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长诀

23、引蛇出洞

　　虞舟刚收拾好回到住处就看到萧九韶抱着一个人去而复返，行色匆匆，看清他怀里的人，虞舟原本准备客套一句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咽了回去，“来这边”。

　　“是误食了风茄子，”虞舟检查了薛辞的双瞳，口舌，诊完脉，好一番动手动脚后下了结论，“我去写药方，服用后等她完全转醒饮些米汤催吐就好”。

　　“南夫人那里有药房，我去取药，这边先麻烦虞姑娘照看”，萧九韶接过药方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虞舟看不透萧九韶，只是焦急之态不似作伪，想不通的事就不想，遂取了针囊为薛辞施针。针头光洁，还好，只是少许，不严重。刚得到这个结论，那边萧九韶就推门进来了，虞舟遗憾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快，她只施了两针，只能再找机会练手了。

　　虞舟去厨房煎药，换萧九韶守着薛辞。其实早有征兆，萧九韶坐在床边，隔着纱幔看那个昏睡的人。在医馆门口的时候，他只当是薛辞状态不佳，或者更早，他想到在竹屋里薛辞失手将墨汁滴落在衣服上，他没去之前呢，薛辞也这样昏昏沉沉？按虞舟所说，中毒者意识松懈时更容易致幻昏睡，所以他们在的时候她一直是在强忍不适，萧九韶庆幸今日去见了薛辞，又自责没有早些发觉。

　　虞舟熬药熬了一个时辰，萧九韶就在床边盯了一个时辰，待虞舟强行给薛辞灌下一碗颜色和气味令人望而却步的不明液体后，萧九韶心中为这些医者残忍无比令人发指的灌药方式震撼，手上无比自然熟练地从虞舟那接过薛辞，还没忘记用帕子给先生擦擦嘴角。

　　“她睡够了就会醒，不必担心”，虞舟想到风茄子致幻的效果，此时薛辞似睡非睡，正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凑到枕边耳语，“薛将离？”虞舟目光灼灼地盯着意识昏沉的人。

　　言罢，薛辞皱紧了眉头，紧抿着唇，看床上的人有了反应，萧九韶上前轻唤了两声先生，又见那人眉头舒展，似乎又睡过去了。

　　戒备心这么强，虞舟颇有怨念地看了眼萧九韶，却很信赖这个人嘛，不过对于挖掘薛辞身上的秘密她总是乐此不疲。

　　萧九韶则一脸疑惑地看向虞舟，“这是？”

　　“下意识反应，陌生的环境会紧张，但感觉到熟悉的人在身边会放松”，虞舟抱臂将萧九韶上下打量一番，继续道，“你可以同她说说话，她虽然意识模糊但不是完全昏睡，说不准能问出些有趣的事，而且也有助于她早些醒过来”。

　　萧九韶任虞舟打量，目光却停在薛辞身上，问询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又向虞舟道谢，俨然一副过河拆桥，关门谢客的架势。被送出门外的虞舟眼睁睁看着萧九韶鸠占鹊巢，这才确定心中那诡异的猜测。

　　关上门的那一刻萧九韶发现，这间屋子是谢府安置虞舟的地方，罢了，现在都不重要。萧九韶一步步走回床边坐下，靠近枕边低声唤了几声先生，而后一瞬不眨地隔着纱幔盯着薛辞的脸，他感觉到弯下的肩颈渐渐僵硬，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嗯字。

　　原本准备乘人之危询问名册来历和用途的念头在这一个嗯字前丢盔弃甲，片甲不留。萧九韶揉了揉僵硬的肩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凑到薛辞耳边，又低声喃喃了一句，“先生”。伸出的手在触到纱幔时蜷缩停下，手指握住天青色纱幔，将先前虞舟问诊时掀开的一角拉好，而后却久久没有松开。

　　薛辞在日暮前醒来，目光定定盯着床幔，许久才从一场大梦中完全清醒。萧九韶隔着纱幔适时递来一杯水，薛辞就撑起身子靠着枕头，双手接过水，却对上了对方回避的眼神。

　　“苏歆那边有消息吗？”薛辞捧着杯子摩挲杯沿，水温刚刚好呢。

　　敲门声适时响起，萧九韶移开目光，转身去开门，“苏相去书院没等到您，一个时辰前回苏府了”。

　　虞舟端了吃食来，仅一碗清汤，薛辞嫌弃的眼神没躲过医者睿智的目光，“薛辞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两天你都只能喝这个，什么时候好了才能吃别的”。说罢看萧九韶站在一旁毫无反应，与薛辞昏睡时的殷勤模样判若两人，魂穿了，虞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端了食盘给薛辞。

　　薛辞在虞医师不容置喙的眼神下将那那碗汤一饮而尽，味道，着实一言难尽。虞医师对于配合的病人向来很有好感，看着一滴不剩的空碗，赏给薛辞一个慈爱的眼神，搬来矮凳坐在床边托腮盯着薛辞看，那边萧九韶在桌边落座，也不避讳虞舟，继续他们之前关于苏歆的话题。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虞医师坐不下去了，看着薛辞斟酌言辞。

　　薛辞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那汤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汤，你就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虞医师拉过她的手开始把脉，觉察并无异样，“不应该啊”。闻言另一边的萧九韶也投来问询的目光。

　　薛辞浅笑着解释，“并非误食，药应该是下在熏香，墨水或者其他日用品里”，说完又回忆起那汤药的味道，“早知你那汤是用来催吐的我就不喝了，刚刚我还纳闷怎么三年不见你的厨艺竟下滑至此”。

　　“废话，我的厨艺和医术一样厉害”，虞医师愤愤地甩开了薛辞的手，重点完全放在了厨艺下滑四个字上。要知道，虞美人一直认为厨艺是美人的门面，况且她一直立志做一个才艺兼得的美人，苦练厨艺，免得别人因为她的美貌忽略她的内在美，说她厨艺差这种打脸的事绝不允许。

　　萧九韶听到薛辞的话却一怔，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看着虞舟和薛辞那边一个嘴上不饶人一个连连赔礼，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虞医师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于是生龙活虎的薛辞不好再鸠占鹊巢，加上今日天色已晚，况且下毒之人不明，薛辞在萧虞二人的劝说下决定今夜留宿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