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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妖界寻觅(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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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宛转唿哨骤响。
若清从震惊中醒来,满腔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眼前黄影一闪,逍游已将她一把带上那只巨大的飞焰兽,穿云箭般掠过荧荧花海疾驶而去。
若清紧紧抓住飞焰兽枯黄羽毛,在簌簌扑面的浑浊云霞中喊道:“ 这是要去哪儿?“
“为何这么紧张?以前没乘过飞禽吗?”逍游在她身后反问。
“它不太喜欢我,”若清有些赧然,方才意识到她正不雅地紧伏着。
“放心,它不会对你怎样的,对吧?”逍游拍拍巨大化的飞焰兽,若清感到身下抖了一抖。这时他对若清的问题作出回答:“去妖界。”
她稍稍放松了些,衣袖被风吹起,露出盘着藤蔓的瓷色小臂,“孤噩婆婆在妖界之境?”
空空从堆叠袖中钻出来,眼中还笼着未散的睡意。随着离仙界越来越远,晨光渐渐明起来。
“这我倒不能保证,只是心下对此有几分猜测。”若清心一沉,扭过头盯着他,他一愣,随即莞尔笑道,“前些时日在妖界,见过一个有些像的,但还是你亲眼去看看为好。”
空空落到飞焰兽乱羽上,立着细长身子朝若清瞪眼,鳞片在稀薄阳光中闪起斑斓的星点。
若清一把将它揽过来,抚慰地摸头,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我素昧平生,鬼君就为了个猜测,便与我不辞辛苦地跑妖界?”
呼呼风中刮来爽朗的笑,“若清仙子姿容无双,逍游自然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以夺芳心啊。”
若清僵了僵,空空趁机脱开控制,在飞焰兽脑袋上蹦跳着表示对她给自己念瞌睡咒的不满。
飞焰兽正放缓速度俯冲,四周云团愈来愈疏散,空气逐渐变得混杂。
“也是对宴席上所为的弥补。”逍游沉着声音补充。
若清不解其意,忆起那游仙是以他说息妍那番话为借口,随即了然, “那游仙宴中所说虽有点言过其实,但息妍也确实受我影响,你不用弥补我什么。”
他带着些打趣,“不弥补的话,我怎么英雄救美?”
空空看过来的眼里闪着激动,和金鱼一样的尾巴兴奋地扑上扑下。行进速度被放缓得没必要,飞焰兽的小尖耳朵支棱起来。
“鬼君的老毛病又犯了。”若清意有所指地说,却被空空看得不好意思,伸手不顾反抗地捞它过来。
逍游显然没当回事,轻快地提醒道:“要到妖界了。”
下方是一片有几分熟悉的妖界繁景,此处若清曾随师叔来过,是妖界都城,名为火云。
却又与上次来时的红霞四溢不同,鹅毛碎般的轻絮漫天飘飞,房屋与店铺都盖上了一层白色,宛如冬日雪景,迎来的风却暖得像春融。
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逍游携着她落到栋高大酒楼前。
白色如飘雪般落在肩上,拈起发现是一小撮柳絮。
逍游用扇子拂掉她肩头堆絮,眯了眼笑道:”此处风味在妖界颇负盛名,正好吃早饭,一起去?”
话毕便率先向内走去,两个小妖迎上来作揖问几位,有没有订位子,得到回答后满脸堆笑地说二位跟我来。
若清无奈地将空空放入暗袖,随他走进了身影幢幢的室内。
作为一个颇负盛名的地方,装饰自是奢华又不失独特。回字形围栏式的高阔主堂,浮着一头巨大蜃兽,正在身体上放着无声的幻戏。
穿着乌色滚金边短打的两个小妖在前方引路,踏过一层洁净的花斑石阶梯,带到二楼靠栏座位,递上绘食饮的棕木白底卷轴,手脚利落地把碗筷摆到黄松木桌。
若清有意请他以作答谢,可又不知妖界如何算酬,上次跟着师叔无需自己操心这些,而且师叔似乎是赊的,因为她没见师叔掏出任何东西,倒写写画画了好多次,也经常会在蓬莱撞见各色找师叔讨账的。
一个头顶大茶壶的小妖上前,脑袋像倒过来的平底西瓜,恭敬问询喝什么茶,她正在想事情,随口点了甜茶,逍游则要竹叶青。
不如就效仿师叔,可仙界层层把守森严,无事一般进不去,若一路通传到她那儿,被讨账讨上门的事满仙界基本也就知道了,她又没师叔那般厚颜.....逍游在一旁催她点菜。
丢脸就丢脸吧,若清心一横,将卷轴推给逍游,凛然道:“鬼君这般助我,理应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逍游长眉一挑,倒也没推辞,垂首展开边看边说菜名。
大头小妖将一个琥珀杯放在她手边,里面是飘着梨丝的清淡蜜茶。堂内幻戏放着一个俗气的爱情故事,此时正演到美人儿从天而降,恰好落在此赏景的男子面前。
若清看着那只懒洋洋的大蜃兽。龙生九种,内有一子为“蜃”,擅制幻景,栩栩如生,以情绪为食。
蓬莱曾有几头蜃兽,自小跟着师叔那只体形最大,和这里的差不多,师叔陨落后便随学宫迁到了仙界。
文昌师尊颇不喜蜃兽煽动情绪的幻戏,瞧几次批几次,大骂这些蜃兽狗屁不通,诋毁神祗。教化成年蜃兽无果后,起了重整小蜃兽的心思,打算亲自培育这些小辈。
结果那头大蜃兽竟在夜间带着所有小蜃兽逃出了仙界,气得文昌师尊七窍生烟,发了份加急讣告,直指蜃兽性劣,善扭曲事实,对学子成长有害无益,明令禁止学宫中人观蜃戏。几乎整个仙界的星官后辈都在学宫修习,是以蜃兽从此在仙界基本绝迹。
不禁叹了口掺着怀念的气,逍游含着问询的目光看过来,她对自己方才的伤感有些不好意思,端起温茶装作认真赏戏。
戏中此时放着近景,男子正用手拨开女子粉腮上汗湿的发丝,抚摸她额角鬓发。本绯红着脸的女子忽地滚起了泪,着一层藕色薄纱的胳臂在空中画个圈,重重落到了男子侧脸。
室内一片唏嘘,若清不以为然地喝茶,在蓬莱看了几万年幻戏,蜃兽那点儿招数她太了解了,为激起观者情绪简直是丧心病狂,生离死别国仇家恨轮番上阵。
那男子被打得头歪向一边,露出棱角分明的英挺侧脸,猛地上前拉住已退开几步的女子,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上。
女子仿佛让那抡圆了的一巴掌耗尽所以气力,一副喘吁吁站不稳的样子,薄纱下肌肤若隐若现,潮红直泛到锁骨。接着便被向前一带,扑到男子青衫微敞的胸膛上。女子好像喘得更厉害了。
周遭响起嬉笑声。若清估摸着一会儿这女子应该不是掏刀将男子捅个透心凉,就是毒发死在男子怀里,不由摇了摇头,端起桌边紫砂壶往杯中续茶。
眼风扫到逍游正含着莫名的笑瞧自己,心一抖,暗念幸亏他和息妍有几分相像,自己早就看习惯,对着这张祸水脸还有些定力。
再观戏景时,那俩已吻在一处,男子的手向女子衣襟处游去。
哎?怎么不大对劲,若清正疑惑,男子将她胸前藕色薄纱一扯,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肌肤和同色抹胸。
室内嬉笑愈加嘈杂,不时夹杂着促狭的打趣。
若清尴尬住,妖界果然民风开放,蜃兽真是入乡随俗.......想起逍游方才那莫名的笑,难不成早有预料?
偷瞄向对面,果见他对着自己笑眯了眼。若清尴尬得如坐针毡,眼神飘忽着不知落到哪儿,那方幻戏中还在放缠绵景象,四面又宾客满座,只好端壶倒水找点事儿干。
正送茶到嘴边喝着,邻桌男子倏地吵嚷起来,“你怎一点反应没有?那边的妖娘看得口干舌燥直喝水,就你木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