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兽人都市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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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涩微凉的海风吹过港口。
一辆主色漆黑的商务车停在集装箱旁，副驾驶座上很快下来一个眼睛细长眸光阴冷的黑西装男子，伸手拉开后座的滑门。
瘦小的年轻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海风吹动她披散而下的黑中夹杂沙灰的头发，风中寒意刺激她曝露在外的皮肤，那双金色冷冽的眼珠只淡淡看了眼身旁的胡狼总管，后者便收敛眼中些许情绪，从车里拿了件长款的黑色风衣，帮助双手仍被拷着的前者披上。
呼啦啦，有猛禽类的黑西装兽人收敛翅膀停在不远处的集装箱上，监视目光未加掩饰。
“先生吩咐，您若有要求，都可差遣我。”总管看似恭驯地垂着眼帘，边凑近了给女人点上烟，边不动声色压低声音，“但您大可不必奢求有逃跑的机会。”
阿诺浅浅笑了笑，没说什么，叼着烟便径直擦过他，往交易地点方向走过去。
蓦的，她披下的头发遮掩和竖起的风衣立领间，一只绒球样毛茸茸的生物窜过冰白肤色的脖颈，ANCT晃动着蓬松的尾巴，有些讨好有些畏惧地快速蹭了下女人的下巴。
阿诺任那只小东西做完这一切又突然消失，在脑内低笑道，“我很久没试过群聊了。”
同时与她和fish建立联系的幼崽尴尬地干笑两声，“我跟协会递交申请的时候、呃，出了点问题……他们直接把你们都拨过来了。”
突然被拉进群聊的后辈隐约知道现在的情况挺尴尬，口吻不觉小心翼翼，“前辈，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啊？”
这倒没有。毕竟两人搭档本来就是协会派人的标准配置，三线群聊更是常规操作。
阿诺没立刻回话，与迎面走上来、对她被拷的双手视而不见的接手人笑着寒暄几句，胡狼总管侍立于身后不远处，根据他们对话的内容麻利安排另一辆黑轿车上下来的手下，让他们引着对面人找到了其中一个外表毫无特色的集装箱，两方提前约好的货物、也即是充作奴隶的人类正在里面。
转手过程一切有条不紊，阿诺状似认真听着接手人对她的恭维，时不时点头附和，实际早已结合本地物灵赋予的兽人血统权限增幅的嗅觉、以及自身的识人经验，快速根据对方的口音姿态等细节得到了不少信息。
她在那个一片尴尬安静的群聊频道里呵了一声，“来交易的是席尔瓦斯特代表？”
幼崽愣了愣，旋即有些吃惊地开口道，“没错……我都没留意，席尔瓦斯特为什么要和反人类派的家伙做交易？他们不是……”
“兽人特区的资助者？”阿诺又笑了声，“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ANCT用不确定的口吻道，“席尔瓦斯特只有分部在我这里，情报并不完全。你觉得他们的交易会是威胁庆典的计划一部分吗？”
阿诺正要回话，那头的fish却忽然开口，“前辈！我们这里有变化！”
他和阿诺一样，都被赋予了兽人身份，却由于分配到的是草食垂耳兔的血型，一开始置订的计划相对迂回，即以人类形态混在被抓的奴隶当中，试图换个角度切入。
这次Don把部分货物交给阿诺，还剩下大概一半的人，里面就包括fish。
此时被分隔成单间牢房的巨大铁笼内，不断有人类嘶声叫喊着被拖拽出去，动手的几名豹兽人下手不分轻重，无论老幼直接将人打晕，再拿着不知名的仪器将疑似发信器的机械小装置注射进他们的手臂。
“他们把打完装置的人都送走了，从笼子这边看不到会送去哪里……”fish如实描述情况，声音抑制不住地些许颤抖。
阿诺沉吟一秒，迅速理清逻辑，“看来我这条线是诱饵。市长派大概率对这场交易有所关注，预备平安度过庆典再做处理，这就达到了Don的目的。”
他不仅是狂热的反人类主义者和恐怖家，更是冷酷且耐得住性子的猎手与谋划者。
“前、前辈……”眼见神情狰狞冷漠的豹兽人走近，另一半的草食动物血统导致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叫嚣轰鸣着恐惧，卷发男孩露出仓惶的神情，“我现在该怎么办？”
“真没用。”ANCT哼了一声，“我给你导航，你用垂耳兔的能力逃出去。”
“不。”阿诺迅速开口制止，“你那里是关键。表示顺从，不要让他们打昏你，弄清楚运送目的地在哪儿、还有发信器的作用。”
fish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灰毛垂耳兔的兽人血统改变了他头发与眼睛的颜色，也让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无害与脆弱，面对迎面走来的豹首人身形态怪物毫无抵抗能力。
他竭力稳住呼吸，一副被吓傻了动弹不得的模样，本色出演惊恐与软弱，按照阿诺的吩咐，没有因为试图挣扎遭遇被打晕的后果。
看着那不知名的机械装置注入体内，新手猎人内心忽的生出一股荒谬感。
如果同样只有一条生命，会流血，会恐惧，会感知疼痛，互相压迫难以共存的兽人与人类，在本质上到底有什么不同？
注射完毕，一名豹兽人粗暴地推搡着他，转过两三道门后，被不知哪里冒出的袋子蒙住头脸，隔着布料男孩感受到外界的阳光短暂照射又消失，有谁扭着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推入一辆车，他故意失去平衡，侧肩沉重地磕在另一具身体微弱起伏的胸膛上，感受到有谁拿麻绳分别绑紧了自己的手脚。
又过了一段时间，豹兽人陆续将所有奴隶塞进车厢，关上车门，车子很快发动，带给车内的货物们并不轻微的颠簸。
ANCT迅速追踪到这辆货车的行进路线，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准备把这批人送到庆典广场下面，那里附近有Don的公司负责存货的地下仓库……该死，他们准备在兽人的庆典中途突然空降一群奄奄一息的人类！？”
“哇哦，那场面一定很精彩。”阿诺半带笑意地接下话头，“如果是我，一定会安置摄像头把现场直播给对岸的亲兽人政.府看。”
到目前为止，以Don为代表的这一批反人类主义者的计划已然跃于眼前。
幼崽嘶声倒吸一口冷气，怒不可遏，又难以置信，稚嫩的声线吐出一字一句，每个尾音都勾勒出野兽展露獠牙时威胁的低吼。
“他、休、想……！！”
“放心。”阿诺叼着烟头浅笑，颇有礼貌与收货人告别，再目送后者上车远去，同时在脑内平静道，“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
她垂目看向腕间拷着的双链手.铐，这玩意其实做得相当精致，整体呈现流畅的黑色，轻巧且不会磨损手腕皮肤，只在戴着它的人出现暴力反抗或是逃跑行为的时候，会瞬间释放出电压把人直接击昏。
Don先生驯养宠物的手段实在激烈得不敢恭维。阿诺想着，微不可察地勾勒唇角，在安静的群聊频道内低声开口。
“里应外合——咱们给那头小狮子一个好看。”
……
……
尼尔瓦吉尔·症候群。
席尔瓦斯特制药公司那位年轻的首席执行官是这样称呼那个兽人专属症状的。
Don再次换了一身高定西装，陷在坐了十年的皮质沙发转椅里，双手交叉，闭目养神。
在他出色的记忆力构筑的场景当中，金发蓝眼的阿伦·席尔瓦斯特露出他无比熟悉的、文质彬彬无懈可击的笑脸。
“你我都很清楚，兽人们容易被感情左右，一旦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因一点小事而愤怒，进而扰乱秩序。为了帮助他们保持心理秩序，我们选择使用银狼信仰，但这终归只是表面工程，只要兽人保持集聚，他们的心理熵便会不断积累。兽人特区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注定的错误。”
交握的十指些微用力，Don控制情绪，自我抚平了眉间蹙起的褶皱。
阿伦选择借症候群的威胁迫使平和派主动解散兽人都市，恢复成兽人野生散养在人类社会间，像他那虚伪的先祖一般，花一代又一代的时间融入人类，变成人类，支配人类，自以为高高在上，实则永远无法以真面目出现于阳光下，永远披着虚假的人皮。
易怒，暴躁，缺乏思考，无论哪个都是兽人生来拥有的天性，传承千年，内部适应，为什么要去压抑？凭什么要去压抑？
既然单独的兽人特区会导致密集聚堆的兽人出现症候群，出现狂躁导致的失控，那为什么不选择放大我们的生存空间？
如果全世界的土地都属于兽人支配，那兽人的秩序，就是世界的秩序。
Don睁开眼睛，眼尾吊起的黄棕瞳眸在无光的环境中反射冷漠的寒光。
出众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逐渐靠近办公室门口的脚步声，下一秒，外面不出意料传来了机要秘书礼貌的叩门声。
三响过后，按照规矩，秘书直接隔着门板沉声汇报，“那位小姐完成交易，已在楼下。”
Don松开双手，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沉声回应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没去管安静离开的脚步声，转而站起身来到落地窗边，伸手拉开一直掩着的窗帘。
和之前抓住阿诺时那间临近峭壁的总部办公室不同，他在这所临近庆典广场的分部的房间只在三楼高度，稍一扫视，对街停着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便映入眼帘。
那瘦削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借黑色长风衣掩盖拷起来的双手，到了街边一杆路灯底下，偏头示意跟上来的胡狼给她点上一支烟。
街上往来行人众多，她却与所有人的气质都不尽相同，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睛里天性染了几分理智的凉薄，使得Don总感觉她有着随时可抽离事件外的余地，也便必然地缺少了征服并掌握的娱乐感。
既然无法得到活着时的忠心，那就趁这只傲慢的兽还在自己掌心、亲手赋予其死亡。
依言靠近阿诺的胡狼单手捏着打火机，另一只手已然借着视线盲区化成利爪，只要当街捅进那叼着烟的女人胸膛，鲜血喷溅，满市恐慌，不管市长罗瑟还是那头固执的银狼，都再不会有余力关心其他。
Don于脑内漠然复述计划的流程，确保万无一失，视角一转，却突的原地愣住。
对街似是毫无警惕等着点烟的女人，忽然抬起冰铸刀锋一样的金色眼睛，远远的，似是带了点笑意看了落地窗边的Don一眼。
下一秒，胡狼捅出利爪，触感却并非温热的血肉，冰冷的双链手.拷锁住了他的爪尖，力道之大根本不容抗衡，他看见自己错愕的表情倒映在对方含着平静笑意的眼底。
阿诺双手发力，绞住突袭的总管先生，眼角余光瞥见街边逼近的黑影，猛地一脚将后者踹进了车水马龙的街道，顺带还摸出了对方藏在腋下枪袋的一把手.枪，双链手铐因为双方快速的角力和阿诺刻意的巧劲裂成零件碎片，而一辆大巴就那么毫无征兆撞入视野，鸣着刺耳的喇叭，迎头撞在了胡狼身上！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短短数秒，从上方掠过负责监视的游隼兽人甚至未及反应，便只见到胡狼抛飞空中的身躯，紧接着就是车祸造成的满街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而路灯底下早没了女人身影。
他还没从这突发的事故中回过神来，忽然瞥见一道身影从地面扑到自己所在的空中，接着感觉脖子一痛，身躯一沉，受到惊吓疯狂煽动翅膀时，突袭者轻盈的身躯已拽着他兽人形态的脖颈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他背上。
咔嚓，抵在他后脑勺的枪管拉下了保险栓。
然后他听见了，那个总是不把谁放在眼里的女人并不陌生的、低低的说话声。
“接下来跟着我的指示飞。”她说，话音夹杂若有似无笑意，“小翅膀。”
#下集预告#
草原的独行侠痴情飞鸟，奇迹的跳跃力，坚实的脚程，毫不犹豫合拢的獠牙，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是不是应该作出调转？
下集：《狞猫》
“我也曾经想要被你驯养啊。”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兽人都市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