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欺凌·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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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是不公的，我们别无办法，所以我讨厌命运。——陆榆舟
我好庆幸我们再次相遇，使我那些没有说完的遗憾可以再次说出口来。——许泽栾
【正文】
在教室的门口，塑料盆还在旋转着，地面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发梢，衣角，不断的向下滴水，陆榆舟僵硬的站在原地，随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已经是入了冬的天气了，平时伸个手都觉得寒冷，一盆冰水，无疑是雪上加霜。
陆榆舟呆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捡起塑料盆，教室里和周围的的同学都哄堂大笑，没有一个同学对陆榆舟伸出援手，他们在与同伴窃窃私语。
“哈哈哈，看看他的样子！好呆啊！”
“哈哈哈，就是，好好笑，陆傻子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真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哈哈哈”
“没办法，他就是丑人多作怪，而且我听说他智商也不怎么好……嘿嘿你懂吧？”
“懂懂懂，刚开学的时候，就他一个迟到了，还死活不承认，说是有什么原因，啧啧啧，看看他那狼狈样，好土的黑色眼镜，笑死我了……”
……
陆榆舟愣愣的站在门口，听着那些恶言恶语，内心苦涩不已。
性格的内向及长期霸凌留下的懦弱导致他说不出让那些人闭嘴的话。
眼前的一张张脸都带着嘲讽的笑，让陆榆舟感到一阵一阵的反胃。
身后的同学在经过陆榆舟进入教室的时候都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有的狠狠撞了陆榆舟肩膀，有的对陆榆舟讽刺着摇了摇头，有的同学甚至对陆榆舟吐了一口唾沫。
陆榆舟沉默的站在原地，攥着塑料盆，指尖因为力气过大而泛起了淡淡的白。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水向下滴落，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
深吸一口气，用湿透了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走进教室，水滴顺着陆榆舟行走的路线落在地上，像是在替陆榆舟流泪。
陆榆舟把塑料盆搁到了讲台下面，像往常一样接受着万众瞩目，慢吞吞的走到自己的座位。
原本干净的桌子被涂满了涂鸦，看见上面大大的“去死吧”三个字，陆榆舟脸色惨白，疯了似的用衣袖去擦那三个字，但是丙烯笔写在课桌上的，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擦掉，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明明教室暖气开的很足，寒气还是止不住的上涌。
“叮零零”刺耳的上课铃响起，老师踩着铃声来到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蓦然变得安静。
“陆榆舟，你为什么不坐下？”老师疑惑的问，陆榆舟声音小小的说：“老师，我没有凳子。”
老师没有听清楚，正想再问，好像发现了什么，推了推眼镜框，仔细看了看陆榆舟，不禁提高音量，带着明显的怒气的问：“陆榆舟，你为什么浑身都是湿的？！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关于陆榆舟的家庭情况，老师还是很了解的。
父母早年离婚，兜兜转转，最后跟了母亲，母亲对孩子不仅不管不问，还经常家暴，一个标准的问题家庭。
几位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与陆榆舟的母亲联系，陆母每次都说好好好，好好好，然而联系过后第二天，陆榆舟来学校的时候，脸上到处都是伤，青一片，紫一片的，看的人心疼。
问他，他也不说，问急了，就是自己不小心摔得，但是哪个老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哟，个个门清。
面对陆榆舟祈求的目光，都不再多问，也不敢再掺和。
唉……造孽哟，这么一个乖巧的娃，老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陆榆舟，叹了口气。
陆榆舟张了张嘴，但是很快又闭上了，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勇气，正要开口说话，结果被一个同学抢了话茬。
只见一个男生站起来，高声说：“那是因为陆榆舟自己的问题！谁让他要走路来学校啊？路过菜市场，也不仔细看看，结果人家刚好泼水，而且以他的反应来说，躲得过就才奇怪，自己躲不过，被泼了一身水也不过分啊，那——都——是——命！大家说，是不是啊？啊？对不对？哈哈哈！”
那个男生家里有钱，从小就在溺爱中长大，母亲处事泼辣蛮横，耳濡目染下，做事向来也是随心所欲。
班上几个同流合污的小团体听了领头的话，笑成一团，不断的附和。
暴虐的恶意就像是一把利刃，直刺人内心深处。
“够了！！梁文！学校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来组小团体欺负同学的！”年迈的老师面色铁青，手里的书狠狠向讲台上一摔，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些嬉皮笑脸的同学，“你们自己好好说说，欺负同学有理了？以为暴力是开玩笑？怎么，还以为是什么‘年少轻狂’？”
老师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额头上皱纹更深了，好像藏满了故事，“语言是无形的，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们每说出的一句话都是带有自主感观的。而暴力最可耻！疼痛是会消失，但是内心的治愈是一生！你们不能因为自主感官就去评价欺负一个人。”
梁文笑了起来，他看着陆榆舟，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恶意：“老师，我也就是和他玩玩呗，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子啊，谁让他自己玩不起。”
“你！？”老师捂着胸口，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梁文，“你给我闭嘴！怎么说话的！？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我警告你无数次了，不许欺负同学，你是怎么做的！”
梁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小声说：“反正又不是我受欺负......”
老师盯着梁文，说：“你刚刚说什么？”
梁文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对不起！我在给陆榆舟同学道歉呢。”
“好好道歉，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的？”
梁文听了，嗤笑一声，转身，挑拨的看着陆榆舟，高声说：“陆榆舟同学，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恶作剧！这次我错了！”
不敢抬头的陆榆舟被梁文吓了一跳，身体不禁打了个颤，把头低的更深。
下意识的反应，让几个女生频频看向陆榆舟，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但是谁也没有站出来。
老师挥了挥手，对陆榆舟说：“陆榆舟，我给你请个假，回宿舍换衣服吧，小心感冒了。”
陆榆舟明白老师的意思，声音小小的应了一声，就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教室。
看着陆榆舟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老师才收回眼神，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上课。
陆榆舟快步走出教室后，抄了近道，越过操场，一路上浑浑噩噩，走进宿舍楼的卫生间，把自己藏在卫生间的角落。
他不想回宿舍，宿舍里他的东西没有很多，梁文看不惯他，东西扔了不少，保暖的外套不知道被划破了多少次，母亲看到破损的外套破口大骂，也不会给他买新的。
几件羽绒服反复被划破，他缝缝补补到最后穿不了几天，就彻底报废。
那些人根本不想让他好过。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来，指甲无意识的在手腕上划动，眼泪不受控的流淌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木制的地板上。
蓦的，一只手拍了拍陆榆舟背。
“额，那个，同学，你没事吧？”身后响起的声音让陆榆舟受到了惊吓，他猛然抬起头向后看去，逆着光，眼睛模糊，对于来着的脸看的不大清楚，但是眼角的泪痣引人注目。
熟悉的场景让陆榆舟恍惚间想起了曾经那个温暖的午后，那个人逆着光，露出灿烂的笑，眼角的泪痣清晰可见
他带着他逃离黑暗。
记忆中尘封许久的名字不禁被呢喃出口，“许泽栾……”
他是那个名字吧？应该是吧，我好像记不起来了，不对，我不应该记不起来，陆榆舟的指甲深深扣在肉里，有些崩溃。
许泽栾耳力好，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自己刚转学过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啊？说是之前同学吧，可是这不大现实啊，许泽栾在心中仔细回忆，自己转学的时候也没见到有人转学啊。不会是仇家吧？不是，仇家现在都拉一个省的吗？更离谱了吧。
许泽栾有些紧张，问到：“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陆榆舟没有回话，闷着头，站起身来拔腿就跑。许泽栾看到这位伤心难过不知名的同学一见到他就跑，不免的有些着急，伸手抓住了要逃跑的同学的胳膊。
“哎！不是，你别跑啊！”陆榆舟推搡着，奋力挣扎，“啪”一声，眼镜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拉拉扯扯的两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盯着地上的眼镜。许泽栾松开手，蹲下身子，有几分懊恼，完了，刚来就忘记规章拉仇恨了。
站起身的许泽栾小心翼翼的把眼镜递给不知名的同学，不知所措的说：“同学，给你，这件事情很抱歉，我可能有点着急，我可能以为……”。
话没有说完，许泽栾就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
这张脸貌似有一点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的，可能是在，无数个梦里……？
许泽栾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干巴巴的憋出了一句“陆榆舟？”
陆榆舟低下头，从许泽栾手里抢过眼镜，戴好后，才闷声道：“不是，你认错人了。”说完连忙转身，打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泽栾眼疾手快的再次扣住了陆榆舟的手臂，然后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漫不经心的说：“没事，可能是认错人了，但是不妨碍你我有缘，有缘就该多认识认识，多多交流不就熟了？对吧，同学？”
陆榆舟顾不得抽回手臂，惊得向后直退，许泽栾则是顺着力，步步紧逼。
“是你吧，我直觉一向很准。”许泽栾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校徽都没摘，上面有名字呢，傻狍子。”陆榆舟僵住了，呆呆的看了一眼胸前的校徽，属实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校徽翻车。
慢慢抬起头，看着许泽栾眼中的藏不住的笑意，陆榆舟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许泽栾的衣角。
在感受到许泽栾的回应后，紧绷压抑的神经瞬间溃不成军，他紧紧的攥着许泽栾的衣角，就站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哽咽声从喉咙传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又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了，我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我会让你失望的。
许泽栾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榆舟要和他道歉，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陆榆舟，最后将湿漉漉的陆榆舟紧紧的抱在怀里，深深叹了口气。
在灰暗无人的角落里，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得以宣泄无数个日夜的痛苦和求而不得的妄念。
怀里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许泽栾目光逐渐变冷，这种情况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他不敢想在这之前还会有多少这种事情发生。
许泽栾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心里是翻涌的怒气，手下仍是轻轻拍着陆榆舟的背，给予陆榆舟慰藉。
情绪很快稳定下来，陆榆舟不免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推开许泽栾，捻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对，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许泽栾扯了扯衣服，倒是不在意，说：“没事，防水的。倒是你不换衣服么？大冬天的，你不冷，我看着都冷。”陆榆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支走许泽栾。
这一次的许泽栾好像有些太过鲜活了。
就在陆榆舟苦思冥想的时候，许泽栾伸手要脱陆榆舟的外套。陆榆舟一脸惊恐，死死拽住了外套。
许泽栾不免感到了几分好笑，明明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不放手。
拽了两下，还没拽出来。啧，手劲挺大，许泽栾在心想，身体突然向前倾，陆榆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啊切！”随后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空气凝固了几分，陆榆舟眨了眨眼，手下意识的放松，许泽栾暗暗发力，衣服从陆榆舟的手里滑落。湿衣服撇在一边，许泽栾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穿在陆榆舟身上。
宽大的衣服将陆榆舟膝盖以上全都围了起来，想把手拿出来都拿不出来。
衣服还带着许泽栾的体温，裹在身上真的暖和了不少，陆榆舟低头闻了一下，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身边，一切都好像在做梦的一样。
“哈哈哈哈…….”心中的惆怅很快就被一阵笑声打破了，许泽栾看着陆榆舟熊裹的样子忍不住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陆榆舟默默地盯着许泽栾，眼神充满迷茫。
“哈哈哈哈……咳咳。”看着陆榆舟从茫然到用眼神控诉的转变，许泽栾收了收，让陆榆舟的两个胳膊从袖筒里出来，再拉上了拉链。
看着陆榆舟身上的这件干衣服，对于行李箱沉重而感到不爽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但是想起刚刚看见的又瞬间心生怒火，其中还掺杂着疑惑。
陆榆舟的棉衣底下，只有一件薄薄的圆领卫衣。
许泽栾捡起湿衣服，攥着陆榆舟的手腕，说：“去我宿舍里坐坐？我刚分配的新宿舍，还没收拾。”
陆榆舟下意识的想拒绝，许泽栾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榆舟，“可是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我就只是想和你聊聊，可以吗？”陆榆舟犹豫着，望着许泽栾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是心一软，同意了。
完全没想到心软换来的是某人的得寸进尺。
宿舍楼里没有人，脚步在楼道里有清晰的回音。陆榆舟看着眼熟的楼层，忍不住问：“你宿舍在这里吗？”许泽栾攥着陆榆舟，边走边看门牌号：“对啊，怎么了？”
“我也宿舍也在这里。”
许泽栾顿了顿，说：“是吗？那我感觉我们住的会很近的……嗯，804，804。啊，就是这，没错了。”
“804？！”陆榆舟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惊喜，看着许泽栾疑惑的表情，赶紧补充，“我的宿舍在隔壁的隔壁，我在802号。”许泽栾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看吧，我就说我直觉一向准。”
陆榆舟进入宿舍，忍不住感叹，比起自己和梁文那一群男生住的宿舍，这个宿舍明显更干净，更整洁，空气都是清新的，没有一点异味。
这是不是太真实了？
陆榆舟住的宿舍都是架子床，而这个宿舍是两张单人床，上面已经铺好了洁白的床单被罩，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自带卫生间和浴室。对窗的地方还有一张大大的双人学习桌，自着书柜。
“你是一个人住的吗？”陆榆舟仔细看了看，没有看见其他人居住的痕迹。
“对，”许泽栾在行李箱翻找，“之前住的是个艺考的，他不喜欢和别人住，出的双人间双倍价，因为集训走了，我刚好住进来，到时候可能还要加人进来，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一起住。”
“不熟”两个字还是重音，再反应迟钝的人都明白什么意思。陆榆舟被许泽栾的暗示惊到，这太过热情了。
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终于干巴巴凑出来一句：“我也是。”
许泽栾被气笑了，塞给陆榆舟一打衣服，不容置疑的说：“去，先换衣服，等会再说。”
陆榆舟乖乖的端着衣服走向卫生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欺凌·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