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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下琴 ...

  •   皇帝诞辰时,景洪与曲桐共献了一份万寿图,不同图样不同字迹的寿字寓意着福寿万年,洪福齐天,皇帝龙颜大悦,大加赞赏此图。
      后来进献的珍宝赏玩皇帝都不甚感兴趣,唯有这万寿图占尽风光。
      宴席散后,景洪与曲桐坐着马车回去。因为得了皇帝的赞赏,景洪便被别人劝着多喝了几杯酒,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他支着头闭眸休息,曲桐轻轻挑开轿旁的窗帘向外看,天上一轮明月皎洁饱满,地上流转着如同碎银一样的光泽。这样的场景倒配得上岁月静好几个字。
      “听福顺说,你很擅琴?”曲桐有些斟酌着开口,声音不大。
      “嗯。”他并没有睁眼,“怎么了?”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曲桐笑笑,想到小时候常听说大皇子最擅鼓琴,琴音如泉水击石,琤琮悦耳,于是向往不已,这样的场景下总觉得如果配上琴音便是再好不过。
      景洪抬眼看她,只看到一个倚着车壁看月亮的背影,于是他又闭上眼没有说话。
      回了东宫,曲桐换了衣服刚放下纱帘打算睡觉就听到外边有琤琤的声音传来。阮娘跑进来小声说道:“娘娘!太子在外边弹琴呢,可要出去看看?”
      曲桐心下有些欣喜,也许他是为她弹琴呢?“嗯。”
      景洪散了发坐在海棠树下抚琴,曲调正是《越人歌》。
      曲桐靠在门边看他,浅浅的笑着,太子妃这身份终于也是有些好处的,幼时的梦想也算是实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轻轻和着走到景洪身边坐下,伴着琴音哼唱。
      阮娘本想跟过去却被福顺拉着下去。“嗳你干嘛啊,太子弹琴呢!”阮娘一边伸着脖子想多听一会儿,一边打着福顺的手。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没见我们家殿下那是专弹给娘娘听的吗?你掺和什么啊,快走快走!”福顺拉着阮娘一顿走,“你没发现这一年来我们殿下变化挺明显的?”
      “哪有,还不是一天冷这个脸。”阮娘撇嘴,“我们小姐这一年都不高兴。”
      “你怎么还叫小姐呢,一年了还没改过来吗?”福顺塞了一盒点心给阮娘,“可不能叫殿下听见了,不然又要生气了。”
      “一合酥!”阮娘抱着点心立马开心了,“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曲桐和着琴音哼唱,一曲又一曲,兴起时也会随着琴音翩然起舞。风也温柔,月也温柔,一时分外和谐。
      曲毕两人相视而笑,曲桐坐在石凳上擦着汗,仰头看着月亮,两脚荡了荡,“太子鼓琴果然与众不同。”
      “你若喜欢,便弹给你一人听。”景洪看着她说,眼神清亮。
      曲桐笑了起来,“殿下,现在四下无人,做戏也不必如此。”
      景洪没有说话,抚着琴身,“这琴,自母妃死后,已七年未动过了。”他笑的有些凄凉意味,曲桐静静地看着他,“曾逼死我母妃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说的平静,手上的青筋却有些凸起,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他把琴小心地放到一边。
      “我会帮你,帮你复仇也好,登基也罢,请记得履行你的诺言。”曲桐明知现在气氛正好,提起这事必然会惨然收场,可也正是现在这样的气氛,让她一时分不清,景洪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是真的对她有些不一样么?她不确定,她害怕这不确定,她怕今夜稍稍放纵会酿成日后的后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与其如此,不如没有希望。
      景洪忽然站起来手撑着曲桐身后的石桌,富有压迫感的把曲桐圈在他面前,“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儿么?”
      曲桐望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情绪翻腾,有愤怒也有失望。
      私心来说,曲桐是不想走的,纵使克制自己也逃不过初见心动日久生情,可他的性子薄情寡性,若是留下只怕徒增伤悲。曲桐不喜欢无把握的事,就比如景洪是否会变心。
      “是啊,当初的话,殿下不会忘了吧?”曲桐笑着说,笑中有几分无谓。
      景洪忽然吻了上来,借着酒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富有侵略性地撬开曲桐的牙齿。清风过,带来几缕荷香。曲桐有些挣扎,咬破了景洪的嘴唇一把推开了他,她偏过头去,抹掉脸上的泪,“殿下,莫忘了。”说罢逃也似的回了屋。
      这般感情,又能维持几时?
      景洪连着一月都宿在书房,每日心烦气躁。正巧边境夷族来犯,景洪便主动请了旨去边境平乱。
      曲桐坐在檐下看着南飞的秋雁,不知景洪战场上是否平安顺利。
      “娘娘,外头风大,进屋去吧。”阮娘给曲桐披上披风,“娘娘,你明明对殿下也是有意的,殿下他也如此,为何还要推开他?”
      “阮娘,我怕,我怕他的情爱不过是一时新鲜,我怕我沉的太深,最后体无完肤。”
      “要是我,我就只求现在。”阮娘头一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曲桐笑了,揉了揉阮娘的头发,“照理说你还比我大一岁呢,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娘娘,今年要去滤心寺么?”
      “那便明日未时备车过去吧。”曲桐裹紧披风站了起来回了房。
      在慧空方丈处喝了半盏茶,方丈双手合十对曲桐说:“静心。”
      “方丈,人人都说,情之一字,人间至髓,使人飘飘然,可我却觉它极苦。”
      “缘深则聚,缘浅则散,万法随缘,不求则不苦。”
      “不求则不苦,不求……”曲桐手指摩挲着瓷杯边缘,苦笑着说:“如何不求?他在动情时浇我冷水,在我心冷时又重给我希望,如此反复,方丈,该是怎样的人能面对他时不求呢?”曲桐抹掉划出来的泪水,“他哪儿都很好,甚至他现在是爱我的,可我却不敢接受这份爱意,我怕太沉我担不起,又怕太过美好我输不起。”
      “由心而行,从心所欲罢了,施主莫要强求,也不应过分逃避。”
      曲桐把茶饮尽,听见窗外杜鹃泣血“不苦——不苦——”,她起身告辞。
      慧空方丈看着她的背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阮娘在寺门那里等到霞光满天都没见到曲桐出来才感到奇怪,进去前明明说最多一个时辰便出来了。阮娘匆匆进去却被告知曲桐早已离开。
      一个活人,凭空消失了?
      阮娘与跟着来的人在寺里细细搜了一遍,的确是不见了。阮娘有些绝望的想,如果曲桐出了什么事儿,她宁愿自己去死。
      慧空方丈说此事不能张扬,让阮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回府去,对外称病谢绝来访拜见,暗中派人搜寻。
      太子南方战事一时难消,太子妃又失踪下落不明,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恐怕这京城的水更要浑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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