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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说中的2016年 ...

  •   2016年3月27日,周日
      一大早,良付钰就被妹妹拽着衣服叫了起来。
      “哥哥,摘草莓!”妹妹笑嘻嘻地喊着。
      到了果园,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良付钰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妹妹走在田野间。不远处,一排排白色大棚里种满了不同种类的草莓。
      叮咚,良付钰掏出手机,盛帆发来的消息。
      SF:要不要换情侣头像
      情侣头像?良付钰觉得还挺新奇的,他纠结了一下,回道,
      L:要不我们自己拍?(摸摸头表情)
      SF:好
      盛帆倒没想到这一点。
      良付钰环视四周,灵光一现地发道,
      L:可以拍成一只手拿着水果的。(期待...)
      SF: 背景用天空?
      L: 嗯嗯!
      良付钰赞同道。他在阳光下拍了只草莓,盛帆也发了张柠檬的图片过来。
      好幼稚。良付钰看着对话框里两人刚换上的水果头像,好笑的心想。
      L: 要不然我拍个别的。。。
      他担心盛帆英武的形象就此毁于一旦。
      SF: 没事 (哈士奇吐舌头)
      良付钰见状也就作罢,和家人前往超市采购。
      晚上10点,盛帆发来了一条消息。
      SF:晚安,宝贝。
      好肉麻。饶是冷淡的良付钰也傻笑起来。
      “嗯。”他回道,忍不住也加了一句:“晚安。” 他看着屏幕上两人的情侣头像,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
      现在是10点02分。良付钰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下床照了照镜子,自己俊秀的脸因兴奋燃起了红晕。他转身正要去洗漱,扫过桌上的日历。这是苏瑞给大家统一制作的,上面有校徽和同学们的照片。
      今天几号呢?他翻开日历。
      3月27日。今年是...

      2023年3月27日,周一
      南国北部,
      宜梦海边的村庄。
      良付钰猛地睁开眼。昨晚,他依稀记得自己真切体会了小说里的情节。可回忆像是蒙上一层灰,他只能想起那段关于情头的幼稚对话,和那个没有一丝阴霾的鲜活少年。
      胃里传来不满的抗议,良付钰走出卧房。
      剧团这两月来在全国进行巡回演出。自从在首都的特映大获成功后,所到的城镇演出都拿到了不错的票房。最后一站便是北部的偏远地区,团员们来到这民风朴实,风景绝美的宜梦海进行慈善公演。村民们为大家准备了最好的沿海木屋,就在海崖平缓的高处。今晚,他们将完成最后一场演出。
      良付钰拉开冰箱,里面零散的摆放着昨晚村民们送来的食物,底下的冷冻室里放着各式肉类和冻硬的法棍面包。
      良付钰拿出根法棍丢进烤箱,再在吧台上的玻璃杯倒上牛奶。他小口喝着,习惯性的打开《翻云覆雨》的文档。
      他写道:
      “西国国际数学竞赛还有一个月即将开始,这周,数学老师们在课后开展了赛前预备班。”
      一条消息打断了他的思路。
      妈: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吧,你爸也想你了。
      良付钰苦笑着看着这条消息,他将眼镜缓缓摘下,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和小说中的情节一样,良付钰初二时清楚了自己的性向。
      大二假期回到家,父亲无意间提到了同性恋这个话题,他没忍耐住顺势就向家人出柜了。
      那天傍晚,一家人坐在桌前边吃边聊,良爸爸说起昨晚和老友相聚时的趣事。
      “老刘说他最近点背。”他徐徐道来。
      “他不是刚跳槽了吗?“ 良妈妈好奇地问道。
      “对,不过在新环境还是难以重新建立关系。“ 良爸爸感叹道。
      “是要有个过渡期嘛,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赶上。”良妈妈不以为然地说。
      良爸爸解释道:“他那上司丢下一堆烂摊子,去西国了。”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公司会批假?“ 良妈妈半信半疑地问。
      良爸爸继续道:“他儿子在西国和老外好上了。”
      “这有什么不好啊,金发碧眼的大姑娘。”良妈妈笑了起来。
      “男的。”良爸爸简言意概,他唏嘘道:“好不容易送孩子出国,竟然出了这种事。”
      良妈妈也赞同地点点头。
      妹妹在一旁奇怪地问道:“同性恋?”
      “小孩子家家,懂得真多。”良妈妈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这有什么,他爸为啥不同意啊?” 妹妹好奇的问道。
      “哎呀,跟你有什么关系。”良妈妈赶紧堵住她的嘴。
      良付钰心里沉甸甸的,他起身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淡淡说道:“我吃饱了。”
      良妈妈见他转身又要回房间,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啊?”
      良付钰心里一惊,推脱道:“不着急。”
      “可要好好珍惜大学时光。”良爸爸悠悠地说道。
      “是啊哥,我嫂子还没个影呢。“ 妹妹也笑着说。
      “要是我也带个男朋友回来呢?“ 良付钰故意打趣道。他注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爸妈的表情凝固在原地。
      “别随便开这种玩笑。” 良爸爸责怪地看着他。
      良付钰心里失落极了,家人们不赞同的眼神反而激起他巨大的勇气。
      “我是同性恋。” 他淡淡说完,回到房间。
      客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良付钰想象着他们面面相觑的模样,痛苦地坐在床前。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接着又演变为激烈的争吵。良付钰难过的蹩起眉,他放倒书桌上男孩们亲密的照片,像是又回到了初中那时手足无措的自己。
      大学提前毕业后,良付钰独自留在国外寻求工作机会。这两年来,他时常想起在家中快乐的时光,他想念家人们的欢声笑语,可又怕再次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
      咚咚,是敲门声。
      良付钰从回忆中醒来。
      他犹豫地摩挲着杯子。看着手机上和妈妈的聊天页面,最后还是回复道:好,演出结束就回国。
      久违的温暖阳光照进印花玻璃窗,门外传来愉快的聊天声。良付钰打开门,只见剧团里大半的成员都在门口。
      “早上好良!村民邀请咱们去集市上逛逛。”女主演大声笑道。
      “好,我马上来。”
      等良付钰洗好餐具再次打开门时,Lee正靠在门边闷闷地抽烟。他见良付钰走来,急忙掐掉烟笑道:“嘿。”
      “早上好,Lee。”良付钰掩饰住脸上的尴尬,自然道。
      “一起去集市走走吗?”Lee露出期待的神情。
      “好。”良付钰望着这位好友,无法直接拒绝。
      踏过崎岖的石子路,他们来到了村中央熙熙攘攘的早市一条街。
      “新鲜肥美的蛤蜊,螃蟹,大虎虾,带鱼!”出海归来的渔民们热情地叫喊着。“鲜香麻辣的鱿鱼干,海鳗干!”
      宜梦村虽然没有城市一般繁华的规模,但其秀美的风景吸引了不少南国内外的游客前来欣赏。
      “您是剧团的人吧?昨晚住得可还好?”皮肤黝黑的商贩见良付钰大方的买下了一大袋海产,笑地眯起了眼睛,“您知道咱们这儿关于宜梦海的传说吗?”
      见良付钰和Lee好奇地看向他,商贩得意的说道:“其实啊,宜梦海一度被称作遗梦海。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晚上睡觉都不会做梦。或者说,他们总是遗失自己做过的梦。”
      “他们的梦被人拿走了?”Lee好奇地问。
      商贩赞许地点头道:“据说在东北两国连年交战的那个年代,一群东国难民乘船试图逃到南国北境,却在宜梦海上遭遇了海难。这场灾难中唯一活下来的少年被宜梦村的村长收作养子,每日在村中祠堂认真学习神明之言。少年渐渐长成饱读诗书的青年,搬出村长家在海崖边居住。然而,他却有个奇怪的困扰。”
      “什么困扰?”良付钰被勾起了兴趣,急切的问道。
      商贩喝了口水,顿了顿道:“每天晚上,当青年在海崖边入睡后,就会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气势威严,不似寻常凡人。一日,男人带青年在海上驭鲸破浪而行,青年才知道他竟是村人们最为敬畏的海神。时日一长,青年爱上了海神。但从他爱上海神的那天起,就再也没在梦中见到过他。青年悲切不已,在祠堂中祈祷宜梦村永远无梦后,绝望地跳下海崖。从此,宜梦海就变为了遗梦海。”
      良付钰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境,连忙问道:“那现在也没有村民能做梦吗?”
      商贩笑了笑道:“也有人说,青年是为了永远和海神在一起才选择跳进宜梦海。因此,虽然大多数梦境都会在醒来后遗忘,与爱人重遇的梦境却会被神明祝福。”
      良付钰的思绪飘到昨晚的只言片语,不由得勾起唇角。
      一条长队围在小摊边,引得路人不时驻足观看。
      一个高木板就竖在队伍旁,大喇喇的写着:速写人像
      Lee拉住良付钰道:“画张像吧,良。”
      良付钰疑惑地看向他,只见Lee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是我非常喜欢的…朋友,以后你回东国了,这幅画我可以一直留在身边。”
      商贩热心道:“游子儿的画是我们这里一绝。尤其是这个月,他画技突飞猛进,十分钟内便能完成一幅。现在,请他画画的人简直多如牛毛。”
      良付钰犹豫半晌,和Lee一起站在了队伍后。
      半小时后,前面的人都捧着画作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良付钰看向画家。
      他散漫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见有生意上门也仍是冷淡地说道:“请坐,画在完成前请勿上前观看。”
      只见这画家戴着一顶纯黑渔夫帽,脸颊瘦削,头发长的近乎遮住眼睛。除了领口处露出一角的白布,他浑身仍旧是黑,虽然衣着整洁,周身却透露着疲惫颓唐的气息。
      画家随意转动一下左手上的金属环后,抓起画笔便开始毫无章法的在廉价布料上涂起油画颜料。
      然而不到十分钟,他便高傲的将摇摇欲坠的画架一转,一张如同照片般细致的人物画像立在二人眼前。
      画家的笔触奔放热情,用色亮丽鲜明,与他阴郁的神情竟是丝毫不符。
      良付钰惊诧地打量着这面如同镜子的画布。
      他的神情姿态竟是被完美复刻在了这人的画作上。
      “画得太棒了!”Lee小心翼翼的拿起画像,爱不释手的赞叹道。
      “你觉得呢?”画家挑眉看向迟疑的良付钰。
      “很好。”良付钰称赞道,见画家执着地凝视着自己,他犹豫道:“就像刚洗出的照片。”
      “一模一样不好吗?”画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这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画技。”良付钰认可地看向他,“但画作也需要展现画家的个人风格。”
      画家死寂的眼神像是被这番话点燃了,他下意识抓住左手腕上的金属手环,失态地站起身。他的腿却突然撞到陈旧的调色板上,染上红色颜料。画家垂下头,紧接着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似的坐下。
      良付钰见状不安地道:“抱歉,你别在意。”
      “没关系,”良久后,画家喃喃道,“一直以来是我错了。我会…走完这条路。”他模糊不清的说完后半句话。
      “需要付您多少钱?”Lee生怕这人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不用。”画家轻声对良付钰道,“谢谢你。”
      黄昏,村民们纷纷聚集在沙滩上等待着戏剧舞台的开幕。
      导演和良付钰在台下观看了整场完美的演出。演员们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将戏剧献给了最后一场观众们。
      天色将晚,舞台两旁燃起了篝火,海浪缓缓的拍打在岸边。
      谢幕后,身着戏服的演员,工作人员们和村民们双脚踏过粉色细沙,欢快地高歌着走向海崖。
      回到木屋,良付钰洗去一身的疲惫,舒爽的躺在艾草香味的床铺上。
      静静听着海风抚过的声音,他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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