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记》揽月来

6、六

　　第二试的绣工考核平平淡淡，没有人被送回府上，纪央礼靠着小时候娘教她的绣工险险过关，最出风头的自然还是林丞相之女林媛，还有再次被夸奖的云叶。这下云叶的本事藏不住了，连那些小姐都注意到了她。晚膳前，林媛带着她的一众跟班找到了云叶，她脸上挂着笑，温婉得像是春日的一阵暖风，被这样精致的小姐们看着，云叶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听林媛说：“过了好些天还没和姑娘打过招呼，不知云姑娘哪里人？”云叶紧张的不行，抓住了旁边纪央礼的手，弱弱地说：“回姑娘，云叶是京城人，家住昭明大街。”林媛笑意未达眼底，轻轻拍了拍云叶，淡淡道：“那太好了，我也是京城人，不知云姑娘可否愿意常和我聊聊？我这些姐妹也都很想听听你生活的地方有什么趣事。”云叶自然是大喜，连忙应下。纪央礼看着这些人的神情，轻轻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个林媛不是真的想和云叶交朋友，只能提醒了云叶两句不要什么都和外人讲。

　　第三关的舞乐考核，所有姑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是最后一关，只要过了这关，明天就能见到皇上。唐纨登基前就处理好了先帝的那些妃子美人，该殉葬的殉葬，该流放的流放，左右他的娘亲已经病逝，处置起来倒也方便。这就导致整个后宫竟没有个掌事的女主人，所以本应该由皇后或者太后陪同的“面圣”这一关，也只有皇帝自己来了，这对于秀女候选人们可是个好消息，毕竟谁都不想被自己“预备”婆婆怼一顿。

　　纪央礼和其他姑娘一样早早起来收拾好了自己，虽说她胖的让嬷嬷看不下去，不过好歹她也留到了这一关，不能邋遢着去考核。这次的考核方式很不一样，姑娘们可以两两结对，也可以独自考核，不过既然要同时展示“舞”和“乐”，那自然是二人合作更好，云叶和纪央礼心说正有此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合作。

　　三声鼓响，考核开始。
　　前面的姑娘们表现都平平，要么是唱歌的不满跳舞的挡了自己的脸，要么是跳舞的埋怨琴声和歌声不合拍子。嬷嬷们看得头大，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众人朝发声处看，只见一个粉纱覆面的女子缓步走来，铃声便是来源于她的脚踝。她是独自考核，以铃为伴，身段袅娜，舞动时宛如天仙下凡，俏皮的铃声却又让她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几句唱词从她嘴里流出，恍若天籁。蒙面的粉纱遮不住她灵动的双眸，薄纱覆在面上勾勒出的轮廓也足以显示她的美貌。恰逢一阵春风，吹来几片花瓣，此情此景就算是见惯了宫里美人的嬷嬷也要感慨一声“倾国倾城”。
　　云叶和纪央礼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她们二人在这个仙女后面考核，那还真是自讨苦吃。
　　待一舞结束，那人摘了面纱，果然是林媛。此等身段，此等容貌，此等才华，如果不是林媛那才有鬼。

　　纪央礼二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夫子和嬷嬷们的面前，考核的夫子看见云叶细致的眉眼，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毕竟珠玉在前，云叶的长相也只是刚刚及格而已。但当夫子看到纪央礼的时候，眼中的笑意变成了震惊，随后变成了愤怒，还有些怨气。
　　她抬手叫停了二人的动作，愤愤地对管事嬷嬷说：“李嬷嬷，我以为今日我是来给姑娘们考核的，怎的混入了下人？还是如此粗鄙之相，你们这莫不是瞧不起我？”李嬷嬷眉头一皱，看向纪央礼，心里暗骂这个丫头果然不是有福之人，净给她惹事。这个夫子是林丞相专门从江南请来的，桃李遍天下，是整个奉鸾国最有名的乐师，脾气和本事一样大。要是冒犯到了她，她甩手不干也不是不可能。
　　李嬷嬷赔着好话，暗暗瞪了纪央礼一眼。她心说反正这个平民女子到了面圣那关也不会过，这种身材还平白给皇帝添堵，不如私下处理了去，她的那位朋友也是平民出身，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能委屈她一起跟着走了。她清清嗓子，刚想说话，就听到那个被她心里骂了无数遍的小胖子居然说话了。

　　“夫子，嬷嬷，民女知道自己相貌丑陋，但是这位云姑娘却是有才之人，民女不过是给她伴奏，脏了夫子的眼那民女退到帐后便可，夫子名冠全国，心地慈悲，民女恳求嬷嬷和夫子，给我们一次参与考核的机会。”纪央礼跪在地上求情，她怎么会看不出李嬷嬷的心思，她和云叶都是普通人，左右不过来走个过场，她如果被赶走了，哪还有人会给云叶伴奏，云叶准备的舞蹈不和伴奏便稍显普通，虽然大家都普通，但是嬷嬷和夫子一通气，表现普通的小姐们肯定比表现普通的百姓更有进入下一关的机会，她怎么能让云叶失了这次展示的机会。

　　云叶一脸震惊地看着纪央礼，周围的各个姑娘也等着看夫子如何处置。过了半晌，夫子瞥了跪着的纪央礼一眼，又看了看云叶，心里那口气缓过来几分，开口说：“那你便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纪央礼立刻退到帐后，云叶眼圈一红，想着不能辜负好友的心意，下定决心一定要跳好。
　　看到外面的云叶已经准备好后，纪央礼给自己打了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