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黎》木生筱筱

2、第 2 章

　　“阿娘”小孩伸手去拉前面妇人的衣角，妇人回头低头看着小孩。

　　“阿娘，有只猫”。小孩用手指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小猫。

　　妇人蹲下身子，用手摸了一下小孩的头，“哥儿是想要它是不是”。妇人声音亲和，眼角皆是温柔。

　　小孩点点头。

　　昨夜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整个临安城都是摇摇欲坠的，今儿天一亮城中各户都在连忙收拾昨夜被吹掉的残破。街道上、小巷里都在各自匆忙，偶尔的交谈中都是在谈论昨夜的大雨。有些收拾得早的摊贩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经营，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临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妇人牵着小孩，小厮跟着三两，小厮手中拎着竹笼，竹笼里面关着小猫，小孩时不时的回头，朝笼子里面的小猫笑笑。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家时早已过了用早膳的时间了。一进门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便迎了出来，满眼笑意。

　　“等候夫人多时了，席面上的菜都让丫头热了又热，昨儿派去的马车听说是大雨耽搁了，夫人这一路辛苦了。”

　　男人说着便伸手去搀着妇人，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没忘。

　　“爹爹这怕不是把承儿忘了吧。”男孩有点生气，奶凶奶凶的质问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转头看着被他遗忘在身后的孩子。

　　“爹爹怎么会把承儿忘了呢，爹爹这不是怕你母亲这一路辛劳，故才着手去搀扶不是，承儿是小男子汉了，怎能还这般争宠。”

　　“承儿不管，得爹爹抱才行。”小男孩一副你不抱我不走的表情看着男人，男人无奈弯下腰来将男孩抱起，被抱起的男孩足足高过男人一个头。

　　妇人笑着说男人太宠孩子，又责怪着孩子不该撒娇，说着笑着就往正屋去了，丫头仆子们也开始匆忙起来。

　　宋家在临安城是数一数二的富贾，家里的大大小小的铺子、田产、庄子加起来也得上百家。

　　“此次回钱塘老家省亲，一去数月，夫人瘦了不少，倒是承儿胖了许多，兴许是这钱塘老家的厨子只挑着承儿的口味做了。”男人说着就给妇人夹了一块鱼。

　　“官人可别这样打趣，要是被人听了去，传到钱塘老家那边怕是又要说我的不是了，原是到了钱塘接连下雨，病了一场所以消瘦了点，哪像承哥儿，就知道跟着哥哥们玩闹，一来二去就胖了不少。”

　　“原是我说错话了，夫人教训得是，等晚些就叫厨房顿只鸡来，给夫人好好补补。”男人陪着笑脸说完又给妇人夹了块肉。

　　男孩坐在父亲的对面，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疼爱，白眼一瓢埋头扒拉了几口饭，心想，果然，爹爹只疼娘亲一个。

　　用完早饭，男孩跟父亲一同去了家祠拜了之后便回屋了，小厮这时也把路上捡来的小猫洗干净了送来，男孩高兴的就要上前去抱，小厮拎着猫笼退了一步。

　　“哥儿可知这小崽子凶得很，方才洗的时候就抓了常青好几个血印子，刘妈妈说了，得在这笼子里关上几天，关听话了再给哥儿送来。”

　　“原不是给我的，那又为何还送来，白惹我高兴一场，既是送来了又岂有拿去的道理。”男孩有点不满，朝着小厮凶了两句。

　　“本是刘妈妈直接让我送去柴房的，我又想着哥儿喜欢得紧，所以才想着到这给哥儿看一眼再送去的，早知道会这样被哥儿说一通，倒不如我直接送去柴房。”小厮说着就要转身就走。

　　小男孩急了，追了上去，“常乐哥哥就是这样持主的吗，还没等主家同意先是怼了主家一通，现在就直接转身走了。”小男孩鼓着腮帮子，气得小脸通红，一副势必要理论一番的样子。

　　“那还不是哥儿先跟小的置气不是。”常乐看着眼前这个奶娃娃，笑得出了声。

　　“知道哥儿喜欢，所以才背着刘妈妈给你送来的，放心，指甲都给你剪了，哥儿只管抱了去就行。”常乐蹲下身来，打开笼子门，把里面的小猫拎了出来，交给男孩。

　　“哥儿可想过给它取什么名，我看好多人家都会给小猫小狗取个名。”

　　“学究平日只教了我《论语》，《孟子》还尚未来得及教我如何取名字。”男孩一本正经的说着，“要不常乐哥哥给取一个吧。”

　　“那怎么行，这是哥儿猫得哥儿自己取。”

　　“要不就叫它清黎吧。”男孩转头看着常乐，仿佛在等一个肯定。

　　“那是何故？”名字是好名字，听起来文绉绉的，常乐觉得这名字甚好，比常乐好听，可这又是这个才过七岁的奶娃娃取的，甚是好奇。

　　“我跟阿娘捡到它时恰是清晨，又逢大雨刚过日头初微，恰巧前几日在大伯家的私塾里学究讲到《孟子》中有记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黎又正是天刚亮的时候，清黎二字再好不过了”

　　男孩话语刚落，常乐就立马激动的抱起男孩说到，“我承哥儿，他日必定高中。”男孩也跟着呵呵的笑出声来，小猫被男孩抱着也似乎很满意的喵了一声。

　　———————分割线

　　一夜雷鸣，一夜暴雨，起床推窗时已是万里晴空阳光普照。

　　叶航被这雷声惊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硬是睡到了中午才起。作为一个大男人，怕打雷，这对叶航来说真的有点难以启齿，每次半夜打雷他都吓得不敢睡觉，都得硬生生熬到雨停。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打雷躲在被子里时，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拉开被子看又没有人，后来睡着时又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从背后抱着他睡的，更是吓得不敢动。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晴才敢睡觉。

　　浑浑噩噩的爬起来，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顶着炸毛的头发，准备下床时，发现床边睡着小花狸，叶航有点困惑，不是昨晚放在客厅的吗，咋进来的，失忆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叶航匆匆忙忙的刷了个牙，就奔着厨房去了。小花狸随即也睡醒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跟着叶航去了厨房。

　　随便弄了两个菜，叶航就开始吃饭了，一个人的餐桌，总是那么的不在意，没有相互投喂的爱人，没有喋喋不休的父母，没有举杯同庆的朋友，如果冰箱里有包榨菜，可能叶航的早餐也就是它了。可叶航又是个极其讲究生活的人，为了让自己有点烟火气息，他从来不买速食的东西，再怎样也得逼着自己给自己做顿饭。

　　“喵”。小花狸突然从桌子下面探出头来，与叶航正是对视。

　　叶航看着这个小家伙微笑了一下，正愁没人陪吃饭呢，这不来了吗。

　　叶航去厨房拿了个碗过来，往碗里倒了一点刚炒好的鸡丁，端着送到了花狸的跟前。

　　“他们说猫是不能吃盐的，看着你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应该也不会那么娇贵，你先将就着吃一点，我下午给你开小灶。”

　　小猫好像很喜欢吃的样子，不一会碗就见底了，叶航有点惊讶，想着这怕是自己养不起的主。

　　吃过饭，收拾好厨房，打扫了一遍家里卫生，叶航换了套衣服，找来一个纸盒，拎着小猫的后脖颈把它装进了盒子。这小猫浑身脏兮兮的，原本想着自己在家里给它洗个热水澡就算了，但是上网查了一下，流浪的小猫小狗最好还是得去宠物店看看。平时自己生病都是靠挨过去的，没想到有天送去体检的居然是只猫，唉，叶航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洗了澡，打了针，开了药一套服务下来花了叶航小一千块钱，付钱的时候那个心疼劲啊，最后拎着猫笼来了句，“走吧，小祖宗。”

　　回到家里，叶航给小猫布置好猫窝，又弄好鸡丁，看着它吃完。终于可以上手撸了，这是叶航脑子里突然间蹦出来的想法，一瞬间觉得自己急不可耐的样子浑然像个流氓，等到了一个漂亮姑娘准备下手，被自己的行为吓得笑出了声了。

　　叶航把小猫抱在怀里，轻轻的撸着，从上至下。小猫似乎舒服急了，闭着眼睛哼出了声。叶航看着怀里的小猫，有些欣慰，起初还怕它怕生，多余的买了两对防护的手套，现在看来相处得十分融洽，说出去别人都不敢相信，这只小猫跟他相处还没超过24小时。

　　“我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呢？”叶航说着。

　　小花狸听到后立马抬起头看着叶航，搞得叶航以为它听懂了。

　　“取个什么呢，“花花，”“小花”，“乖乖”,"布鲁克",”乔巴”……”叶航自言自语，取个什么名字，毫无头绪，脱口而出的都是大众，太独特的又实在别扭。

　　“阿狸，以后就叫你阿狸吧。”阿狸两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叶航好像是干了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高兴，使劲的揉着小花狸的耳朵。

　　听到这个名字，小花狸眼睛立马就放出了光，任凭叶航揉着它的耳朵，眼泪顺着泪腺流了下来，吧嗒的掉在了叶航的大腿处。

　　叶航惊呆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看到这只花狸第二次流眼泪了，惊得都不敢出声。

　　震惊过后，立马就抱起小猫连连道歉，多半是刚才自己把它揉狠了，疼得厉害才会掉眼泪。

　　自己家的猫会哭，叶航越想越觉得灵异。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洗了澡，准备上床躺起，正准备关门时，阿狸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没等叶航反应过来，它自己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下来。”

　　叶航站在床边训斥着，但是阿狸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扭了扭身子钻进了被窝里。叶航掀开被子把它拎了出来，还没在地上落稳，只见阿狸轻松一跃又回到了床上，几次无果，最后叶航只好放弃了，同意让阿狸跟他睡一张床。

　　可能是最近天冷了。

　　这是阿狸第四次钻进叶航怀里叶航自己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