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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你跑不掉了 ...

  •   赵子龙是个很正派的人。

      赤忱丹心,忠义肝胆,矜贫救厄,无偏无党,君子身上所具有的精良品质一个也不落去。

      “军师妙计,命我等于马岭涧佯装渡河,曹军果然按捺不住借势来攻,未曾想我军精兵已等候多时,以逸待劳,将曹军击退了三十里远,一举重挫,不负主公所托。”遥手向主座上的刘备行一礼,赵子龙单膝跪在地上,姿态谦卑,语气平和。

      银白的战袍垂在地上,盔甲不可避免地染着血,却无一丝狼狈。

      赵子龙在座下安静地拱着手,波澜不惊,不骄不躁,无个人私心,亦无贪功之意,尽显英雄本色。

      这人怎么连躬背都这么好看啊!貂蝉在一旁瞧得眼睛直冒光,心怦怦跳得厉害。

      触及到刘主公看向她揶揄的笑意,更是不由自主,脸热得像是快要烧起来。

      左右瞧了瞧,最后索性嗷呜一声蒙住了眼。

      诸葛亮本是含笑扇着扇子,见此不露声色地朝貂蝉投去一瞥,见她一面捂眼一面还要从指缝间偷看赵子龙,满脸小女儿的娇羞之样,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他心道,泛红的耳尖是骗不了人的。

      以后许是没有再设防她的必要了。

      ***

      一行人坐船舫前往徐州,曹军受挫,恢复元气尚不容易,短时间内断不会再来侵袭。

      众将士表情都前所未有的放松。

      便对酒当歌,丝竹管弦齐鸣,气氛兴起时有人笑着让赵将军家的美人儿献舞。

      原只是提一嘴玩笑,可这一提,众人就不由得想起庆功宴那晚貂蝉风情曼妙的舞姿,广袖一挥就好似能勾了人的神魂去,顿时七嘴八舌地起哄起来。

      貂蝉倒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之意。她本就是舞姬出身,自然不会端着架子,而且那句“赵将军家的”着实取悦了她。

      嗯,也不知是谁那么会说话。

      貂蝉心中暗自点头。

      正要上去时,袖口被人轻轻拉了拉。

      她回眸,见赵子龙不自在地别过脸,轻轻摇了摇头。

      “哎?”她微愣,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将军不想让妾身上去吗?”

      那人似乎是恼了,迅速地松开手道:“我没有。”

      貂蝉托腮,一瞬不离地盯着他,直盯得赵子龙清俊的侧脸染上一抹绯红才肯作罢,勾唇笑道:“那将军就是怕妾身一舞坐实了那句话。”

      什么话?赵子龙懵了懵,就瞧见貂蝉笑眯眯地凑到他耳畔呵气如兰道:“妾身是赵将军家的美人儿呀。”

      尾音微扬,媚得犹如趴在肩上的猫儿慵慵懒懒地舔人耳朵。

      “貂蝉!”他愠怒地斥道,那人却已一步三摇地上了台,合着丝竹千娇百媚地悠悠起舞。

      赵子龙觉得他是真的醉了。

      他看着貂蝉弯腰抬臂,衣袖滑落间露出的一截小臂宛若梨花先雪,捏着酒杯的指节微紧,僵硬地仰面灌下一盏。

      他醉得眼前多出了三重晃影。

      伴奏也变得莫名具体化了起来,美人儿步履翩翩地踩着调。抑扬五步格,一步一个音节。衣诀翻飞,他竟一时说不清是像蝴蝶还是更像艳鬼。

      喉结微动,又饮一杯酒。

      仰头时耳边似乎响起了不同人的惊呼,有人甚至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人舞姿虽美却也不该引得观者如此失态吧?赵子龙嗤笑。

      下一秒他满脸愕然,酒杯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他看见貂蝉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犹如一只濒死的蝴蝶。

      ***

      “无碍。”军医捻了捻胡须道,“貂蝉姑娘的脉象不似中毒,不过是女子体虚,船上阴气重,临近经期便宜痛。”

      但也不至于痛成这样吧?赵子龙蹙眉,看着捂着肚子鼻子皱成一团的貂蝉,冷声道:“你再仔细把把。”

      军医无奈地又把了一番,得到的结果依旧。

      “罢了。”他道,“你退下吧。”

      貂蝉抿唇,小心翼翼地偷瞄他一眼,与赵子龙深邃的眸光对了个正着。

      “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了。”赵子龙垂眼,紧绷着下巴道。

      “妾身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貂蝉似是顾及什么般欲言又止,表情楚楚可怜极了。

      “说。”

      “只是我们按照约定去往徐州之时就该成亲了可军医说妾身临近经期想来成亲之日没办法洞房花烛这该是多大的遗憾啊?”气也不带喘的说完了全程,赵子龙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末了貂蝉还可怜兮兮地拽他袖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道:“不如将婚期再推迟几天?”

      她面上带着几分试探和期许,似是他拒绝就要哭给他看一般。

      赵子龙一愣,竟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那便再推迟几日。”

      貂蝉笑弯了眼。

      不对啊?感觉自己似乎又被诓了的赵子龙微眯起眼,冷声道:“谁说我要娶你?”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双手臂勾住了脖子,那人似乎有些受伤,狐狸似的媚眼盈盈泛光地望着他,眸里有深不见底的哀愁。

      他一时愣住,一不留神就被卷入了帐中。

      似听见貂蝉在耳边叹息了一声,轻得近乎微不可闻,“要你动心比铁树开花还难,但让你负责却是容易,子龙哥哥,你别躲。”

      床帐轻轻垂落下来,那人的神情被他尽收眼底。笑容明艳,面若桃花,当真是一副世间难得的好颜色。

      他身高八尺,力敌千钧,竟也忘了挣扎。

      “妾身缠上你了。”嗓音勾得像精魅的引诱,在梦里拖着他共赴红尘,“你跑不掉了。”

      ***

      徐州。

      赵子龙给貂蝉置办了处小院子,她欣喜极了,直拉着他的手臂软软糯糯地问他这像不像金屋藏娇。

      赵子龙被她缠烦了,顺手把托下属买来的白兔塞给她,她看着怀里那毛绒乱动的白团子瞪圆了眼睛,心满意足得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貂蝉简直要恋上这种安逸的米虫日子了,远离阴谋和算计,不必再沦为人手中的棋子,更没有了被仇恨充斥了全部的几千个难眠之夜。

      坐看花都水榭,遥望云卷云舒,她几乎要忘记了在曹营里提心吊胆的时光。

      直到一封信传到她的手里。

      那人约她去茶楼一叙,否则后果自负。

      看着那张狂熟悉的字迹,貂蝉面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许久不见。”昔日佣兵营的首领龙已等了她晌久,见她慢吞吞地迈着步子,面色有一丝不耐闪过,却又很快掩饰下来。

      面对龙她总有一种潜意识的畏惧,而这么多年被他玩弄于股掌,更多的则是恨意。

      “实际上,”貂蝉平静地望向他,“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养不熟啊貂蝉。”龙反而笑起来,起身抬起她的下巴,眼底戾气一瞬即逝,“自幼时,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像个行尸走肉,看着你那虚情假意令人作呕的笑,无数次想将你这张美人皮撕下来。支撑你苟延残喘下来的原因,除了复仇还有什么?”

      貂蝉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

      龙也不在意,擦了擦手,阴鸷地看向她,“我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你那日迟迟不肯给吕布送毒酒,说有心事未了,恐一去不回,我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他附在她耳畔,近乎恶意地开口:“你几经辗转投入佣兵营不是为我,你以为那个幼时救下你的人是龙对不对?真是可笑啊,那时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是个心无大义之人,可他却万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闭嘴。”被戳到了痛脚,貂蝉脸色难看,猛地一把推开了他。

      “赵云此人,这么多年来打着我的名号做事,如今也该归还于我。”龙嗤笑,不疾不徐地引诱她,嗓音接近于蛊惑,“待他一死,我便是真正的子龙将军,而你也不用再困于曹营。”

      貂蝉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道:“我现在就没有再困于曹营,断不会再受你桎梏。”

      “貂蝉啊貂蝉,你是不是真的傻?”龙眼眸微暗,又一把捏住了她的脸,“你体内被我种下了七日饮,我一催动便能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先前不就尝过那滋味了么?”

      貂蝉一愣。

      七日饮是西域那边的一种蛊虫,若种下七日后人感受到一股子穿心挠肺的痛楚便是成了,之后下蛊之人每次催动的疼痛都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狠。

      联想起船舫那日因突如其来的剧痛倒地昏迷,貂蝉眸光微动。

      可他什么时候对她用了这种邪术?

      “你的刺杀技术是我教的,你不会蠢到用来对付我吧?”龙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手腕,“再说我死后,不出半年蛊虫蚕食你的心肺,你也断然活不成。”

      貂蝉咬牙,不露声色地收回手,心中止了趁他不备将他击杀一了百了的念头。

      “你想鸠占鹊巢,不劳而获子龙将军的荣誉与战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高位要与实力相匹配,熟读兵书的不是你,以一敌百的不是你,你会露馅,你终将自食恶果。”

      这么多年跟在龙身边耳濡目染,貂蝉将他的诛心手段学了个七八成,当即毫不留情逮着他的痛处猛戳。

      能耐了啊?龙深吸一口气。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

      看着龙蓦然垮下的脸,她竟升起一种近乎报复般的快感。

      “貂蝉。”一个小巧的骨瓷瓶轻轻推至她面前,龙嘲讽的笑容击碎了她的美梦,“拿着罢,这不是你惯来擅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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