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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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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领导的办公室里,桌子对面的人正在亲自告知沈执这次的处理结果。
“小沈啊,你这次脚部受伤严重,需要慢慢调养。日常活动虽然没问题,但是暂时无法承受特警队的训练强度,只能先调离现有岗位。局里的意思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等你痊愈了再回来,你有没有意见?”
沈执看了眼面前的处理报告,表情浅淡的回道,“没有。”
“你啊,就当放个假,休息休息,也好养伤。”
“好。”
“还有,以暴制暴不可取,以后注意。”
沈执慢慢走出警局,门口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车窗降了下来,里面的人似乎是在专程等他。
中年男人的五官和沈执有一些细微的相似之处,他保养得极好,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小至少十几岁。
只是不似沈执的冷,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常年浸润在商界的上位者气息,一开口便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如果现在有时间,我想和你聊聊。”
沈执冷冷的看了江烨一眼,便将目光撤去别处,“我不想和你聊。”
“如果是聊医院里那个女人呢?”
沈执停住,目光倏地冷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江烨微微一笑,目光往旁边扫了眼,带着不言而喻的意思。
沈执最终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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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在医院躺了两天,孟西棠终于坐不住了,提前办理了出院。
这两天沈执回信息的态度都非常冷淡,一个字能说清楚的绝不说第二个字,一个词能说清楚的绝不说句子。
她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沈执不会伤得很严重吧?约谈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残废了?因为害怕拖累她所以决定跟她断交?
一定得眼见为实才放心。
她给他发消息,“你明天在家吗?我想喝你家附近的豆浆。”
等了一会,等来俩字,“不在。”
孟西棠揉了揉鼻子,毫不气馁,“那我后天去你家喝。”
过了一会她又发,“后天不在我就大后天去喝。”
喝到你在为止,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孟西棠对着镜子梳狗啃刘海,越梳越生气。
生完气又担心,万一他真成残疾人了呢?按她现在这个收入,养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需要去国外做最好的康复治疗,可能还需要再多写几首歌赚点钱…
不太痛快的睡了一夜,孟西棠早上揉着发疼的脑袋正在冰箱里找水喝,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沈执发过来两个字,“开门。”
孟西棠心里猛地一喜,一个箭步冲到家门口,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一个急刹车匆匆忙忙跑回洗手间胡乱擦了把脸,又照了照镜子才又奔到家门口,理了理头发打开了门。
门外空空如也。
安静的空气里隐隐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她低下头来,一眼便看见门口地上放着的油纸袋。
拿起来打开,里面是打包好的一碗豆浆加一包油条,是她在沈执家经常吃到的早饭。
豆浆油条都还是热的,孟西棠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最后只好把早饭拿回家。
她边吃边给沈执消息,“谢谢,明天还能喝到吗?”
第二天新鲜热腾的豆浆果然又出现在了家门口。
连着几天,早餐礼包都准点出现在她家门口。
只不过无论孟西棠如何神速般的冲到家门口,沈执每次都像鬼一样见不到半个人影。
虽然见不到真人,但有一点孟西棠总算是放心了。就这速度,沈执估计是没残疾。
想来又想去,终于在一天凌晨时分,孟西棠亲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等着。
天气已经入秋,天还没亮的时候温度还有些低,孟西棠裹了条毯子歪歪斜斜的靠在家门口,不自觉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纸袋子的哗哗轻响,孟西棠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正蹲在她面前轻轻替她掖毯子的男人。
沈执眉眼依旧,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似乎是没想到孟西棠会这么快睁开眼睛看到他,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
孟西棠怕他再施展什么飞天神功,一把抓住他胳膊,想想不放心,另外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肩上的毯子因着她的这个动作,慢慢滑落下来。
清晨的寒意激得她抖了一下,声音也微微发了颤,“别跑。”
沈执看着她冷得发红的鼻尖,眼眸沉了沉,一只手抚上她抓着自己的双手。
“不跑。”他的声音低低的,“进去睡。”
他将毯子重新将她裹好,好似确认他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孟西棠抓着他的手才松了下来。
两人往家里走的间隙,孟西棠目光朝沈执脚上扫过去,那里果然绑着黑色护腿。
“你的伤严重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生怕得到什么让人害怕的答案。
“很快就能拆绷带,然后静养即可。日常活动都没有大碍,也可以适当用力。”
他说得很详细,孟西棠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将早饭放在桌子上,她转过身去,才发现沈执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孟西棠捂着脑袋,以为他在看自己的狗啃刘海。
“今年流行剪成这样的。”她给自己找台阶下,“不是我吹,没点颜值驾驭不了这个。”
沈执的唇微微抿了抿,却又很快绷直。
他神色严肃下来,孟西棠不自觉摸了摸刘海,小声问道,“真的…很难看?”
沈执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没有。我还是觉得,很漂亮。”
沈执本身话就极少,更别提主动夸人了。孟西棠听他这样一说,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心里也像偷到一颗糖果般开心。
沈执眸光微闪,盯着她半晌,忽然开口问道,“疼吗?”
“剪头发怎么会疼…”
孟西棠后知后觉的对上沈执深沉的眼眸,愣了一下,想起后脑勺的那道伤口。
“不疼。”她摇头,“一点也不疼。”
“可以看一下吗,”沈执问,“伤口。”
孟西棠下意识的拒绝,“刚刚拆线,会很难看…”
沈执踱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神情既认真又执着。
孟西棠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忍不住转过头去压下眸子低声回道,“好吧,只给你看一下。”
她低垂下头来,将后脑勺露给他看。
孟西棠看不见沈执的表情,只感觉到一双手将脑后那些新长出来的头发拨开,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像是极怕把她弄疼。
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托着她的脑袋,指尖抵住的地方在头皮上分散得很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孟西棠总觉得那些指尖相触的地方微微发着颤,连带着她的心尖也有些发颤。
“没事的。”她低声安慰他,“沈执,没事的。”
下一刻,她便被揽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沈执抱着她,只觉得心里之前砌好的那道墙开始土崩瓦解。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没能保护好你。”
孟西棠愣了愣,任凭他怀里好闻的味道将她包围。他的气息带着清爽和利落,一如在盛和重逢时的那样。
她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背,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他。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被人安慰。所幸沈执很快自己调整过来,声音恢复了一丝平日里的冷静与果决。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孟西棠从他怀里退出,看着他伸手轻轻将她后脑的头发理顺,一张薄唇在她脑侧开合,“以后遇见危险,先跑远。剩下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孟西棠对于他话里所谓的“专业的人”略有不满,“专业的人也是人。”
也会受伤,也会…丢掉性命。
“孟西棠,”沈执开始叫她大名,“不要意气用事。”
孟西棠皱了皱眉,也开始叫他大名,“沈执,我没有意气用事。”
沈执眸里神色几度变换,才生生忍下心中冲动,耐着性子提醒她,“在训练营你答应过,会惜命。”
会珍惜自己的生命,远过珍惜其他东西。
孟西棠咬着唇,低声道,“这是两码事。”
“对我来说,只有珍惜不珍惜自己这一回事。”
“沈执,”孟西棠抬眸松开一直咬着的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教育人的样子?我,我训练营结束以后真的特别惜命!”
眼睛又开始没出息的发酸,“我想要好好生活,好好唱歌,我这么努力的爱自己,那你呢,你有好好爱自己吗?”
情绪一激动,孟西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开始翻起了旧账,“之前胳膊划伤也不在意,家里也不备点蔬菜水果,做泡面都没有青菜可以放!这次的情况那么危险,我,我救你你还有意见吗…”
她低垂着头,开始一件一件的控诉他,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连带着声音都开始细微的发颤。
沈执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心里迅速涌上一股浓重的愧疚。
“别哭,”他忍不住将面前泫然欲泣的人再次揽入怀中,“你哭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的语气不似平时的淡漠清冷,带了点无奈,又带了点温柔。
孟西棠本来还好,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想哭了。
没管他说的话,她的泪水一秒钟就崩了出来。
沈执身子僵了一下,站在原地,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得妥协般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
在她的抽泣声中,沈执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我只是想你平安。”
孟西棠扒着他的衣襟,又委屈,又有些觉得自己在胡闹。
“沈执,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有在做…公司最近在寻求长期合作的保镖公司,我第一时间就去申请配备保镖了…我又不火要什么保镖呀,还能有比我更惜命的人吗…”
她抽抽搭搭的在他怀里干瞪眼,“我到时候就和那保镖大眼瞪小眼,每天|朝夕相处,还给他发工资,结果他什么事也不用做…”
沈执失笑,又对于“朝夕相处”这个词感到不是那么舒服。
末了,他不自觉叹了口气,轻柔的拍了拍怀里的人,“以后不教育你。别哭了。”
孟西棠靠在他怀里吸着鼻子,忽然开始理性起来。
沈执其实也是担心她,是不是她豁出性命救他这事,让他心里压力太大了?
她腾出手来拍了拍沈执的背,反过来安慰起了他,“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前你救过我一次,现在我也救了你一次,你就当…我们两清了!”
沈执的手停了下来,眉梢不加掩饰的皱起。
她刚刚说,要和谁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