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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七 恍如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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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夹杂着飘雪乱舞。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夏洛已出京近半个月,便是先和夜寅赶着回京。而西楼则是与莫无恒一道走,却在清水镇的时候病倒了,只有先停下来休息。
莫无恒端了药进来,见西楼已经醒转,便道,“把药喝了吧,等会儿又凉了。”
西楼沉默着,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上面,而那眸里,却若无物一般。
“事情过去了,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本来上次的重伤后,你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这次着了风寒再不好好养病,怕是会留下病根。”莫无恒劝道。
西楼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那样空空的看着屋顶,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
莫无恒微微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喂她,还笑言,“这还是我第一次喂东西别人……”
莫无恒的手停住,到她嘴边的药汤,已经顺着嘴角留下。
他忙擦拭干净,然后再喂,再流,再喂……
这样一番下来,她还是一口都没有喝进去。
莫无恒放下碗,无力的用手支着头,喃喃,“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吃药……为什么一定要为了那些过去了三百年的事情而毁了今生呢?那么多的人寻求长寿,而你能够再活一世已是幸运了,为什么非要沉溺在那个你梦中的过去?”
西楼的眼睛已经闭上,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次日,莫无恒在她身边说,“你这样不吃不喝,是想寻死么?”
西楼不答。
第三次,眼见西楼日脸色越来越差,莫无恒忽然抱起她,出了门。
西楼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这个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远处,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抓着头发边骂边打。
“西楼,你看,昨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卖身葬父。后来被买了回去,现在受尽凌辱。你再看那边,那个孩子不过十余岁,靠着乞讨为生,这么冷的天,晚上只能睡在雪地里,甚至没有几天他就会死去。”
“死亡当然是很简单的事情,这是你告诉我的。其实比起他们,你已经幸运了许多。做人通常是贪心的,有感情时,奢望荣华富贵,有荣华富贵时,奢望感情。但那只是一种奢望,注定只是奢望!你只是不知足而已,妄图得到想要的一切,当你发现你想要的一切并非你心中所想时,就不敢再去面对。我本以为,你真是那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子,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的铁石心肠就不见了?”
“西楼,你做出这种样子给谁看?不要告诉我,你孟西楼这样做是想要博取别人的同情。难道你需要可怜这种感情么?如果不需要,就要活出另一种人生给别人看,告诉所有人你自己一样活得很好,不需要别人来给予什么。你自己说过,感情这种东西让人容易依赖,也太容易伤害人,你说你讨厌自己去依赖什么。那你又何苦这样?”
西楼的脸色有些一些表情,虽只是呈现出悲哀,但已并非是刚才的空洞。
她勉强让自己笑了笑,可那笑却比哭更让人感到心酸,“你懂什么……你知道那种感觉么?终其一生都想回去的地方,我唯一能感到温暖的岁月里,竟然全都是欺骗!上天就好像给了我一个美丽的梦,然后,夺走了它,再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将那个仅存的梦都敲碎……”
莫无恒打断她的话,提高了声音,“我不懂?孟西楼,你不要以为你就是这个世上最可怜最悲惨的人,自己是不是可怜不是由别人来断定,而是看你自己是怎么样的活法。我不是没有过家庭的温暖,但我也曾亲眼看到我全家被杀光。我唯一的妹妹,我只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却也……”
“我被仇家养大,或许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甚至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去回想一星半点,稍微记起一点就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但是从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死。哪怕在报仇后,哪怕在小希死了后,我都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已经再没有一个人需要我活下去,但我要为我自己而活,在我的人生里,遇到任何事情都没有自暴自弃这两个字。”
西楼低声抽泣着,莫无恒继续说出后面的话,“想随心所欲的好好活着很难,但是要知道,哪怕一切都被夺走,只要生命还在,就不该轻言放弃。你不需要为那些过去而活,要为现在的自己而活。”
西楼终于肯吃东西,即使比起以往,更加沉默。
雪已经停了几天,西楼与莫无恒离开了清水镇。
“从前你说要报仇,所以一定要回京城,那么如今呢?”莫无恒问道。
西楼说,“回京城吧,我还想问他一件事,也想了结一些事。”
再次经过那片荒原后,到了城里。
“两位需要吃点什么?”在客栈里,小二热情上前。
“随便几碟小菜即可。”莫无恒道。
客栈的人很多,菜却上得很快。
莫无恒忽然一笑,“西楼,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花的根,磨成粉末,被下进茶水里,无色无味,服下一点即马上没命?”
西楼的脸色仍然很差,明知他说的什么,却没有心思去应和,只是淡淡说,“不知道。”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这种毒却有一种弊病,就是茶叶上容易出现不容易发现的小白斑。”莫无恒玩转着手中的茶杯。
话刚落音,店小二的目光忽的一变,四周霍然窜出几个带着兵器的人来。
莫无恒拉起西楼,将桌子一掀,被对面的人用刀劈开。
霎时间,莫无恒拔出刀,已有鲜血飞溅。其他人不再多作停留,马上逃散了。
莫无恒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次学乖了,知道硬拼到底也只是死路一条。西楼,看来孟诤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你。”
西楼淡淡扯出一缕笑,“是啊,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放过我。”
不再过多耽搁,两人迅速启程了。
一路上不乏有人以各种方式暗算,却都未能得逞。到了京城后,莫无恒松了口气一般,“若一直这样下去,我都担心是否能保护你。现在进了京城,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胡来。”
不远处,悦心与一个人走在一起,裹着厚厚的衣服,大部分脸被遮住。
那人见了西楼,忽然抬起头来,怔怔站定脚,半步也挪不开。
“西楼……”夏陌低语。
悦心抬头,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失落,“王爷,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是尚郡王么?”莫无恒看向前方,“他身边是悦心。”
西楼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听着他说,便抬眼,“是他们。”
“你有话和他们说么?”莫无恒问。
西楼有些木然的摇头。
“那就走吧。”言罢,莫无恒已经看向别处。
夏陌站着没有动,西楼从他身边走过,他轻声喊:“西楼……”
西楼的脚步没有停,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问道,“那真的是西楼么?”
悦心点头。
夏陌笑着,带着淡淡的忧愁,“原来她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悦心低着眉眼,轻声说,“王爷,走吧。”
夏陌将目光收回,转过身,跟着悦心离去。
途经尚郡王府,看到门被封上了,一片死气沉沉。
西楼如死水一般的眸中有了波澜,站在那里,停下了前行。
“那是尚郡王府……怎么会这样?”
莫无恒疑惑不解,找人问过后方才知晓,尚郡王以下犯上,被赐死在家中,尚郡王府也因此被封。
“无恒,我想进去看看?”西楼开口,“那毕竟是,我曾住过几年的地方。”
莫无恒没有问,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带着西楼,悄悄进了府。
瀑布还在继续倾泻,鼎玄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仿佛闭上眼睛,还是三百年前的无忧无虑。
“这个地方,曾经叫做凤凰苑,取自当时后楚的一段佳话,琴箫合奏,《凤求凰》。我喜欢在这个不算大的湖泊上泛舟,特别是黄昏的时候,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听着耳边鼎玄石的声音。”西楼站在湖边,闭上眼睛。
再次来到这里,竟是恍如隔世一般。
莫无恒没有打扰她,默默站在她身边。
许久许久,直到这一天的黄昏快到来临。
不远处忽然起了浓烟,隐约有火光。
莫无恒脸色微变,“西楼,快走。”
他带着西楼往火的另一头走,却发现所有的门被从外反锁。
莫无恒怒极,“这些人真是胆大,我倒是小瞧了他们,任何一个机会都不放过。”
火越烧越旺,浓烟已有少许到了他们跟前。
莫无恒找到一处围墙,直接带着西楼越过去。外面是一处荒僻的小巷,没跑几步,已经有人分几路将他们包围。
几个人让出一条路来,重韦走近,道:“孙二小姐,我不得不说,你的命真大。”
莫无恒冷哼一声,“我也不得不说,你的人真不怕死,包括你。”
重韦冷笑着,“这可以算作一种赞扬么?”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些年一定要我死?”西楼开口问道。
“孙二小姐可以到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
“重韦,带着你的人离开。”一个声音说,西楼再望去,重韦带来的人已经被包围,另一批人拿着弓箭,对着他们每一个。
飞鹤道,“不然你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脚步快,还是我们的箭快。”
重韦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退。”
飞鹤对西楼道:“孟小姐受惊了,跟我们进宫吧。”
与此同时,京城外都荒林里,悦心都身体已经越来越显得单薄。
“悦心,你怎么了?”夏陌感到身边的女子开始发生一些不寻常的变化,他停下了脚步。
悦心已经无法再多走,“王爷,你快走吧。是我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是东风盟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甚至……东风盟这次策划皇上与你反目而赐死你,也有我的参与……”
“我并不是一个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跟你说什么,总之,你可以当作我只是一个妖精。我想东风盟的玄真道长已经发现了我的叛变,我的精魂在他手上,他已经开始施法了,我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像是伸过手去,就能穿透。
笑容带着苍白与脆弱,“真的对不起,不能支撑着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夏陌眼中有震惊,更多的是悲凉。
“你快走吧……我从前只是一直想活着,可是我现在发现,倘若你死了,我活着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快逃吧,只要逃得远一些,东风盟是不会过多追究你的死活……”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悦心已经消失在夏陌眼前。
“悦心。”夏陌轻声喊着,颤抖地伸出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悦心……”
最后只余下一抹苦涩的笑,夏陌站在荒林里,朝着她消失的地方,很久没有离开。
乾殿里,西楼感到有些恍惚,每一次在这里面对他的恨意,此刻竟什么也没有了,而这种空洞洞的感情却让她更有些想疯。
去一次漠西,回来后仿佛又过了一辈子一般,那一切的感情似乎都被生生焚毁。
“其实我进宫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西楼轻声开口,“是不是从一开始到最后……你都没有爱过我?”
她原本以为,一生都不会再问这个问题,竟还是问了出来。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觉得过去的那些太过于压抑,让她原本以为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似乎妄图从他口中能得到一些什么,好让她以为,从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夏洛垂下眉眼,“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我骗了你那么多,如今也不想再有那么多隐瞒。萦儿,在我死之前,我有过悔过,如果一开始我就不离开烟山,那该多好。那些权势之类不过过眼烟云,可是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可是人总是要经过许多才会明白很多事,否则永远都不懂,所以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西楼苦笑着点头,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我明白。其实那天你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娶我与爱情无关。我懂……我懂。”
“近段时间就在皇宫里吧,等那个所谓劫数过去再作打算。虽然本不该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但自己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夏洛说。
西楼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卷着,“我想去一趟孟府。”
夏洛看向他,皱着眉,“为何?你不知道危险么?”
西楼淡淡笑了笑,“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真正危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有些事情我想问孟诤,有些东西,我也想去了结。”
夏洛沉吟一刻,“虽然莫公子武功高强,但孟家一直在追杀你,我让飞鹤带些人送你去,但切记,不可过多停留。”
到了孟府,孟诤的长子孟承贤见到门口的西楼,身边的人面色森然,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西楼……”孟承贤有些疑迟,“西楼,你还活着么?二弟知道了定然很开心……”
“带我找孟诤。”西楼面无表情,淡淡道。
飞鹤上前一步,“孟大人,有些事情,早些了结的好,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西楼不再理会他,直接往书房走去,后面传来孟承贤的声音,“西楼,其实父亲只是为了孟家……”
书房的门打开,孟诤在里面看书,旁边却站着重韦。他抬了抬眼,见西楼进来,也不惊讶,“来了么?”
“我只是想来问清楚,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西楼看着孟诤那双显得凹陷的眼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如果我说,我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呢?”孟诤回答,“我只知道,你给孟家带来的,不是福音就是毁灭,而结果是什么,你也看到了。”
西楼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这样么?是谁告诉你的?”
“很久以前孟家流传下来的。”
西楼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想找你要一样东西。”
孟诤微一皱眉,随即又释然,“什么?我的命么?”
重韦目光如鹰一般的锐利。
“不是。”西楼风轻云淡,“你的命我不感兴趣,和我没关系。我要那幅画,就是很久前你曾给我看的,《琴下梅仙图》。”
孟诤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却是点点头,“也许那幅画,本就是属于你的。”
他拿出画来,莫无恒上前接过。
“告辞了。”西楼不再多做停留,直径出了书房。
一出门,已是被孟府的人都围困住,飞鹤冷笑,“孟大人,您虽已经告老罢官了,怎么还是这般糊涂!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好好养老是为上策。”
房内的孟诤面无表情,“西楼,你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孟家不能毁灭。”
双方开始交兵,莫无恒与飞鹤站在西楼的两侧,西楼拿着那个画轴,默默不语。
耳边的兵器铿然作响,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在稀薄的日光下有些晃眼,一刀一剑都能带起血珠无数,鲜艳的红色四处飞溅。
“擒贼先擒王,我去抓住孟诤。”飞鹤抽剑上前。
莫无恒提醒,“小心重韦的暗器。”
恰在同时,重韦向西楼的方向冲来,似乎不顾孟诤的安危,也不顾周围的打斗。
莫无恒带着西楼,飞快的退去。
奈何,带着人终究不如自己单独行动来得利落,退出了人群的争斗,仍然被重韦追上。
重韦空手而来,却在接近西楼时,袖口银光一闪,银刃已经拿在手上。
莫无恒一手抓着西楼,一手抽刀抵挡。
而那一边,直接袭击孟诤的飞鹤,也和另一名霍然出现的人开始交手。
银刃与刀交锋的冷光印在西楼都眼里,她看到莫无恒的苦苦支撑,知道自己拖累了她,若非有她在身侧,他定能很快摆脱。
重韦阴险,几番打斗中不望加以暗算,莫无恒虽每一次都避过,但终是百密一疏,手臂上被划上来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恒,你走吧……”西楼轻声说。
莫无恒脸上绷得紧紧,不说话。
四周的下人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莫无恒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是松开了西楼的手,对她说,“你千万别走远。”
西楼站在一边,看到始终不肯离开都莫无恒,方觉几分苦涩。
“西楼,你回来了?”一个带着试探的语气,声音分明不过三四十岁,却让人听着感觉到沧桑与怅然。
西楼回过头,看着那个几乎有些陌生的脸,淡淡笑了笑,说,“娘,我回来了。”
西楼的娘余氏身后,是孟家次子孟承斐,西楼的爹。他见到西楼,只笑了笑,没有说话,看到女儿还在,已是莫大的安慰。
一道冷风袭来,西楼刚刚侧过身,一个身影已经飞快挡在来她身前。剑刺进了余氏的腹部,她挣扎着,对西楼说,“快……快走……”
西楼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走阿……”
西楼看见殷红的血从余氏腹部中流出来,染红了浅色的衣服。
她忽然想起,自己对她的印象永远只停留着她淡淡的笑,不喜欢多说话,和爹一样低调,在这个家里,总是容易忽略了这两个人。
“娘……”西楼轻唤,看到她仍然只是淡淡的笑,也不说话。
剑被拔了出来,连带着一串血珠洒下。
西楼感到恍恍惚惚的,看着滴着血剑已经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
“西楼,快躲啊——”莫无恒被重韦缠住,死心竭力地喊。
一双手伸出,空手抓住来了剑锋。孟承斐站在西楼面前,死也不放手,“西楼,听话,快走吧。”
西楼愣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画轴。
飞鹤已经赶来,莫无恒点足掠起,抬起刀过去,却是晚了一点,那剑已经刺进来孟承斐的胸口,下一瞬,莫无恒的刀倏然而至,随后是两个人一起倒地。
莫无恒拉起西楼就走,飞鹤紧随其后。
重韦要追去,被孟恒贤喝住,“重韦,我说放他们走!”
重韦回过头,刚刚目睹一切的孟承贤看着孟成斐和余氏的尸身的孟承贤,一字字说,“放他们走!”
“老爷呢?”重韦问。
“爹已经……去了。若你还算是孟家的人,就不许报仇。”
重韦沉默一刻,低声说,“我从小是孤儿,靠乞讨为生。是老爷救了我,这一条命都是老爷的。”
他走向孟诤的书房,在孟诤的尸身前跪下,手上都银刃光华一现,重韦已经倒下。
到了安全的地方,西楼他们方才稍作歇息。
西楼迎风而立,“很可笑吧!我一直不在意的人,才是在意我的人。”
“无恒,你说我这一生,是为了什么啊!”
西楼笑着打开手上的画卷,缓缓将画撕成两半,再撕成碎片,在风中如蝶纷飞。
“你……”莫无恒看着她。
“已经没有什么可留下来的了。”西楼低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