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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木叶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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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有个搭档?”
脑内的私聊频道传来木叶的声音。
“啊……很久以前的事情。”阿诺随口回答,拨正侧戴的狐狸脸面具,并习惯性谨慎地检查了一下黑色紧身衣外套着的背带衫。
“难怪。”夹杂林叶飒飒的男声兀自分析,“照我对协会编制的了解,除了需要前辈提点出任务的新人,没有猎人会单独行动。”
阿诺没说话,沉默地穿过木叶隐村暗杀战术特殊部队光线昏暗的基地走廊。
这时木叶开口问道,“他会写信给你,说明你们之间关系不算太差?”
“……还行。我们性格一直合得来。”
“我只是好奇——跟合作和相处没有关系,那当时你们为什么还会分开?”
阿诺克制住自己伸手到后腰去摸藏在衣摆下的烟杆的冲动,悄然加快了脚步。
“因为观念不合吧。”
她没等木叶后续的提问,接着在脑海里解释道,“举个例子,如果我跟他同时身陷不得不有至少一人死亡的绝境,他是宁可杀了我也不准我独活的类型。”
这个答案明显在对方意料之外,木叶安静了足有半分钟,等到阿诺拐过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分岔路口,突然很轻地问道。
“……那你呢?”
女人缠满绷带的手掌按在面前那扇门冰冷的表面,自面具后泄露一声很轻的笑。
她平静而笃定地回答木叶,“我是宁可杀了他,也一定要活下去的类型。”
吱呀,门被推开时刻意发出的动静立刻吸引了等在里面的人的注意力,身形瘦长的银发男子戴了一张白色勾红边的野猫面具,斜背着一把制式的断刀,黑暗之中,面具左眼的位置瞬间闪烁过一抹殷红的痕迹。
“阿诺?”对方开口问,声音非常年轻。
阿诺点头,同时反问道,“卡卡西?”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双方在暗部的代号都是本名,阿诺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没有身份的外来人,至于面前的男子、或者说青年,貌似是因为太早加入、年少成名,没有必要多做隐藏。
他们两人就是这次任务的临时搭档了。
此时正值木叶历56年,第三次忍界大战于六年前正式落下帷幕,经过这几年来的休养生息,基本国力最强盛、内部氛围也最和谐的木叶已经确立了相当稳定的结构体系。而在远离全面战争的阴影之后,即便是暗部忍者也很少会执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任务,大多都是做一些护卫火影和特殊人物、或者巡逻看守木叶监狱的活计。
这次她和卡卡西接的就是最低水平的木叶监狱看守任务,由于原本排班的看守人出了问题,才临时抓了他们两个凑合搭伙。
“唉。”离开基地时,阿诺在脑海里跟木叶随口抱怨,“用个假身份还要多出任务。”
木叶干咳了声,“这是为了保持真实感。”
他们闲聊的口吻跟平常没有差别,好像不久之前关于搭档的话题根本未曾发生,而引发话题的那封还没开封的来信,此时正静悄悄地贴身保存在阿诺的衣物内袋里。
说话间,两名打扮利落的忍者已经一前一后赶到藏在村子一角的监狱,阿诺瞄见那座特殊构造的四层建筑物,不由心想自己这段时间和监狱之类的东西还真是有缘。
上一班看守的两个人分别戴的白兔和黄鼠狼的面具,明显都非常年轻,再考虑到看守任务的难度,阿诺判断他们应该刚加入不久。
交接的时候,白兔似乎多看了阿诺几眼,再望向搭伙的黄鼠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诺跟木叶打过招呼,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放了个时效性的窃听忍术,这过程中卡卡西似乎有所察觉,银发男人左边那只红眼睛快速扫视过去,沉吟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态度倒是耐人寻味。
阿诺估摸着是他同样发现了白兔针对自己的异常,那个D级忍术也不具备攻击性,于是不知抱着什么心态选择不多掺和。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自投罗网,照木叶的说法,和其他人、尤其是忍者的接触越少,她的拟态身份就能维持越久。
两人没多说话,用简单的手势做过交流后,便分头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巡视。
没过几分钟,窃听忍术就传来经验欠缺的忍者白兔的声音,声音时断时续有些地方还失了真,但不影响整体意思的传达。
“……她、狐狸面具那个,对……”
“三代安排她照顾妖狐……不会错的……”
“谁知道呢、你别告诉猫头鹰……”
“有时候我觉得他看妖狐的眼神像要吃人……”
“……他放不下,换我也不行,唉……”
猫头鹰?阿诺微不可察地蹙眉。这是代号?代表一个对妖狐、对鸣人有关的事情具备异常攻击性的暗部忍者?
她想起木叶说的那些事情,关于鸣人受到的孤立与敌视,关于五年前的尾兽灾难中死去的人,从【木叶】村子本身最宏观也最冷酷的视角去描述,一切都是那样栩栩如生。种种想法与思量飞速掠过,她终究不动声色地把所有话留在了肚子里,一个字也没多说。
窃听忍术的效力随着时间自然淡去,就跟这半天的看守任务一样毫无波澜,正午时分,阿诺和卡卡西在木叶监狱门口碰头,等待下一批负责的家伙们来换班。
戴野猫面具的男子个头挺高,阿诺站在旁边还不够人肩膀,她穿忍靴的脚尖轻巧地磕了磕地面,琢磨着该怎么自然地拉开距离,不用直面过于悬殊导致自己不快的身高差距。
头顶上却忽然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
“妖狐……我是说漩涡鸣人,”他有点犹豫地斟酌了一会儿,“相处起来怎么样?”
阿诺慢慢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理解。
“鸣人的父亲,波风水门,”木叶在私聊频道里及时解释,“是他下忍时的带班老师。”
因为出于各种原因的刻意隐瞒,村里很少有人知道,被视为妖狐化身的招人嫌男孩,其实是英雄四代火影的亲生儿子。
阿诺很轻地笑了一下。
“就是个普通孩子。好动,但很乖。”她说。
卡卡西唔一声,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好像压制不住好奇心一样又问道,“还有呢?”
听上去是真的关心。黑发女人如此心想。
她便多说了一点给对方听,“运动神经挺好的,但认的字不多,有些常识性的知识也不知道。跟同龄孩子比起来太瘦,吃很多高热量的东西也养不胖。喜欢吃拉面,一乐那家的味道,挑食,不爱吃蔬菜,一定要花很长时间跟他讲道理才行……”
都是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阿诺自问勉强算是个称职的监护人,凭这段时间相处,也能用言语粗略勾勒出一个五岁男孩的形象。
那是鲜活的、具有自身情感的、属于【人】的样子,而不是被物化的、流言蜚语传得扭曲的、属于【妖狐】的模样。
卡卡西一字一句很有耐心地听完,中间没插话,只在最后点点头作出总结,“他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蔬菜。”
阿诺忍不住笑,“我会注意。”
这时候来接班的两名忍者也到了,几人快速办完交接手续,分头离开。
下午将近四点,换回一身雨过天青色浴衣的阿诺手里提着一袋菜,熟门熟路回到住宅区的小公寓,单手掏出钥匙开锁。
鸣人昨晚提过今天要去小树林练苦无投掷,此时屋里毫无人声,阿诺开了灯,带着菜进厨房开始熬汤,整个过程安排得有条不紊。
最简单不过的排骨汤,排骨肉焯好后放锅里加足量的水,大火煮开再改小火炖煮,切适量开胃的时蔬洗净倒进去一起炖,糯黄的玉米、水红的番茄、亮橙的胡萝卜丁在冒着热气的汤锅里此起彼伏,合着肉香逐渐散发出令人心情充实又安宁的丰富味道。
电饭煲里温着早早煮好的米饭,再做几个小块头的鸡蛋汉堡,装盘上桌,阿诺抬眼看了眼墙上挂钟,五点出头,按以往的规律,小孩要回来还得有一段时间。
她没怎么犹豫,转头洗了手,窝到客厅里沙发一角,从内侧衣袋翻出了那封信。
“呃,需要我回避吗?”木叶有些尴尬。
“……不用。”阿诺低声说,“小事而已。”
信封是再简洁不过的白纸,在显眼的地方标明“致阿诺”,用的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字体。
“修。”她念出这个名字,短暂的发音流淌过舌尖,一掠而去,并没有残留多余的含义。
这不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联系。阿诺告诉自己。重要的不是写信的人,而是她早有预感的、信里会提及的内容。
拆开信封,舒展的信纸空空如也,但就在几秒之后,迷离烟雾从纸面浮现,像极了阿诺放纵吸烟时呼出的那些白雾,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具备独特的韵律,那烟就如同手掌,指尖似有若无擦过女人紫色眼珠眼尾,沿着脸庞轮廓一路滑到紧抿的苍白嘴唇,那唇瓣薄极,似是象征着它的主人冷心冷情。
一阵穿透了次元与时空的低笑,烟雾倏忽退开,自阿诺面前构筑成一道虚幻的人影。
“拜启,致我好久不见的阿诺。”人影坐在虚空中,揣着两只手,发出模糊无法辨认性别的声音,“我们都讨厌浪费时间,所以按照惯例,接下来的内容会直接切入重点。”
阿诺在心里数,一,二,三,果然等到停顿的人影接下去继续讲。
“协会出现了我们过去无法想象的矛盾,你应该能感受到,每次发生冲突、搅和在里面的猎人们无心应付工作,他们永远都找单人行动的我和你来救火。”
这是自然的。他们不仅是协会登记在册的猎人当中唯二单独行动的,也是目前为止活得最久的两个老家伙。
“阿诺,我这些天里一直在想,想很多很多事情。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些,但……”人影叹了口气,“我的错,既然下定决心,我不该再说别的事情浪费时间。”
“——接着话题继续。没人知道物灵猎人从哪里来,协会也不知道,我们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在世界的悖论里头诞生了。”
古老的记忆随着新鲜的话语浮现,阿诺眼前好像出现了她的搭档,那个总是驼着背、手揣在皮夹克口袋里面的男人,神神叨叨特别认真地揪住他们的委托人说那些话。
[我们生来没有归宿,没有活着的目标,你能想象没有港口的船只吗?只有漂泊,流浪,没有尽头的流浪。可我们又不想死。]
她是如此清晰地记得那家伙无赖的表情,所有细节历历在目,恍若就在昨日呼之欲出。
“你可能不太清楚,这几年来,我们当中一直有些人说,他们过去曾是人,挣扎在每一个概念次元里的那些又渺小又充实的人。他们不知道更多,但拥有零碎的断断续续的人的记忆——他们说我们是人。这就是新派的说法。确实很新,是真的刚出现,以前我们从来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在以前、在系统的协会出现之前,我们所有人都相信我们和物灵是同一类物种,这是当然的,当我们迎来短暂生命的终结的那一刻,是物灵给了我们生命力。”
“就算不知道出生的理由,即便是获得的知识也足够支撑我们有活下去的渴望,而几乎我们当中的所有人,都在追寻我们的过去——想弄清楚我们到底是谁。”
人影那虚幻模糊的脸庞面朝沙发上阿诺的方向,空洞洞的眼眶好像忽然生出令人惧怕的神采来,一道视线跨过难以计量的时间与空间,就这么定定地与黑发女人对视。
“我也不能免俗。”他用无法辨认的声音认真说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大家都想知道。”
很突兀的,人影竟勾动嘴角笑了一下。
“阿诺,你逃不掉的。”
呼啦一声,自黑发女人指尖跳跃起的火焰将信纸连同信封烧个精光,人影随之被拦腰折断,好像脆弱的玩具遭受摧残。
室内随之一阵死寂,即便是窗外吹进的风、墙角摇动的树叶,也因为某种无形力量的压迫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音。
木叶的物灵,因为这个安静的女人散发出的某种气势感受到了恐惧。
良久,小男孩踢踏鞋子拖着脚步跑到门外的声音传来,钥匙开锁声清脆无比,惊动了阿诺脸上冻结的冰。她似是恍然惊醒,猛的收敛了全部非人的气场。
女人没有笑,也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小小的房间飘荡着时蔬排骨汤的鲜香,衬得缩在沙发里的她没有任何像样的威慑力。
“我不一样。”她很轻地自言自语。
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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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礼物》
“啊薇薇安桑!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