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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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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多，网点大厅里没几个人，现金区的柜员正轮流去吃饭。每个月轰轰烈烈的养老金发放日刚过去，大爷大妈颤颤巍巍举着存折的身影也少了许多，因此大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办业务的节奏也逐渐放缓。
李巡游坐在VIP区的窗口划手机，对面的郝燕佳正在帮他打印流水。洁白的纸张在针式打印机进进出出，郝燕佳挂上职业假笑，酒窝一现，温和的营销之声伴随着吱吱吱吱的打印声准时响起：“李先生有了解过我们银行的信用卡吗？最近有很多优惠活动哦。”
“没兴趣。”李巡游抬了下眼皮又迅速垂眸盯着手机。
郝燕佳已经习惯了客户的拒绝，相比于直接假装没听见的大客户，对面这位甚至勉强可以划分到有礼貌那一栏，更何况他相貌气质不凡，身穿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掩盖不了扑面而来的金钱，呃，矜贵气息。郝燕佳匆匆撇了一眼他的交易明细里多笔的大额进出帐后下了结论。
被拒绝后，郝燕佳趁着打印间隙开始整理上午的凭证，大额业务折了角等着主管盖章，然后拿起打码机吭哧吭哧盖戳。此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她身边碾过，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主管拉着堆满钱箱的推车开始给网点的取款机和一体机轧账了。一般来说，这类工作都是交给当班柜员做的，但是他们网点的主管习惯了亲自上阵，再找实习生或者非现金区的对公柜员来搭档。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了隔壁点钞机规律的哗哗声。
越鸢带着口罩，把一摞摞的散钱码进点钞机，修长白皙的手指迅速地扎钞，盖章。间隙里，她盯着翻飞的钞票，脑子在想今晚吃什么。
温柔敦厚的王主管瞥了她一眼，幽幽地开口：“韩国料理，参鸡汤？”
越鸢猛点头，从王主管那接过那张写着最终清点数字的纸，走到了郝燕佳身后：“佳佳清钞，036再装10万。”
声音不大不小，比一般女生的嗓音要低沉一些，冷淡却清澈，借着话筒传到了李巡游的耳朵里。他反射性地抬起头，看到只露着一双眼的越鸢。那眼睛形似桃花，漂亮异常，睫毛又浓密纤长，但因为神情冷淡，倒没有寻常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感觉。他一怔，心中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继而眉头皱。
“李先生不好意思，您的明细还要一会儿，我给同事清个钞可以吗？”
李巡游依旧盯着越鸢，心不在焉地回答：“可以。”
越鸢抬头，扫向他探究的目光，却也没有为他出众的外貌多做停留，转而看向噼里啪啦为她进行清钞装钞操作的郝燕佳：“参鸡汤怎么样？”
郝燕佳：“嗯嗯嗯嗯嗯，晚上你们搞快点，我先去点。”两个酒窝开心浮现在圆脸上。
“嗯。”越鸢自动忽略那道困惑的追逐的眼光，转身去装钞了。
郝燕佳整理好明细，连着李巡游的身份证和卡一起递了出去：“李先生还有其他业务要办吗？”
他如梦初醒，“没有了”，慢腾腾把东西收拾好，还是问了句，“刚刚你那位同事……在几号柜台？”
郝燕佳心里想，又来一个，越鸢还带着口罩呢。她微微挑眉：“哦，6号，在对公柜台。不过这会儿去装钞了，她1点半上班。”
李巡游来到大厅，看了看各式打印机扫描仪和电脑包围下的6号柜，走出了银行。在去往机场接他哥的途中，在他不得不再次路过那处废弃商铺的分秒中，他想起来了。
两天前的傍晚，他刚停到这里，开着窗户一边抽烟一边凝视积满脏污的玻璃大门，用眼睛一一抚摸门内东倒西歪的塑料展示柜和座椅。红霞满天里，他的车和他抽烟的身影分外颓废落寞，特别适合一场电影的结尾，男主众叛亲离，景别从他夹烟手指的特写，扩大到他的车，商铺，公路，最终到整座城市。此时他的身影小到看不见，唯有烟雾慢慢漂浮到城市上空，如同游魂，是的，他还活着，但是灵魂的一部分已经随风而逝。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身材高瘦，长发微卷的女孩身披霞光，向他车的方向走来。他看到了淡漠的桃花眼，小巧挺秀的鼻子和薄薄的浅色的嘴唇，点缀在晚霞浸染下精致的轮廓上，瑰丽而疏离。
女孩走近，注意到了他，身形微顿，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在此停留。这里地处市中心却荒无人烟，对面灯火辉煌而这里黯淡无光，像是画布上忘记上色的一处暗角，坦途中龟裂积水的一块地砖，刺眼又微末的存在。
他们眼神交会，读不懂彼此的情绪。
直到李巡游看到她转身上了不远处一辆白色的奔驰，才恍然意识到不止他一辆车在这里停留。她来这里是为什么呢？她也许来周围办事，看这里空旷好停车吧；又或者她知道这里发生过的轰动案件，出于好奇前来一探究竟。无论是哪种，对她来说，这里转瞬即忘，在她的人生中无足轻重。
引擎发动，女孩经过他时又看了他一眼，情绪不明，但他记住了她的眼睛。
活儿干完后，越鸢一看手机，快1点了，她准备就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睡一会儿。还没闭眼，刚轧完账准备吃饭的郝燕佳手都没来得及洗，就飞奔到她面前，冲她神秘莫测地咧嘴：“刚贵宾区那个帅哥向我打听你了，你当时还带着口罩，他都没看见你长什么样。”见越鸢没什么反应，她又感叹道：“唉，不过他是正宗高富帅啊，据我观察是我见过的有钱人里——不——所有人里最帅的，气质还特别好，一点暴发户气质都没有，真的。”
越鸢敷衍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男朋友了,1点了，饭凉了。”
“好吧好吧”，郝燕佳肩膀一塌，转身洗手去了，“饭凉不凉有区别吗，都是猪食。”回来的时候她也不急着吃饭，小碎布又哒哒到了更衣室里：“姐，看，算上今天，这个月你有6次桃花，比宋雨多了一次耶。”
越鸢快被她烦死了，刚酝酿的睡意荡然无存：“你怎么老是搞这些无聊的统计！我刚要睡着！”
乔南支行里有块白板，正面记录了所有员工的个人业绩，反面则被郝燕佳这个统计狂魔写上了宋雨和越鸢的名字，并精确记录了每个月两人招桃花的次数。一开始越鸢发现的时候十分不解，宋雨是男生，他们之间有什么好比的？遂擦去，但是她至今未发现郝燕佳又偷偷补了上去，并且只在她不在的时候做小范围深入讨论。
乔南支行算是比较大的网点了，除了VIP区，现金柜一般开四条，主要负责个人业务，而非现金区两条柜，负责公司业务，由颜值二人组越鸢和宋雨常驻。
下午刚上班，行长就风风火火出现在了宋雨的柜台前：“刚刚时晟传媒的张会计打电话给我，说要把基本户转到我们这儿来。”
宋雨一惊，时晟集团旗下传媒刚成立时，就依托母公司的强大背景吸引了一众银行的客户经理上门营销，成为人人争抢的肥肉，但是最终还是花落母公司基本户所在的A行。不知道这次是谁本事这么大，在他们网点开一般户就已经了不得了，居然还要从A行销户转基本户过来，这样的话今年存款任务岂不是直接达标了？
“哇，谁营销的？这么厉害。”事关营销任务，越鸢也来了兴趣。
“不知道，最近没听说谁和时晟走得近啊，太突然了”，行长感叹完，话锋一转，吩咐宋雨，“哦，对了，我把你们电话留给张会计了，下午他可能要联系你咨询开户的事，好生伺候着哟。”
“好的好的，顾行放心。”
行长离开后，俩人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好事？
“今晚去喝参鸡汤怎么样？”越鸢把王主管的指示传达给宋雨，宋雨表示赞同，又指责她：“我刚办了健身卡，你们这是在毒害我。“
越鸢上下扫视了宋雨瘦削的身材和俊秀的面孔，下结论：“你又看上哪个肌肉男了？”
宋雨一窘，拉开抽屉掏出回单开始啪啪盖章：“就不兴我想保持身材吗？哦，佳佳告诉我今天又有帅哥打听你，还说这个月你暂时领先了。”
“……”越鸢也掏出一沓支票开始分类。
下午5点，大堂经理准时关门，停止营业。
郝燕佳办业务速度快，服务好，下班刚过，她就快准狠地轧平了现金，装包的间隙震耳欲聋的“徐飞接包！”伴随着她的包飞奔向库管员，在她的夺命连环催下徐飞不胜其烦接了包，接着她轧凭证，关机，看帐一气呵成，10分钟后就奔向更衣室换衣服。
“姐我先去排队了？”身穿鹅黄色大衣的郝燕佳冲着一窗之隔的对公柜台喊道。
越鸢还在对着电脑一顿操作，闻言走到窗口，开了话筒：“我们还要大概1小时才完，你现在去太早了“，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中午没睡好，今天你来帮我值日吧。”
看着她一双美目，始作俑者郝燕佳嘴一撅，听话地去拿抹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