喂洛军辉喝汤，斜眼瞥见洛言枫也跟着往外走，大声咳嗽了起来：“咳咳，小枫，拿张餐巾纸给我，”然后目不转睛地继续喂汤。那餐巾纸盒明明就放在她手边的餐桌上。
　　两人闻声停下来，洛言枫为难地看了秦皓阳一眼，秦皓阳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没关系，然后转身走了。
　　洛言枫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顾漫妮，她没有接，鸡汤才喂了几口，顾漫妮放下碗，坐在沙发上驾着二郎腿，洛军辉看不见眼前的情形，他的脸朝着两人，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两天跟于小姐相亲的事情怎么样了？”顾漫妮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猛然被问起这件事情，洛言枫先是怔了一下，虽然才过去不到两天，但是由于秦皓阳的出现，他至今都觉得那天像是在梦里一样，连艾玛的长相，他都有点模糊了。
　　洛言枫想了想，低声说：“我觉得，我和于小姐可能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
　　“性格、文化背景、工作领域这些都有很大差异，”洛言枫吞吞吐吐地列举出理由。
　　顾漫妮直直地注视着洛言枫的眼睛，一脸怒容：“我看不是因为这些差异不合适，是人本身不合适吧，在你看来，只有那个秦皓阳才是合适的，才是宝贝。”
　　话说到这里，洛军辉终于发现端倪，顾漫妮的话让他品出了一些异样的滋味，他将脑袋抬离了枕头，用力地探出，试图向妻儿的声音方向靠拢。
　　“漫妮，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洛军辉喘着粗气问。
　　顾漫妮不顾洛军辉的询问，双手抱胸直视洛言枫：“你昨晚没有回家，去哪儿了？你们是不是又凑到一起了？”
　　“妈，您别这样，爸刚做完了手术......”洛言枫扶着洛军辉的肩，将他的脑袋扶回到枕头上。
　　“你还知道考虑你爸，你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你爸！”
　　洛军辉顺势抓住洛言枫的手，他心情焦急但是极力放缓了语调：“小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我决定要和秦皓阳在一起。”
　　“你敢！”顾漫妮喝道。
　　“你凭什么管我！”洛言枫忽然崩溃地吼了出来，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冲顾漫妮大吼，洛言枫在家人面前一向是乖巧温顺的，顾漫妮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睁大眼睛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从小你就想控制我，小时候我不能选自己喜欢的玩具，不能交自己喜欢的朋友，我只能根据你的喜好来决定玩什么游戏和跟谁玩，连给课本包封皮这么小的事情，也要用你给我选的图案，你试图把我塑造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傀儡，这样我就一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一辈子依附于你，但是对不起，我没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小枫，”洛军辉紧皱眉头，慌乱地伸手向前摸索，顾漫妮气得脸色发青，她嘴唇颤抖，手指指着洛言枫，然而洛言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接着说道：“我离开家这十多年你真的关心过我吗？我在你那里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得到过，家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字眼而已，直到遇到秦皓阳，也许在你看来他只是一个出生市井的底层俗人，可是只有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才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温暖，他出国后，房东来收回房子，我宁愿出双倍的房租都舍不得搬走。妈，我早就不是那个只知道对你唯唯诺诺的小男孩了，我决定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你阻挡不了我。”
　　这时一直在苦苦挣扎的洛军辉忽然“啊”地叫了起来，他五官痛苦地扭曲到一起，眼睛外面的纱布渐渐渗出鲜红的血迹。
　　洛言枫和顾漫妮都惊慌起来，洛言枫情急之下忘记了床头有呼唤铃，飞奔着出去喊医生，秦皓阳很快赶来，进行了紧急处理。
　　紧急情况处理完了，洛军辉的状况稳定下来。
　　洛言枫坐在昏暗的楼梯顶端，心里很自责，他觉得不该当着洛军辉的面和顾漫妮争吵。
　　秦皓阳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洛叔叔只是用力过度，伤口裂开了，我已经紧急消毒重新缝合，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洛言枫靠在秦皓阳肩上，没有说话。
　　“你，跟阿姨吵架了？”秦皓阳问。
　　洛言枫点头。
　　“洛叔叔也知道了我们的事？”
　　“嗯。”
　　“他说什么了？”洛言枫摇头叹气。
　　秦皓阳用手臂环住洛言枫，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好，那你什么都不要想，我来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半个月后，洛军辉出院了，经过秦皓阳的全力治疗，他重见了光明，刚开始视力比较模糊，不能立刻回到工作岗位，同僚都劝他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他勤勤恳恳几十年，很少能有清闲的时候，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家安心休息起来。
　　医嘱叫洛军辉不要用眼过度，不让他看电视，也不让他看书，闲得无聊便养起小动物来。
　　春节刚过，天气暖洋洋的，洛军辉抱着一只橘色小奶猫躺在阳台上的躺床里晒太阳，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一台蓝牙音响，连接上手机可以播放各种音频节目，那是过年的时候洛言枫给他买的，他当成宝贝一样天天搁在身边。
　　此时音响里正在一阵阵传出清脆的戏曲打板。
　　洛军辉正陶醉在戏曲声韵中，老保姆刘妈忽然过来叫他：“洛先生，小枫回来了。”
　　还没等洛军辉起身，洛言枫穿过客厅来到阳台上，叫了一声“爸”，洛军辉赶紧答应着从躺床上站起来，回身一看，洛言枫神采奕奕地站在他面前，身后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