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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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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烛儿疲惫地抬起眼皮,失力感骤然袭来,以手撑地好一会,他才勉强适应这糟糕的身体状况,断断续续的呢喃着:“这……是哪里?”
“城外的破庙,标准的杀人抛尸地。”一把公鸭嗓在他身侧响起,转头望去只见曾雅心不在焉地转着手中的匕首。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烛儿吃力站起,步履蹒跚地走到一处残垣下,靠着墙壁躺着,尽量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曾雅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杀人抛尸啊。”
烛儿:“挺无聊的。”
曾雅:“呵,小屁孩。为了等人来把你赎回去。”
烛儿倒是冷静的问道:“赎金是什么?”
曾雅则笑眯眯的回答他:“你猜呀。”
烛儿:“……”看来这问法是问不出什么的,他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你为什么要杀黎穆腾,甚至连人家死了都不放过,还要人家魂飞魄散才肯甘心。”
谁知这句话正正点起曾雅的怒火,她突然走过来,猝不防地就给烛儿来了一脚。
烛儿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毒没解,旧伤又被撕裂,疼得整个人滚到了一旁,曾雅怒意仍在头上,蹲下身,拽起烛儿的头发猛往地上一按,转而十指像恶鬼般嵌住烛儿的肩膀,怒红了眼眶,面目狰狞地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呵,你知道黎穆腾是怎么看江清月的吗?!你知道他都对我做了什么吗?!恶心至极!令人作呕!!!”
那个乌云密布的下午,黎穆腾递给她几卷上好的布匹,而后便冷冷的道:“这段日子对不起了,利用了你,算是我对不起你。”
曾雅被泪水打红了眼,声音发抖着问道:“什么叫利用我?你当初不是说你是真心的吗?哈?!”
黎穆腾依旧冷冷的:“是我骗了你。”
曾雅难以置信的质问着:“呵?所以呢?一句对不起就想结束了?!”
黎穆腾偏过头去,望向远处窗台的某处,无波无澜的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曾雅越发疯狂,扯着她的公鸭嗓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我,我为了你和未婚夫决裂!和我爹娘反目!为了你我忍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恶语相向!到头来你就和我说一句‘对不起?!’你是把我当笑话吗?!”举手便将那几匹丝绸恶狠狠砸去。
黎穆腾不躲不闪,正正的受了这么一遭,他确实也活该。
曾雅仍觉不够,咒骂道:“你不要我,呵,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和你那该死的小情人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到业火炼狱里好好作伴吧!!!”
“……”
黎穆腾冷眼看她,就像看待一根草芥一般,毫无感情,需要她的时候就给她浇上几滴水,让她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不需要后就弃置路旁。
当然要是那根草芥不识抬举,妄图攀出藤蔓缠绕住他的双脚,妨碍到他,他也不介意一手将她连根拔起,省得麻烦。
曾雅被气得不轻,气到极点竟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诅咒完人后下一步该做什么,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原地。
黎穆腾见她不再发作,也就独自走开了,毕竟杀人惹来的后续是着实麻烦,而且倘若让那人知道,只会更加不敢靠近他,那么他这么久以来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被排挤又如何,一群愚人而已,测评不好又如何,我不想要罢了,但我想要的东西没人可以阻止我,他也只能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后来,他抢了江清月的位置,夺了他的朋友,让他丧失所有,学业骄傲友谊统统烟消云散。
不过是希望他的世界只剩下他,这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欲望。
烛儿见曾雅近乎癫狂的状态隐隐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一步,曾雅见到他的后缩,猛地将人拽到面前,让人直视她那张扭曲的脸,恶狠狠掐住烛儿的脖子,道:“你懂吗?!那是多么变态的一种欲望!!你懂吗?!”
我懂个屁啊!
“咳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咳咳……”
“哈哈哈哈你怎么会不懂呢?!你怎么可以不懂呢?!!你应该懂的!!!”
烛儿彻底被她这些无厘头的言语激怒,也不管她指甲的尖利,即是使划破也要抽回,怒吼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懂不懂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去学一下啊,真是谢谢你了!”
饶是没想到烛儿会是这个反应,曾雅愣了几秒,但旋即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了,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啊!!!”
“神经病吧。”
“你以后会懂的。”
“我为什么要理解一个疯子说的疯话,我又不想成为一个疯子。”
曾雅笑得却越发疯狂:“疯子?哈哈哈哈哈对了你们都说我是疯子,但发疯的到底是谁?!是黎穆腾那个骗子!变态!是他们对不起我!!!”
烛儿觉得和一个疯子简直就是无话可说,便不再搭理,自顾自的向一旁靠去,低头思考起要如何脱身,不能让梁梦担心太久。
这时曾雅冷冰刺骨的目光袭来,道:“想走?等你的那位来接你?”
“关你什么事?”
“呵呵当初黎穆腾也说要来接江清月,但你看他接到了吗?”
忽然之间,烛儿意识到什么,警觉地道:“你什么意思?”
曾雅的嘴角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愈发癫狂的叫喊着:“还没猜到吗?是我啊,是我亲手毒死了黎穆腾,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亲手杀了他啊!!”
“……”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你想做什么?”
曾雅在一旁又哭又笑的,两行血泪从脸颊划过,笑比哭更难看,满腔愤恨,不得解脱。
“怎么样?!我想他们死啊!哈哈哈既然他想要长长久久,那我就成全他们!!好到做一对地底混世王八!!”
烛儿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呵,或许你一会就会知道了。”
“什么?”
“烛儿!”
烛儿半靠在墙边,忽的听到有人喊他,而且声音熟悉,整个人兴奋得从地上弹起,大声回应道:“梁梦!”
“呵呵这么快就赶来了呀。”
“你到底什么意思?”烛儿心里的不安愈发加重,虽说曾雅言语举止疯疯癫癫的,但方才一路问下来她都是有问必答,疯狂中按捺着等待。
她在等什么?
“来了呀?”曾雅起身,笑嘻嘻地问道。
刚冲进来的三人愣是被她这奇怪的语调弄得浑身鸡皮疙瘩。
倒是江清月红了眼眶,急不可耐地想杀了眼前之人,但肖梁梦就在一旁,断是不会让他乱来,毕竟烛儿还在别人手上。
“怎的都如此怕我?你们是不打算救这孩子了吗?”曾雅腻甜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怎么样?”肖梁梦警惕地问道。
“不怎么样,一命换一命怎么样?你替我杀了江清月,我就把这小孩还给你。”
肖梁梦有些许无奈,怎么总喜欢借他的手来杀人?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江清月那边看了一眼。
江清月见此怒意更甚,既然这些人都要他死,他也不必再隐忍什么,哪怕鱼死网破,也要将那女人拖进阎王府!
当即召出佩剑,呵斥一声,转而从周老身侧偏过,挥刀向曾雅刺去。
“江清月!”肖梁梦喊道。
“呵,可惜了。脑子这么不太好使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曾雅诅咒着。
还未等江清月的剑刺来,她一个飞身移影转到江清月背后。
江清月猛地刺了个空,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地面上霎时间浮起十方红阵,无形的利剑将他锁在原地,全身上下像是被拴上沉重的秤砣,缕缕黑烟从阵眼钻出,每一道都盘缠上江清月的身体,撕裂他的肉/体。
周老脸色骤变,他方想说话,曾雅便已经等不急了,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短刀,从江清月的后背一把刺入,正中心口,就像是在心中演绎了无数遍一样,不偏不倚,一刀致命。
江清月瞳孔收缩,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断了最后一口气。
他仍死死地目视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草场,没有花蝴蝶,没有热喉的酒,也没有点点飞星消逝的魂魄。
原来已经不再了啊。
轰然倒地时他眼角处滑落下一滴泪,终究是死不瞑目。
曾雅愣在原地,默然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坚持了十年的仇啊怨的已经全部消散,恶人死去,魂飞魄散,大仇得报,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还在想什么?
“你没事吧?!”肖匪忧心地问道。
早在江清月二人厮杀之际,烛儿便偷偷地窜回到肖梁梦的身旁。
烛儿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身上那一道接一道的伤口袒露着,有些地方甚至血肉模糊,嘴角边的血迹也没抹干净,“没事”的背后是放不下的眉头和经不住颤抖的手。
肖梁梦看着心疼,摸摸他的头道:“即是年少,就不必在我面前装老成。”
烛儿一愣,鼻子有些许发酸,紧接着点点头,扯着沙哑的声音道:“嗯,不会了。”
曾雅瘫坐在地上,疯疯癫癫的哧语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死得好啊!!你别以为你们到地下就可以长相厮守了!我就算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你们别想在一起!!!我不同意!!!”
“你们给我等着!!”
“……”
“她这是怎么了?”烛儿低声问道。
肖梁梦眉头紧锁的望着她,答案就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叫嚣的最后,曾雅抓起滴血的刀剑,置于眼前,模糊的刀身倒映出她狰狞的面孔,满目沧桑:“都是为了这个……他这个‘好兄弟啊’!多可笑的感情,呵,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语罢,利刃向下一片,刺破她那跳动的脉搏,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死亡就在下一刻,谁也没来得及阻止,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兜兜转转却是这样的结局,青春的韶华惨淡收场,谁也没捞得着好处,谁都对不起谁。倘若三人在地府相会,那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但也没这个机会了,黎穆腾早已带着满腔的怒意与扭曲的爱意消散魂飞魄散于世间。
烛儿的眼睛蹦得老大,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发展,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肖梁梦见他痴呆的模样,一时间还以为是被伤到了哪里,立马给他浑身上下来了个全方位检查。好在除了些许皮外伤外,没伤到内脏根本,稍稍松了口气后一把将人抱起,道:“别看了,就是一段孽缘,走了。”
见肖梁梦就这么自顾自的走,丝毫没有等一下被落在废屋里周老的意思,烛儿忍不住问道:“哎哎?不等周老了吗?”
肖梁梦没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他自己会跟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