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跳演全能的我红了[娱乐圈]》徐言灯

21、耳返

　　舞台搭建完毕，彩排完毕。

　　　举着手幅的观众纷纷入场，在观众席上就座。

　　　不知不觉间，从细雨绵绵的早春，已经到了酷热的盛夏时节。蝉鸣一声接着一声，空气里也涌动着滚烫的热浪，似是在宣告着这个夏天的不寻常。

　　　半决赛和决赛都采用的是直播形式。后台一片匆忙，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着往骆青杉和唐润的身上缠收音设备。

　　　各种错杂的线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无形的桎梏。

　　　唐润仰着头，膝盖微弯，任化妆师勾勒出饱满的唇形，做好最后的定妆。

　　　她不碰嘴唇，又喝了两口冰咖啡，卷翘的睫毛垂落下来，唇线抿成直直的一条。

　　　直到上台的前一分钟，唐润还在看着手里的歌词本。听得主持人报幕，她和骆青杉对视一眼，大步流星走上偌大的四面台。

　　　宋寒柯在导师席上坐着，手中的钢笔转了一圈，最后停下来。

　　　骆青杉吊带上衣搭工装裤，活脱脱火辣小野马；唐润今天穿西装外套西装拖地裤，内搭运动背心，有种中性风的飒气。

　　　居然是男团舞的编舞。

　　　动作很大很帅气，两个人的律动也完全在点上，力度大框架大，跟着音乐游刃有余，表情又盐又酷，在现场看，真是表现力惊人。

　　　她们实力相差不多，但在这回的同台竞技里，唐润比起骆青杉，该收的地方处理得更细腻，并非一味追求爆发，显得更协调，在舞蹈上略占上风。

　　　骆青杉的一段快嘴rap结束，做手势推出，摄像机移向唐润。

　　　唐润随后接上，英语发音让人惊艳了一下。她是纯正的英音，flow也很有难度，展现出和骆青杉的纽约音不同的矜贵苏感。

　　　可是…

　　　唐润进得晚了。

　　　这个伴奏鼓点清晰，哪怕是少许的延迟，听起来也异常明显。

　　　在宋寒柯听来，唐润因为进音乐的时间不对，每个尾音都往后慢了一点，虽然后面尽力补救了，依然有种卡不上拍的感觉。

　　　进行到第一次两人合唱，唐润好像也微妙地慢了半拍，之后才逐渐跟上，在后半首歌里渐入佳境。

　　　观众席里也有很多人听出来了问题，响起接连不绝的嘘声。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寒柯脑海里根本没有“唐润的能力不足”这种假设，心想这绝对不应该是她的水平，目光牢牢盯住唐润，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

　　　唐润脱离了原定的站位，一边和骆青杉互动，一边面不改色地尽量靠近舞台边缘的音响，在音响旁边蹲下来，伸出话筒，与观众互动，将气氛燃至高潮。

　　　观众都觉得她在即兴发挥，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返没被打开。

　　　从上台开始，她的耳返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她本来想立刻出声暂停，可是在直播舞台上，音乐已经播放，骆青杉已经开始了自己的部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根本没有机会重新开始，只能将心硬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现场观众的呼声嘈杂，她几乎听不见伴奏。完成了和骆青杉的贴身舞蹈以后，就赶紧边唱边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音响旁边。

　　　然而，为了不偏台，她和音响之间始终有一定距离。声音传播出现延迟，待进入她耳朵里时，已经晚了。

　　　开口以后，她完全听不见自己唱出来的声音，无法确认音准和节奏，如同在摸索着前路的盲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寻找支点。

　　　唐润觉得这样不行，索性把心一横，自己在心里默默数拍子，看着骆青杉的嘴型，判断着自己应该在哪里进入。

　　　耳返出了问题，对任何演唱者来说，都是灾难级的。要是换一个临场反应不过关的选手，可能直接愣在原地，嘴都张不开了。

　　　但唐润原来有过海外打歌，舞蹈动作太过激烈，甩掉自己耳返的经验，大变之下，立刻冷静了下来，头脑风暴式地思索着解决方法。

　　　没有办法。

　　　只要你还能发出声音，只要你还能站在舞台上，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无论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都要继续表演下去。

　　　表演下去，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放弃，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是她在练习生时期学到的。

　　　只是再怎么样，她也没有过在存在好几段solo部分的情况下，蒙住耳朵全开麦唱四分钟的经历啊！

　　　唐润表面维持着冷酷高傲的男团舞表情管理，动作丝毫不出差错，线条干净利落，有柔有刚，实际心里早就想苦笑了。

　　　这算什么事啊？怎么什么都轮到她了？

　　　好在她这二十四个小时完全没有合眼，从天黑练到天亮，依靠上百遍的积累，将舞蹈动作练得烂熟于心，形成了肌肉记忆。

　　　要不然出了这种纰漏，还要分心顾及舞蹈，那可真是在全国人民面前掉链子了。

　　　到了音乐结束前三十秒，她的耳返里终于传来了声音。可是对唐润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继续给骆青杉和声，待音乐停止时，两个人一起九十度面对观众鞠躬，完成了这个作品。

　　　唐润摘下麦，和走上台采访的主持人小声说了两句话。

　　　主持人低头又和导演组沟通了一会儿，最后冲她遗憾地摇了摇头。

　　　唐润咬了咬唇。

　　　“这是直播，没有重新录制的可能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听到的那一刻，依旧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感受到一种无力，这种感觉在参加比赛期间，时不时就会冒出头。

　　　一种属于小人物的，话语权缺失的无力感。

　　　骆青杉还沉浸在上台的兴奋里。看到唐润这边的动作，瞄了她一眼，用口型问她发生了什么。

　　　唐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不同的出口下了台，唐润回到休息室里，感觉眼皮开始打架了。

　　　四十八小时没睡觉，全靠无水冰美式顶着，让她的心跳格外快，□□精神抖擞，神经反应却是迟钝的。

　　　骆青杉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进来就甩上门，坐到她旁边。

　　　“不是我干的！”她嗓音高亢，此时急于申辩，又提亮了一个八度，震得唐润脑子嗡嗡的：“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我知道。”唐润捏了捏她的肩膀，安慰道。

　　　骆青杉不会靠外力在舞台上对对手下手，最多也就是在台下耍点小聪明。其实如果真的比拼实力，那些人她也能赢，偏喜欢用迂回战术投机取巧，还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她已经算非常小孩子气的清流了。

　　　只是…她没有这个想法，她背后的人不一定没有。

　　　骆青杉的公司，和造梦时代网播平台，本质上都是互联网某巨头企业的下属子公司。

　　　培养骆青杉，就等于捧一个自己人，相当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润始终很清醒。她、骆青杉、金嘉嘉、程雯…一个选秀可以有很多个主角，但是六十个人里，却只能有一个第一。

　　　资本并不青睐于她，但这也不怪骆青杉的错。

　　　人贵在想开，她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把对幕后资本的愤怒，迁移到个人身上。

　　　唐润揉了揉骆青杉的头，笑容里没有芥蒂，仍是明朗坦荡：“给我拿个冠军回来。”

　　　“那是必然的。”骆青杉看着她，也不自觉地露出笑颜。

　　　她内心里的那抹愧疚，在记忆里飞速褪色。不久又扬起了头，恢复了少年人理直气壮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