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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8 终白 ...

  •   chapter18 终白

      十三楼的大堂里有些微的嘈闹,千碎千年和切原赤也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余桌都是欢闹的气氛,唯独这里静谧的让人沉闷。
      静默的气氛如沾了雨的墨,死寂般蔓延,蔓延....
      千碎千年不愿再开口,切原赤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安静的沉默着,一言不发,各自沉醉于自己的思想内。

      “然后呢?”单纯的少年终究忍不住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明亮的绿色眼睛一看到心,“学姐之后怎么样了?”少年的声音,急切而焦虑,紧紧的握住手掌。
      切原赤也是个很单纯直白的人,他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他心疼,就像是全国大赛时幸村部长输给了情绪的越前龙马,部长下台时明明难过的要命,却还是要装作没有事的样子,那时候他就直接嚎啕大哭,只为这个差点残废打不了网球的他们的神一般的部长。

      而现在,他也再度体会到了那时候为部长哭泣的心情,幸村部长那时明明难过的要命,却仍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没事,千年学姐明明厌恶自己的存在,厌倦这个世界,厌倦这样不死不活的生活,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
      而他切原赤也是多么幸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连生一次严重的病都没有。
      切原赤也的一生,如同他的人一样,简单快乐。

      而幸村精市和千碎千年,他们强大而内敛,幸村部长虽然对任何人基本都是笑眯眯的很温柔,然而真正走近他的身边,才会了解到,他看似有情,实则任何人都很难走进那个神一般少年的内心。
      千年学姐,正如仁王前辈所说,从未把人放在眼里,她喜欢打网球,顺便着和网球部的人会关系好一点,却也从不强求别人对她好,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苍然淡定的样子。然而,他们都是把所有伤留给自己,从不抱怨,现实既然是这样,他们就接受,即使多么残酷,对自己对他人都狠辣绝情。
      他们何其相像。

      切原赤也满目复杂的看着她,千碎千年顺着那道目光看到对面切原庄重的表情,垂下头忽然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啊,” 少年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自厌,蓦地抬头。
      小海带毫无意料的对上那一双漆黑的瞳,毫无焦距,切原的心,砰然一颤。
      千碎千年的目光幽深如一潭死水,里面浮游着黑色的杂质,慢慢地,所有的一切沉积在淤泥之下,十六岁的人本该有清丽明亮的眼瞳,她眼里却死气沉沉,沧桑世间,默然成雪。

      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奇特的揶揄,好像在嘲笑什么,“后来啊,那个叫做千碎明窗的人,用尽一切办法,得偿所愿的得到了千碎集团。
      千碎千年的父亲夺走了他那么多的荣耀和声势,从千碎家作为失败者被踢出去的他,心里的恨每天都促使他变得更强回来把遭受的一切返还给他的弟弟,然而他的弟弟竟然以自杀来了结一生,于是他将所有的不满和滔天恨意强压在他弟弟的血脉上。

      他将他弟弟的心腹全部杀掉,唯独留下了千碎千年,囚禁了她一年半。那一年多里,那个叫做千碎千年的人每天都会被不同的人拉去,要不就是在实验室里被解剖,要不就是在地下室里被那些精神病医生灌进大量的神经药物,要不就是在暗室里被她大伯的爪牙殴打,皮鞭、铁链、刀子....一年多里,她几乎尝遍了所有的刑罚。
      身上的疤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溃败,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她可以不用吃饭,每天都有人来给她注射营养针保持她可以不死,每天醒来只能感觉到痛,后来连痛也渐渐麻痹了。

      折磨她仅仅只是一个乐趣,千碎明窗的野心日益膨胀,他是那种贪心到无以为继的人,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一个千碎家族。于是他又将注意转到了父母留给千碎千年的不动资产,所谓的不动资产,是千碎家族自江户时代开始积攥的金银财产,也正因为有了这些,才会有千碎家族和千碎企业的出现。”

      “只是聪明如千碎牧,又是何等的精明。千碎明窗绝对不知道,其实,他的弟弟竟是是逆水帮的统领。逆水帮,日本□□中的佼佼者,好大的来头啊,呵,老家伙怕死的紧!若是千碎千年死,千碎家族也要自此绝灭,统统陪葬!”

      即使逆水帮有这么大的威信,然,在他们的主人—千碎牧死后,那个曾经称霸一时的帮派,门下弟子纷纷离开,投入他门。逆水帮中不乏千碎牧的追随者,衷心的守护着,不曾离开。
      这些人,被上歌弦所带领,在地下韬光养晦,终成一派,渐渐将日本黑势力收拢,人称上弦堂。

      “不让她死,可以,却有许许多多让她生不如死的办法,那时候那个叫千碎千年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当然,她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傻子,于是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报复那个害她全家破灭的人,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半时昏厥半是清醒,她暗中与一家集团的董事长联合起来,背地里规划了一年,最后彻彻底底的搞垮了千碎集团,并将千碎企业,收于那个人的旗下。千碎家族,自此消失。一个曾经的神话,就此覆灭。”

      千碎千年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那家公司,现下是东京商业的顶峰,迹部集团。那个公司的董事长,名叫迹部言,也就是迹部景吾的父亲。那个时侯,她的脑中慢慢的只剩下报仇,并没有注意了解与她合作的那个人的具体信息,
      就那样生生错过了知晓这个世界的机会,在前不久知道这是网王世界时,她这才想到迹部董事长与迹部景吾的关系。

      “呵呵,老家伙,听见后心疼得很,苦心孤诣十多年,一夕覆灭。她大伯一家,被那个复仇的人逼迫得势若疯狂,走投无路的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她。就算他千碎明窗死,也要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陪葬。”
      “最后的时刻,她引爆了装在宅子里的炸弹,抱着要和千碎明窗同归于尽的心态。或许,上天也要看看这个报完仇的少年之后会怎么样,她竟然没有死。那么厉害的爆炸,宅子都变成废墟了,大伯死了,而她却幸运的活下来,因为受伤严重,不得不在医院躺了两年。整整做了两年的植物人,不死不活,五蕴六识被强行封闭,对外界事物没有任何感觉,就那样在玻璃棺里面,靠着各种营养素和药物度过了两年。在今年的三月份,千碎千年醒了过来,离开了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来到了神奈川。”

      千碎千年说完最后一个字,疲倦的闭起双眼,她这种自尊心强盛的人,要她面对那个少年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无异于一把刀深入心脏。
      小海带简直不敢想象那么好那么好的学姐那一年里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又是怎样在病床上不死不活的做了两年的植物人。

      “学姐”小海带轻轻的唤着,千碎千年闭着眼,轻轻说了一句,“赤也,千万不要露出那种可怜我的目光,那是对我这么辛苦活下去的侮辱。”
      “千年学姐!”少年焦急发出一声低呼,“千年学姐,我没有可怜你,我,我..我很喜欢学姐啊!喜欢的想哭,学姐不能哭,那我替学姐哭。”对于切原这样别扭的小孩子,当面对一个人说喜欢,已经是他最大程度表示好意的举动。

      切原赤也低下头,碧绿色的眼睛里,晶莹的泪水连贯而出,顺着孩子般洁净的脸上,滴在白色的餐布上。
      他这样的人,一生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喜欢她,更不用说为谁哭了,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看看千碎千年,因为他现在哭得很难看。
      千碎千年紧闭的眼睛,慢慢的睁开,她在这里的十六年从来没有谁为她哭过,她的父母不曾,她唯一认识的算是朋友的奈月兄妹不曾,她身边的上歌弦溯雅等更不会为她哭。她很自以为是地认为小海带说替她哭只是说着玩的,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真的哭了。
      他哭的很压抑,几乎没有声音,只是簌簌落下的眼泪告诉千碎千年,这是真的。

      切原赤也,竟然为她哭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为了她而哭。千碎千年只能定定的看着切原赤也,他的脸低低的垂下去,间或用手背擦眼泪,她只能看见他酷似海带的墨色头发,微微卷曲,一副无害温良的样子。
      这个世界,第一个为她哭的人,竟然是切原赤也。
      那个孩子哭的那么伤心委屈,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心疼她,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相信他。
      那些眼泪,全都流在了白色的餐布上,很快印出痕迹,千碎千年却只觉得心酸,那些眼泪,每一滴都滴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无所适从。

      因为眼前这个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得少年,不懂什么是爱,不懂得讨好别人,傻傻的像一张白纸,却对着她这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说喜欢,会为了她哭的那么伤心.....赤也啊,果然,我竟然无法对你狠下心来,甚至不希望你受一点点的折磨,怎么办啊赤也,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若是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嘴脸,会怎么样。
      赤也,对不起。
      小切,谢谢你,我的世界兵荒马乱,杀戮疯狂中你却带着天使的光圈,为我下了一场干净纯白的雨。

      今晚我和你说的,的确是真的,但是我还是隐瞒了你一些事,原谅那个叫做千碎千年懦弱骄傲的心,黑色城墙圈住自己不向外走出半分,害怕被阳光刺伤。她的一生从来不需要这样的温情,她喜欢你,却不希望把你染黑,更不希望你讨厌她。
      我可以在黑暗中正常的看见你在鲜活光亮的世界里徜徉,而你却不能向我走近,拉我出黑夜。
      这是你我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并不仅仅是你向我这里走几步就会抵达。

      内心只有黑暗的我,不会轻易让别人知晓,那些肮脏杂乱的记忆也只能我一个人独享。
      我的大伯,不仅仅让我逼得走投无路,最后,我亲手杀了他,这一点我从不后悔。但是,我做的更狠的是,他的妻子、孩子,甚至是和他有关系的亲人,我一个不留尽数杀掉了。在他面前,一个一个的杀掉了,所以他才势若疯狂。

      大伯的那个孩子,只有六岁,和你一样,很傻很单纯,什么都不懂,我看得出他眼里有对我的迷恋,他还天真的拉着我的手,甜甜的叫我漂亮哥哥,他不知道,我来是取他性命的。
      我很恶毒的假意陪着他玩了一会,他很安静的蹲在地毯上玩积木,他玩的很专注,积木倒了一次又一次,他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进行,我一贯没有什么童年乐趣,也不了解为什么他对玩积木这件事这么专注。

      最后我觉得实在是没意思,告诉他我要杀他,或许他还不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他不哭也不叫,怯怯的拉着我的胳膊,哀求我,能不能让他看见父亲之后再杀了他。许是看我一脸不耐烦,他又软软的求我杀了他之后,不要合上他的眼睛,他说,他想看见自己的父亲。他说,这个积木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他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见他的父亲了。

      赤也啊,我真的是个恶魔,连那么小的孩子我都不放过。我亲手杀了他,那个与我有同样血脉的血亲,我的弟弟。
      他的血流在我的手上,温暖粘腻,还有恶心的血腥味,他的眼睛直到临死前还是那种纯粹的安静,仿佛他从未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事情。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却让我觉得比任何一次都难以下手,都厌恶自己的存在。
      我并不后悔,也没有后悔的路可以走,我本就是那样的人。千碎明窗害死我的父母,以及在那一年里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这些已然足够让我灭他全家。
      我从不奢求原谅和救赎,我是恶魔,那么就永远呆在地狱。

      知道这些后,你不仅仅是讨厌我,还会很恨我吧。
      赤也,我不值得你喜欢,你的学姐,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她背负了满身的罪恶,抛弃了整个世界,也被整个世界所遗忘。那样的人,错过了也不值得伤心。
      因为,她不配!
      她不配在拥有那样的温情,她就应该活在自怨自艾的世界里,自我厌弃,死守着她那点可怜的回忆下地狱!
      所以,不要哭,不要为她哭。

      小海带记得,那天晚上,是学姐送他回家的。
      好吧,虽然非常非常丢立海大小王牌的面子,没办法他是个百分百的纯路痴。当时他羞愧的不得了,而学姐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轻轻浅浅的微笑。
      今天晚上,学姐对他笑了很多次呢,那么漂亮的面孔,退去一丝冷漠,苍白的面孔上疏离而萧索的神情让人不自觉地沉迷,笑起来眩惑天下。

      “赤也,忘记今晚的话,你还是那个立海大的小王牌,我的学弟。”千碎千年的声音,慢慢的从黑夜里徐徐传来,夜晚的空气有些凉。却冷不过她冰雪般的语气。
      少年的身形一颤,紧紧抿住嘴唇,心里沉沉的感动,千年学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呢。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学长们,可以与学姐天天在一起。

      虽然他明白,学姐对自己很特别,甚至比其他人更好,毕竟,她将自己深埋于心的秘密告诉自己。
      他能感觉出来,学姐对他怀着一份深沉的执着,她喜欢他,疼他,对他好,完全不求任何东西。

      “小也,回来了啊。”小海带刚进门,母亲温和的声音自客厅传来,浓浓的关心,很深的家庭味道,让海带阴郁的心,渐渐温馨明朗。
      “恩,妈妈,我回来了。”这样想,少年的语气明显变得欢快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年疲倦地倚在门板上,坐在自家地板上,似乎很累的样子,“千年学姐.....”少年好听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低沉哀伤。

      另一边,千碎千年背着包缓缓走在神奈川的街上,苍白阴郁的脸,神情萧索。
      赤也啊,你知道吗?
      伤人最深的,不是黑暗,而是被太阳遗忘在黑夜里的那一束光箭。
      我早已在黑暗中行走多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黑夜茫茫,却从未知道太阳在什么地方。
      世界没有遗忘我,只不过我觉得太痛所以抛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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