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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

  •   琴行来的这位不速之客,据华静所说,名叫施雯。而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此人是他在音大的选修课老师。

      她也是老师。

      而且听柜台那边两人的谈话,这位施老师,与她与亲爱的纪老师,似乎还是旧相识。

      施雯提了一个纸箱子过来,箱子里装的东西似乎重量不轻,她费力地将其放在桌面上。

      纪蓼行看了眼,平淡发问:“这是什么?”

      施雯背对着姜绯,因此她看不清施雯脸上的表情,听语气应该是带着笑的。

      “这是见面礼,我跟你这么久没见,想着来你这里空手总不好。”她声音柔柔的解释,之后又说,“不要拒绝我,这东西太沉,我可不能再搬回去了,手会断的。”

      纪蓼行没接这话,而是问:“找我什么事?”

      她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的视频,想着你是不是已经不抗拒演奏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视频?”

      她嗯了声,“你在公园用尤克里里弹了一段《森林之梦》,我应该没认错,那是你吧?”

      “哦,”纪蓼行听到关键词,很快想起一个多月前陪姜绯逛公园,他破例用尤克里里弹了一首古典的事。

      想到这,他抬起眼皮,朝一直偷瞄这边的姜绯看过去。

      她也听到了,眼神敏锐地躲开。

      纪蓼行回到与施雯的交谈上:“视频你还能找得到吗?”

      “应该可以。”施雯热络地掏出手机,“有人拍了传到短视频平台了,我也是别人发给我才知道……你还坚持演奏——你现在开始弹尤克里里了吗?”

      “随便玩玩。”他答得很随意。

      施雯在他面前有些过分小心,说话时总停顿,这会儿见纪蓼行态度乏乏,语意更是拖拉起来。

      “其实不止我,大家都希望你回来……没人能比得上你在弦乐上的天赋……”

      听到这,纪蓼行不耐地摆了摆手,像是厌倦了此类奉承。他道:“不用说这些,我现在只卖吉他挺好的。”

      “但是,阿行——”

      他冷冷打断她:“你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
      施雯走了,琴行里再度回归寂静。

      姜绯洗了新的抹布,从琴行的一个角,擦到另外一个角。

      她余光里,总留心着琴房的门,和摆在柜台上的纸箱。

      华静在练琴。手里的曲子总是弹到一半,他就忿忿将琴谱翻回第一页,重头开始弹。

      发觉琴行里没人理她,她大胆走到柜台,做贼般地研究起那个纸箱。

      纸箱外面用黑色绘制着一张黑色的胶片,下面印着数行英文。箱子的封口用透明胶封得严严实实,并不能看出里面是什么。

      研究了一会儿,仍毫无收获,她兴致缺缺地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上,转身去擦琴行的玻璃门。

      擦玻璃途中,她再一次想到送出这份礼物的施雯,想到她对纪蓼行的称呼。

      “阿行,”她情不自禁地念出声,念出来又将自己吓一跳,捂住嘴去看是否惊动旁人。

      烦躁的华静还在哗啦啦翻动谱子。

      琴房门口没人,里边纪蓼行正专心于工作。

      她松一口气,警惕心也松懈下来。

      “阿行,”她又念一遍,但觉得与施雯口中说出来的不一样。

      或许需要温柔一些,她捏起嗓子: “阿行,”

      不太对,更甜腻一些?“阿行?”

      咦,更不好,难道是正经的语气?

      她清了清嗓子,“阿行……”

      她一边擦拭着玻璃,一边切换着不同语调练习这个属于纪蓼行的新名称,“阿——”

      “行”字还未脱口,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阿行本尊吓了回去。她忙闭上嘴,脸上做出一副“我啥也没干的”样子。

      纪蓼行打量她,“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什么……”她红了脸,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在唱歌,哈哈。”

      他好像信了,又好像没信,盯着她再度看了半分钟,才开口,却是一句让人没摸清前因后果的:“走不走?”

      但姜绯还是放下手里的抹布,追过去问:“去哪?”

      “回家。”

      /
      上楼的时候,姜绯才想起来华静和月兔的存在。

      于是在等纪蓼行开门的间隙,她问:“闹闹和月兔怎么办?他估计以为我们只是出来逛一逛。”

      纪蓼行推开门,说:“我给他发了消息,你放心——”

      说着,在关门之前,把还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她拉了进来。

      她的手习惯性打开鞋柜,甫一低头,就看见了他以前给她买的那双小熊拖鞋。她有些意外去看他,只追到他已到客厅的背影。

      她收回目光,脚下换上熟悉的拖鞋,走进熟悉的屋子。

      原来他早早把她叫回来,是想回来做晚饭。

      她原本还疑惑为什么不叫上华静一起,不过当他说到冰箱里还冻了青团,她就将华静轻易抛在脑后。

      晚餐跟中午吃得不同,更清淡,也更素一些。

      她在餐桌前坐下,看他一盘接着一盘,铺着餐桌,问出了自己想了许久的问题:“纪老师,所以今天晚上我住这里吗?”

      “你想回琴行住?”他停下摆碗筷的动作,抬眼看她,“随你。”

      她正要想,刚热好的青团落入她视线里,她拿起筷子,放弃了抉择:“我先吃饭吧。”

      他炒了百合和冬笋,两样味道都焯得香脆可口。

      她津津有味地尝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之前睡的房间我收拾了一下,”

      “……咳,跟你以前住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姜绯咬着筷子,没懂他的意思,问:“我要去看看?”

      “随你。”这顿饭里,他不知道说了多少个随你。

      既随她,她也不客气,吃过饭就来到她以前住的那间小卧室。

      床的位置没变,衣柜空空,也还在它原来的位置。但床上的床单换了新的,被子也因为天气转热,换成更薄的——还有窗帘,原先是暗沉沉的灰蓝色,这次回来,变成奶白色的纱绸帘幔,轻飘飘的,堆在一台黑色的立式钢琴之后。

      原来窗边多了一台钢琴——她惊讶地走过去,琴的漆皮被人擦得锃亮,让她想碰一碰,却又害怕自己在上边留下污渍。

      “这是你新买的?”她回头看他。

      他点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解释:“买了不知道放哪里合适,最后定了放在这里,你会不会介意?”

      “怎么会,这是你的房子!”她觉得很荒唐,本意欲说更多,注意力先转移到钢琴后,窗台上摆放的几盆花的盆栽上。

      她叫不出花的名字,只看见绿色的心型草上,细长的花茎托着许多朵或黄或粉的小小巧巧五瓣花。

      “哇——”她忍不住感叹出声,激动地与身后的人说,“我喜欢这些花,好漂亮啊她们。”

      纪蓼行伸过来长手,不知用意为何,只是无意间就将她和花都护在身上,她因此呼吸一窒。

      然后,就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用了点力,拉开了木制提拉窗的窗门。

      瞬时,温柔的晚风和他的声音一齐飘过来。

      他说:“这是酢浆草,有次路过天桥看到有人摆摊在卖,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风从窗外飘进来,花盆里的小花立刻在风里摇摆起来,像在对人招手笑。

      姜绯欣喜地用手指碰了碰酢浆花柔软的瓣,说:“纪老师,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连我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样的房间都知道,世界上,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吧。”他笑,一边拉开琴凳坐下。

      她看了会儿花,后也跟着坐下。

      好在琴凳够长,两人坐着并不显得局促。

      在钢琴的黑色漆皮里,她看见了自己和纪蓼行一高一低的倒影,凑在一起,像一张模糊的照片。

      她心里漾起微异,不敢久看,只好看向没打开的琴盖,指了指,问他:“这个怎么打开?”

      他应声抬手,将琴盖掀折上去,手指下意识地确认了下音高。

      听到琴音,她偏头,问:“纪老师,你会弹钢琴?”

      “会一点点,”他答,“我最开始学的是钢琴,后来我发现自己对古典吉他更感兴趣,就没怎么碰过了。”

      “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不像她,什么都不懂,坐在高雅的古典乐面前,就是个卑拙肤浅的文盲。

      她忽然想到,与他一样、同样被华静尊为老师的施雯。

      施雯一定懂,也许她刚好还是学钢琴的呢。他们有无限的话题可以聊。

      “那施雯……”称谓到口边,她立即改口,“施老师呢?施老师会不会弹?”

      “应该会吧。”纪蓼行不确定,因为他没见过,“她是竖琴手,可能也学过一点。”

      “竖琴?”

      “嗯,也是拨弦乐器的一种。”

      “哦”她应了声,“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以前是同事,现在,”他想了想,“朋友?”

      听到他的答案,她心沉下来一些。“我也很想像你们一样,会很多很多门乐器,唉,可惜我一样都不会。”

      他安慰她:“这没什么好羡慕的,至少你度过了很快乐的童年。”

      “童年么?”她回忆了下,好像也并不有趣,便转移开话题,“——那你现在还会弹吗?”

      “会啊。”他点头,说,“我还可以教你。”

      尔后,他伸长手,翻开了立在钢琴上边的谱子,第一页,乐曲标题写着:Je te veux[1]。

      翻译过来是直白的一句:我想要你。

      他因为知道翻译而有些害羞,所以只看了一眼,记下大致的音符,便低下头,手放在琴键上。

      她在旁边问:“我要怎么做?”

      “手拿出来。”他说,“双手,食指和中指放在这里……”

      听着他循循善诱的语气,姜绯想,能成为他的学生,一定很幸运。

      钢琴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乐器,任他教了多少遍双手需要一起移动,她还是会慌慌张张抻长手指去够下一个音符,到后面,原本浪漫的圆舞曲被她弹成一锅粥。

      她内心羞愧地想,谁成为自己的老师,一定很倒霉。

      倒霉的纪蓼行不放弃,这次他将自己的十指穿插进她的十指间,像牵引一个木偶,而他是吊着她的丝线,三拍三拍地按响琴键。

      终于,有好听的旋律从琴键上流出来。

      但姜绯已经无心于此,她发现那锅粥,现在不知被谁倒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她思绪乱乱的,只因为她感受到他冰凉粗糙的指腹,正贴着她的肌肤,礼貌地摩挲。

      而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琴凳上起了身,早已来到她身后。

      为了教她钢琴,他双手将她虚虚揽入了怀里,鼻息间,他身上仙来客淡淡的香调挥散不去。

      “你……”她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软得不得了。

      此刻好像很适合那两个字眼,她练习了一下午的:“阿行……”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顺理成章地问出声:“……你原谅我了吗?”

      话音落下,就感觉身后的他身体僵了下,然后空气里游来低低的他的回应:

      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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