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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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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禁军若不出景洪猜测应该全部都是皇后家臣亲信,从正门入宫显然不可取。景洪掠上宫墙压低身影一路奔去正殿。
他知道皇帝不变的习惯,子时前在正殿中处理政事。景洪握紧手中的长剑,靠近正殿。
景曜的确正走上正殿的台阶。他风流的眉眼中含着不羁的笑,景曜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与景洪背负着枷锁与血债独自游荡这世间不同,景曜从小便如同明星一样,母亲是皇后,深得皇上的喜爱,按理来说,这太子之位是轮不到景洪的。
若不是当年景洪为救皇帝身受重伤,皇帝说若他能活下来便封他为太子。常人根本活不下来的伤,谁知他竟撑了下来。真是可笑,这储位来的竟是施舍和侥幸。
景洪落在殿中。皇帝仍批着奏折,并未抬眼。景曜推开门看到殿中的景洪,朗然一笑,“皇兄,真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景曜,我们公正的斗一次。”景洪转过长剑。
“未尝不可。”景曜笑的漫不经心,也抽出剑。
皇帝坐在案牍前,放下朱笔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无悲无喜,甚至颇为玩味。
当年皇后忌惮着杨妃,设计陷害将杨妃困在虫室之中,杨妃受尽折磨屈辱致死。他知晓皇后的把戏却默认这一切,原因无他,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可她却根本不在意,一心想要逃离皇宫。
帝王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该是他所有,可他却无法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实在荒唐。所以他默许了皇后折磨杨妃至死,他想看看她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却未曾想到年仅十三的景洪静静的看着杨妃千疮百孔的尸体,没有流泪发疯。他如常的向皇后请安,如常的叫着“母后”,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生母杨妃。
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安慰,他赏了太子之位给他。
而现在,景洪与景曜终于是兵戎相见。当年皇后杀了杨妃,如今杨妃的儿子能杀了皇后的儿子吗?皇帝竟有些期待。
两人兵刃相接,剑光不断,从殿内打到殿外,不分上下,景洪更加狠厉一些,有几次都直取景曜咽喉,谁知景曜矮身一躲,禁兵们便冲上来围住了他。
“皇兄,皇位之争,从无公平。”景曜微微一笑,对上景洪愤怒的眼神,“杀。”景曜转身向正殿走去。
禁军围住景洪,细密的攻击落下来,景洪在其中周旋未见颓势,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挂了不少彩。
景洪带来的人与禁军厮杀,皇宫中血迹四溅,砖缝中血迹汇合顺着宫墙流出很远。
忽然有人在城楼之上敲钟,钟声悠长。“传令——收兵——”一道单薄尖细的女声随着钟声一遍一遍地在皇城上空传响。
景曜的印是命人专用夜明珠仔细雕成的,女子手中拿着的印隔着很远都能看出其光辉柔和,正是景曜的印。
众人一怔,不知这女子从何而来,又为何拿着三皇子的印,这一怔对景洪而言正是洪水撕开的裂口,他摆脱了禁军的围困冲入正殿,直接将剑刺入了景曜的心脏。
景曜自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血花溅在圣旨上,糊乱了圣旨的内容。皇帝正写到“废太子景洪立三皇子景曜”,景曜的血正滴在圣旨上他的名字上,洇开大片的血色,天边亮起第一道光。
“我说过,我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景洪抽出长剑抵在地上,一身都是血的他,脸上的坚定和冷漠像极了当年的杨妃。皇帝看着他有些失神。
景曜的身体软下去,自信如他,却未想到曲桐竟然从暗室中跑了出来。按照计划,曲桐的人头再过一刻钟便应该送到宫中了。
皇帝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了景曜一眼,“莫以谋逆写他。”皇帝指了指他曾最喜爱的儿子,“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说罢便回了寝宫。
景洪冷冷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帝王薄幸。他提着景曜的尸体走出大殿,“三皇子已死,叛贼速速投降尚有活路——”
福顺领着一队人跑了过来,“殿下!”
“剩下的交给你了。”景洪说完便飞快的跃起奔向城楼。曲桐怎么会在那儿!
当他跑上城楼时看到摔成几瓣的印玺和昏倒在一旁的曲桐。景洪一时失声,冲过去抱起来曲桐却发现她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赤着双脚,手上脚上的指甲都被拔掉了,身上血痂覆着疤痕,一片血肉模糊。
他本以为自己冷情,却不由得呼吸一窒,点点如针扎了一般的痛感不知从何升起。他轻轻地抱着她,怕弄疼了她,她像一张纸一样,本就单薄的身体这会子跟没有重量了一般,被囚了半个多月,又受了这些折磨,人已经是形销骨立。
“曲桐,撑住,曲桐。”他轻声唤着,都未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曲桐,曲桐……”他直奔东宫,顺带着把所有的太医都劫去了东宫。
阮娘在府里等的心如火焚,听见外边乱成一团的动静十分着急,见到景洪一脚踹开府门时第一个冲了过去,看到的是不成人样的曲桐,她悲啼一声泪如雨下。
太医们让阮娘先清洗一下曲桐身上的伤口,看着身上全是伤的曲桐,阮娘一边哭一边洗,最后太医们为曲桐上好药包扎完之后,阮娘跑到院子里放声大哭。
她仿佛感觉到曲桐所受的痛苦,恨不得这些由她来承受,那样娇养的小姐,到底要经受多少痛苦才算结束,这样的日子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越想越伤心,簌簌地抖着,想回去看看曲桐又怕自己扰了她休息。
景洪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曲桐,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来晚了,是他不对。是他应该更早更果断的了结夷族,而不是反复试探等待夷族露出马脚。就算他拿到了景曜谋逆的证据又如何,皇帝说了,莫以谋逆写他。
这股悲伤比他看到母亲的尸体甚至更要浓烈一些,仿佛有人攥住他的心脏,在跳动时收紧手,在沉寂时又搅动,让他不得安宁。
“殿下,您身上也有伤,也包扎一下吧。”太医提着药箱过来。
“她呢,她怎么样了?”景洪有些紧张的问。
“太子妃娘娘受伤颇重,不过也仅是皮肉伤,性命无虞,多休息几日便可醒来。”
“那就好。”景洪这才感觉自己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他把外衣脱掉,后背上不少刀口,“那你上药吧。”
福顺终于领着人回来了,“殿下,差不多都妥当了,二皇子殿下说剩下的事他来,让奴才回来了。”
“嗯。你让人领着太医们下去休息吧,你也下去吧,不用再过来了。”
“殿下,你注意身体啊。”
“无妨。”景洪挥挥手,“阮娘也下去休息吧。”
“可……”阮娘眼睛红肿的表达不满。
“你瞧瞧你的样子,曲桐醒来看到你这样子可怎么办?”
就这样,景洪守在曲桐的床前整整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