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生夏凉》醉夜眠江月

14、第十四章

　　离开叶思夏家的萧沐，在她家楼下不知呆了多久。六年后，他们两个再次相遇，一个小心翼翼的去靠近，一个没有勇气再爱。
　　六年前，当萧沐接受卧底任务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人的爱恨纠葛。六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可是那些经历是无法改变的。
　　萧沐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轻轻晃动高脚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光滑的杯壁打转。
　　萧沐接通了远在美国纽约母亲的视频通话。
　　“瑞安，最近好吗？”视频里传来母亲柔和的声音。
　　“妈，我很好。我……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萧沐问。
　　萧沐的母亲乔涵玉长年从事心理研究，早年师从国内著名的心理学家吴奇生。
　　“当然可以。”听到儿子的请求，乔涵玉非常高兴。
　　萧沐从小就非常聪明，做什么事都很有计划，这让他们夫妻十分欣慰和放心，所以放在儿子身上的心思少了些。可是随着儿子大了，他们与儿子间变得越来越疏远。
　　“如果我伤害了一个人，伤得很深，我该怎么弥补？”萧沐很少和父母谈论他的感情，有些不习惯。
　　“孩子，有些伤口造成了，再多的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时间治愈了对方内心的伤痛，却无法抚平留下的伤痕。”乔涵玉慈爱的看着神情迷茫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
　　“那我该怎么办？”
　　乔涵玉温柔的看着苦恼的孩子，说：“有时候静静的待在对方身边，帮助她，保护她，让自己融入她的生活，慢慢的让她不再排斥自己的靠近。瑞安，你要做的不是事后弥补，而是未雨绸缪。”
　　萧沐听着母亲的话，陷入沉思。
　　乔涵玉相信自己儿子，他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方式去处理问题。
　　“阿玉吃饭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芦笋炒虾仁、蘑菇奶油汤……”萧父推开书房的门，对妻子说道。
　　“在和谁视频呢？”
　　“咱儿子。”
　　萧父一听，迈大了步子，走到妻子身边坐下。
　　父子俩谁也不说话，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乔涵玉看着这对脾气秉性一样的父子，捂嘴笑道：“你们父子俩瞪眼睛的样子太像了！”
　　“他是我儿子，当然像我啦！”萧父的神情中透着骄傲。
　　“是是是，像你，像你。”乔涵玉顺着丈夫说道。
　　“不过儿子的眼睛可比你大多了。”萧母暖和了气氛，化解父子间的尴尬。
　　萧父看了看儿子，再看看身边的妻子，恍然大悟的说：“瑞安的眼睛像你。”
　　“这么多年才发现啊！”乔涵玉佯装生气的打了萧父一下。
　　被打的萧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乐呵呵的说：“像你好，和你一样好看！”
　　乔涵玉娇羞的又打了一下萧父。
　　看着对面打情骂俏的父母，萧沐的心软了。在他心目中，父亲是严肃的，是少言寡语的。他像一座大山，能让人依靠，却压得你无法呼吸新鲜的空气。其实父亲的爱朴实无华，他总是默默无闻的向家人表达着深深的爱。
　　萧沐笑着说：“天气凉了，你们要多注意身体。”
　　萧母点点头，说：“我们身体好着呢！倒是你，不要太累了。空闲的时候，多出去和朋友玩玩。”
　　“嗯！”萧沐点了点头。
　　萧父碰了碰妻子的肩膀，乔涵玉明白丈夫的用意。
　　“瑞安，有时间来纽约看看。”
　　萧沐回道：“好！等学校放寒假，我会去看你们的。”
　　“晚安！”
　　“晚安！”
　　乔涵玉关闭了通话，转过头看向丈夫，发现丈夫呆愣的看着电脑屏幕。
　　乔涵玉关心的摇了摇丈夫的手臂，问：“正天，怎么了？”
　　“他刚才说会来看我们？看我们？”萧父兴奋的牵着妻子的手，说。
　　乔涵玉笑着点点头。
　　萧父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儿子，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萧沐虽然说得含糊，但作为母亲的乔涵玉怎么会猜不到。
　　“瑞安应该和那个女孩相遇了。”
　　“你是说那个女孩？”萧父与妻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道。
　　乔涵玉朝丈夫点点头。
　　和父母通完视频的萧沐心情畅快了很多，他静静的坐着，看着漆黑的窗外思索着。

　　最近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人们纷纷换上了厚外套。路边的树叶满满的落了下来，将要成为肥料的它们在空中尽情的飞舞。火红的枫叶变成了深红色，成为深秋最后一抹重彩。
　　“萧沐，周三可以和你换个班吗？”李老师走到萧沐办公桌旁，问道。
　　萧沐抱歉地说：“不巧，那天我有事，不能和你换班。你问问王老师吧！”
　　“好吧！我去问问王老师。”李老师笑了笑，离开了。
　　一周前，萧沐以写论文为由拒绝了王浩清打球的邀请。早上7点整，他准时的享用完早餐，悠闲的走进书房。
　　突然一阵震动响起……
　　“喂！思夏？”叶思夏突如其来的电话让萧沐有些措手不及。
　　“嗯……下……下月5号，你……”电话那头的叶思夏说话支支吾吾的。
　　“沐沐，下个礼拜三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吗？”在一旁看不下去的叶恩乔从叶思夏手中抢过手机，兴奋的说。
　　“当然！贝拉小公主想要什么礼物？”萧沐笑着问道。
　　“萧萧送的，贝拉都喜欢！”叶恩乔和萧沐愉快的作了约定。
　　叶思夏侧着身坐在一旁，右手撑着脑袋，无奈的看着女儿手舞足蹈的通着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叶恩乔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叶思夏向女儿伸出手，叶恩乔噘着嘴把手机放到妈咪手里。
　　“妈咪，你太逊了！和沐沐说话结结巴巴的。”叶恩乔一脸嫌弃的看着妈咪。
　　叶思夏听着女儿的吐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呐！没大没小，今天的训练再加五分钟。”
　　叶恩乔做了个鬼脸，向墙壁走去。只见她弯下腰，两只肉肉的小手撑在地上，一个抬腿，小短腿稳稳的靠在白墙上。
　　在茶几上放了一个小沙漏，蓝色的细沙缓缓的流向底部。
　　叶思夏打开笔记本，像个小学生般坐在沙发上。
　　没过多久，叶思夏收到了一通视频邀请。
　　“伊娜，好久不见！”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屏幕中。
　　“苏珊，我很想念你！”叶思夏看起来也十分开心。
　　这位白衣女子是叶思夏在美国认识的心理医生，叶思夏所经历的事情，苏珊都一清二楚。在叶思夏心中，苏珊像母亲一样关心着自己，更像是人生中的导师，为自己指导方向。
　　“我也是。你在汉城好吗？”苏珊问。
　　叶思夏点点头，说：“六年了，汉城的变化很大！它比我离开时更繁华、更有魅力了！”
　　苏珊笑着说：“你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看来我的建议是对的。”
　　“或许吧！”叶思夏顿了顿，喃喃自语道。
　　“贝拉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她不听话，正接受惩罚呢？”
　　“倒立？”
　　叶思夏点了点头。
　　“她又做了什么惊天之举？”苏珊感兴趣的问。
　　“她……”
　　叶恩乔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沙漏中的细沙，等最后一粒沙子落下后，她放下靠在墙上的双腿，不顾额上的细汗，跑到叶思夏身边。
　　“漂亮婆婆，漂亮婆婆，贝拉好想你！”叶恩乔半跪在地上，兴奋的和白衣女子打招呼。
　　苏珊捂嘴笑了几声，高兴说：“我也想你！三个月不见，我们的贝拉更可爱了！”
　　叶恩乔害羞的问：“真的吗？”
　　“当然！”苏珊问道：“贝拉做了什么让妈妈生气了？”
　　“贝拉没有做错事，贝拉只是想让沐沐参加我的生日会。”
　　“沐沐？沐沐是谁？是贝拉在幼儿园认识的小男生吗？”苏珊问。
　　叶恩乔摇摇头，说：“不是，沐沐是好看叔叔，是妈妈的追求者。”
　　叶思夏连忙捂住女儿的嘴，说：“不许瞎说。”
　　叶恩乔扒下嘴巴上的手，噘着嘴说：“我才没有胡说，沐沐看妈咪的眼神中泛着星星，我看见了。”
　　“小孩子哪会懂这些？去房间把作业写了。”
　　迫于叶思夏的威严，叶恩乔不情愿的和白衣女子说再见。
　　“贝拉，乖乖听妈妈的话。今年婆婆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不过我给你寄了你最爱的玩具。”
　　“真的吗？太棒了！漂亮婆婆再见！”叶恩乔亲了亲屏幕上的白衣女子，心满意足的去了房间。
　　苏珊意味深长的一笑，“追求者？”
　　“别听小孩子乱说，只是……只是以前认识的人。”叶思夏急忙解释道。
　　苏珊没有错过叶思夏微红的脸庞，说：“是那个人吧。”
　　叶思夏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点了点。
　　“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叶思夏点了点头。
　　“那你再次见他是什么感觉？”
　　叶思夏低下头沉默不语，苏珊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叶思夏暗暗吸了一口气，说：“在他面前，我总是会慌乱。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总是事与愿违。”
　　“你还恨他？怨他吗？”
　　叶思夏摇摇头，说：“爸爸他走错了路，他一直很后悔当初的一步之差。他对我说当警察给他铐上手铐时，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我不恨萧沐，因为这是他作为人民警察的职责。我相信当年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伤害也是真，我和他之间有着太多的事，让我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苏珊耐心的听着叶思夏的倾诉，说了一句：“或许过了六年，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并没有改变。两个人相爱是有迹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