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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特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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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班头咬了咬牙,怒火冲昏了的头的脑袋仿佛泡进了冰水,一下子冷静下来。
若是一般的三品大员还自罢了,上面总有门路可以疏通,但锦衣卫可是皇帝最亲近的爪牙,锦衣卫指挥使更是皇帝最信任的臣下。
事情传进指挥使的耳朵,与传进皇帝的耳朵也没什么分别了。
他不由心生胆怯,连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这一跪,后面的惊的不敢出声的一般衙役也跟着跪了下去。这么一跪,倒显得其中几个反应慢了一拍的尤为显眼。
沈晟言眸光微动,将这几人样貌默默记下,并未多言。
班头胆战心惊道:“不知是大人驾到,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免了。”沈晟言冷声道:“不知现在这人,我能否带走?”
“这?”班头唯唯诺诺的这这那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内容。锦衣卫不好糊弄,可京里的那位更是令他心有余悸。
只想到昨儿夜里被传到书房时所见的场景,往日里头不可一世的知县大人倒在血泊里,边上站的就是变了副脸的主簿。
那位说的话,如今可还在耳畔听得真切。
班头眼一闭心一横,道:“小人不敢与大人争辩,只是这人小人是一定要押回牢里的。若是大人真的觉得他有冤屈,尽可查明之后,再往县衙提人。”
锦衣卫指挥使不一定会杀了他,但若是人带不回去,那位确是一定会将他也送到地下陪知县的。
沈晟言看了他片刻,目光的停留让班头抖得更厉害了。他突一哂笑,“那也无妨,我直接带着他去县衙就好。”
“这、这……”
班头还想挣扎,但沈晟言却已经敲定了主意。他决定了的事,除了陛下,便没人能让他再改变主意。
“起来吧,”他回身拉起江淮,顺口问道:“可有受伤,伤的可重?”
江淮顺杆子爬的先哎呦了两声,才虚弱的回道:“外伤不算什么,只受了些内伤,需尽快寻个安静地方好好调养。”
沈晟言道:“我倒是恰好知道这么个地方。”
这地方是哪呢,江淮就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被带进了包拯一行人租住的院子里。
开门的是展昭,他开门瞧见被搀扶着的身上带血的江淮微微一怔,虽立时便收敛了起来却还是落进了沈晟言眼中。
“怎么,这人你认识?”
江淮抢先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南侠展昭,我曾慕名与他切磋一二,”又对展昭虚弱的笑了笑,“不想展大侠还认得在下,真是荣幸万分。”
沈晟言摆手道:“既然认识,那便帮忙将这人弄进去,找个房间给他调养。等一会,本官还有事要问。”
他将江淮往展昭那边一推,便算了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将人接住,直言道:“包拯可在?”
展昭道:“正在里面。”
“那便带路吧。”
“这……”落在最后的衙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看向班头,“这咱们还跟吗?”
班头恼道:“跟,只要这位大人没开口叫咱们滚蛋,手脚没了也得爬着跟上!”
其实不过两步路的距离,过了门庭便瞧见院中包拯等人围坐一桌,对着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不知在说些什么。
包拯注意到了来人,抬手止住话头,困惑道:“不知这位是?”
沈晟言也懒得多言,将令牌往桌上一放,“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沈晟言,奉圣命而来,包拯还不速速接旨。”
既然知县都死了,这事情想必已经足够严重。
于是他便从按着轻重缓急排列的五卷圣旨中取了最重的那一卷,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昌平诸事朕已听闻……”沈晟言看着圣旨上的空处眉头微皱,于是底下跪着的众人便听他似乎含糊了句什么,一下子就跳到了,“特命包拯执朕旨意,待审此案。”
“涉案逆党……”又是一句含糊,这下跪着的人可都听了个清楚,确实不是刚才听差了神。
沈晟言眉头皱的更紧,他将余下内容扫了一遍,干脆直接跳到了最后,“钦此。”
“包拯,还不接旨。”
包拯叩拜之后,两手平举道:“臣包拯,接旨。”
沈晟言道:“既然接了旨那就不必耽搁,正好衙役也在,再带上刚才本官带回来的那人,他算是个人证。包大人再看看有没有何物需要收拾,速速着人收拾妥当,现在便可往县衙审案了。”
包拯道:“臣无甚物品需要收拾,只有四名侍卫在外未归,待臣留信一封,即刻便可动身。”他将快步走进书房,研墨铺纸,短短几字交待清了去向,便把纸张一折,又快步走回院中将那信以石块压在桌上。
期间他还展开圣旨又看了一遍,瞧见上面处处空缺,即无事由又无名姓,道也明白了宣旨那位沈大人为何不时语焉不详。
回到院中时,那班战战兢兢的衙役正遭着训斥。大马金刀坐在桌边的沈指挥使宣了旨越发觉得此庄差事奇怪,心头烦躁,瞧着那班被他撞见时凶神恶煞,现在又哆哆嗦嗦胆子比老鼠还小的衙役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以至于面色愈发的冷厉,也让那些衙役抖的更厉害了些。
包拯将信放好,拱手一礼,道了声:“沈大人。”
沈晟言横了一眼见有人打断,松了口气的衙役们,冷声道:“与你们有何干系,都给我老实站好。”这才看向包拯,“已经准备好了?”他面色缓和了些,显然对包拯的速度很是满意。
包拯道:“尽已准备妥当。”
沈晟言道:“还有一事,”他压低了声音,“陛下言曾遣一江湖人代为护卫,他行事难免不守章法,需我代为周旋一二。不知,他可也在这里?”
这时展昭走过来与包拯一阵耳语,包拯轻咳了咳,道:“他确实是在此处,只是不知大人口中所言之事可有凭据?”
“凭据?”沈晟言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了临行前被陛下塞过来的上面画着些鬼画符一样内容的字条,他从包裹的犄角旮旯里将东西翻了出来递给包拯,“他说的可是这个?”
包拯将东西交于展昭,展昭拿着字条走到院子中紧靠着屋舍,视线死角的地方,将字条递给了靠着墙等在那里的江淮。
此时的江淮已经收拾妥当,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新衣服,眼睛里神采奕奕,早不是先前乱七八糟认不出是谁的模样。他接过字条,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才将东西塞到腰间,略有些嫌弃道:“小皇帝这画画的,是越发的难看了。”
他轻快的走了出去,笑嘻嘻道:“陛下如此体恤,还遣了指挥使来帮忙,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沈晟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轻“啧”了一声,道:“江湖人。”
江淮道:“算是吧。”
沈晟言道:“我怎么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么号人物?”他话里眼里全然写着探究,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字写在脸上。
江淮也不恼,依旧笑着道:“若是我如陆小凤、楚留香一般名扬江湖,陛下哪还能放心用我?”
“哼,”沈晟言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下一瞬刀脱鞘而出。霎时间刀光乍亮,他执刀反身向前,刀已斜在江淮颈间,人也站在了江淮身后。
“看来你似乎只有油嘴滑舌的本事。”
江淮道:“哪里哪里,其实手上功夫也是有一些的。”他话音未落,沈晟言便听见了丝线绷断的声线,当即循声看去,便瞧见一角布料飘飘然方落在地上。
那是他的束发的发带上的一角。
“确实有两分功夫。”沈晟言归刀入鞘,明明是被下了面子,脸色却意外的缓和了不少。
墙角的一班衙役,尤其是班头,见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却有些慌了神。
班头心道:“不是说只是个普通商人?看他与锦衣卫指挥使这般熟稔态度,莫非也有别的来头?那自己先前所作所为岂不是在自绝生路?”不由的两股战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沈晟言见状嗤笑一声,却懒得与这种人多说什么。只指着那班头对包拯言道:“这人到时候也可以好好审一审,杀人灭口的事做的那般理所应当,准不是第一次。”
“还有,那个谁……”他皱着眉头看向江淮,“你叫什么名字?”
江淮道:“江河湖海的江,橘生淮南的淮,我叫江淮,沈指挥使大抵不会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淮、江、淮……”沈晟言将这二字来回念叨了几遍,语气越发的有些咬牙切齿。
他怒极反笑道:“这名字,我倒真的听说过。”
“哦?”这就让江淮有些惊讶了,不过,“沈指挥使可是身体不适?”他点了点嘴角,“若是不习惯笑,那不笑便是,这般强扯着嘴角倒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倒是有劳江大侠关心了。”
“客气,客气。”
“你真觉得我是在和你客套?”沈晟言面无表情道:“江淮,我叫做沈晟言,你可有觉得我的名字也有那么几分耳熟?”周边的气温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任谁也挺听出他话中的冷意。
只当事人中的另一个还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拱了拱手道:“这,还望见怪,我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冷意又是一重。
江淮伸出手拇指与食指张开比了比,试探道:“那就,似乎,大概有那么一点印象?”
沈晟言扯了扯嘴角,与这人说话,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伤身体,他作何不长记性又自讨苦吃。
他看向包拯道:“将这人也一并压入大牢,严加看管。”
江淮睁大了眼,“等等……”
沈晟言见他这副神色,倒是终于露出了丝笑意,只怎么看怎么写着“你也有今天”几个大字。
“待本官回京向陛下复命之时便将此人一并押解上京,当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