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动物那些年》泷夏川

3、第 3 章

　　之所以说这条路走不通，是因为曹一丁知道，园长绝对不允许再三被人挑衅。

　　眼看云弦的眼神渐渐冷却，他飞快地向胡二友使了个眼色，胡二友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抱住了星荷的胳膊。

　　“不可能，你死心吧，拍照不会让你站在凳子上！”

　　星荷：“……”

　　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路么，这么快放弃不是他的风格，他将脑袋凑近云弦，拿出手机：“笑一下，茄子！”

　　云弦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戳向他的脑门。

　　“咔嚓”，快门一闪，镜头里只留下云弦冷若冰霜的脸。

　　“胡二友，”他强调，“我说了，送走。”

　　冷冷瞥了众人一眼，他再也无法忍受屋里的空气，扯了扯领口，迈开长腿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尴尬。

　　曹一丁惋惜地叹气：“我说了，这是条死胡同。”

　　星荷望着云弦的背影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胡二友讷讷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曹一丁爱莫能助，摊开双手，“送走吧。”

　　胡二友立刻抖了抖衣领，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对星荷道：“请吧。”

　　也就是说黑心企业打算一路黑到底了，星荷没有再坚持，提起行李跟着胡二友，一前一后地离开。

　　出了办公室，正巧和一只金毛猴子撞了个对眼，那货揪揪耳朵，冲星荷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星荷也揪揪自己的精灵耳，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胡二友好奇道：“你会耍猴？”

　　星荷哼哼：“嗯，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猴。”

　　胡二友立刻感受到万千怨气，心虚地帮星荷提了一个箱子，道：“误会，都是误会啊朋友，园长只说让我试试弄只叫‘xinghe’的动物，谁知道用力过猛，弄了个智人种。要我说，都是同音字害死人，我也不想这样的。”

　　星荷轻嗤一声，懒得搭理。最终解释权在动物园手里，胡二友怎么说都对，他倒看看，胡二友打算怎么把他送走。

　　他不吭声，胡二友以为他生气了，到底是闯下大祸心虚，撇撇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跟你说实话吧，送你回去我做不到，我只能给你另一家动物园的地址，那里能收留像你这样的非法人口。”

　　“没骗我？”星荷斜眼乜他，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那当然，人家园长有后台，你过去待遇不会少，总好过在我们这里吃苦受罪。”

　　这倒是实话，一路走来，星荷发现这家动物园的条件非常糟糕，基础设施不完善，动物也萎靡不振，想来员工待遇也不太好，否则胡二友不会穿着纽扣几乎掉光的衣服。

　　他点点头，伸出了手：“地址写给我吧。”

　　胡二友挠挠头，最后慢吞吞同他握了个手：“对不起，我不认字。”

　　星荷：“……”文化程度这么低，难怪找不到好工作了。

　　没办法，他只好摘下手腕上的山寨手环，把胡二友说的地址录下来。

　　出了动物园，他环顾四周，这里真的好像800年前的工业园，建筑空旷，人口稀少，就连偶尔路过的汽车，造型也没多大变化。

　　真是个有趣的世界。

　　他提起行李，寻着来路向火车站走去，谁知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一家三口正好端端走着路，路边突然开来一辆警车，二话不说，抢了小孩就跑。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星荷一度怀疑自己眼花，又或者那辆车根本不是警车，但周围路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他不得不相信。

　　有人好心提醒他：“小弟弟，快走吧，那个小孩没有身份证，不管什么原因，户籍部门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说不定连我们这些同走一条路的陌生人都要遭连累！”

　　他说话时瑟瑟发抖，可见内心的恐惧不是装的。

　　星荷由衷感叹，曹一丁有一点没骗他，这个时代的律法真的好严苛。

　　他好奇地问：“那个小孩会怎样？”

　　路人四下看看，匆匆伸出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道，飞快地跑了。

　　这是抹脖子杀人灭口的意思。

　　星荷向前迈动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手腕上的山寨手环发出一圈清荷色微光，智能语音系统悄然开启。

　　“主人，你好像终于把自己玩脱了！”

　　“醒了？”星荷自动忽略它言语中的欢欣鼓舞，凉凉一哂，“穿越800年就让你晕到现在，我看是你把自己玩脱了才对。”

　　人工智能马上否认：“我才没有晕，我只是打了个小呼，吽吽！”

　　星荷懒得和它争辩。

　　这个手环从他被孤儿院院长捡到时就戴着了，最开始只是一块死气沉沉的儿童手表，后来被他改造一番，植入了智能系统。最近，这个系统出现了向智慧生物靠拢的征兆，拥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识并时刻想要脱离星荷的掌控。

　　但那是不可能的，星荷想办法把它和自己的大脑中枢绑定在了一起，小手环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只要他愿意，他们之间的交流可以完全在大脑中完成。

　　因此此时，跟小手环聊天的星荷看起来只是把笨重的行李箱推到了树荫下，坐下来吹了会午后的热风，嘴唇始终没有动过，小模样看起来茫然无措，完全符合一个初来者的言行。

　　手环快速检测了一下周边环境，幸灾乐祸地吐槽道：“咦，这里好穷哦，没几家工厂是正常开工的。主人，你完了，你真的完了，那家动物园一年的总收入赶不上你过去一天赚的零花钱。”

　　要不怎么说星荷把自己玩脱了呢。

　　2021年确实是一个就业困难的年份，但那只是针对普通人，像星荷这种脑回路清奇的疯子不在此列。他14岁就攫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15岁注册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几年下来一共申请了上百项专利，即使一辈子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在小人工智能看来，主人哪哪都好，就是玩心太重，过于不思进取。

　　看到那条诡异的短信，第一时间不是删除，而是变卖了全部家产，只带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就按照指引前往了火车站。

　　小手环曾问过他理由，他说，没有理由，就是直觉会很好玩，很刺-激。

　　听听，这是人话吗？

　　小手环一台机器都说不出这么瞻前不顾后的话。但他们要去的世界是800年后，它微妙地抱有一线希望，文明的进程总是向上的，社会富裕的程度也必然更高，这些都是大数据告诉它的。

　　可是亲自检测一番后，它发现800年的变数实在太多了，这里的环境很糟糕，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应该类似于2021年的中东地区，除了没有战乱，一切惨不忍睹。

　　“主人，我想回家。”小手环瘪瘪嘴，难过地快哭了。

　　“来都来了，你就不好奇吗？”星荷的声音只能用冷漠无情来形容，和方才的云弦差不了多少。

　　小手环委委屈屈地吸溜鼻涕：“所以你能实话告诉我，那么多条骚扰短信，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一个？”

　　“因为它一看就很靠谱啊。”

　　小手环：“……”

　　靠谱你mmp，让你到800年后面试，正常人都不敢想！

　　星荷笑眯眯道：“我很好奇这条短信是谁发的，刚才见了那三位面试官，我更好奇了。”

　　“怎么说？”

　　“园长和曹一丁都认为我是被胡二友阴差阳错弄来的，可是胡二友说他不识字，那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你觉得他们之中有人说谎？”

　　“不只说谎这么简单。我觉得这里面有某种陷阱是我还没发现的。”

　　“那你还往里跳！”小手环快被这个憨批主人气晕了。

　　“不跳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我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一切好像都是命运的安排。”

　　“呸呸呸，你连星座、六爻都不信，少恶心人工智能了！”小手环用力翻了个白眼，又问，“那你有头绪了吗，这三个人里，谁最可疑？”

　　星荷摸摸下巴，幽幽道：“你知道我的，颜值即正义。”

　　“所以你优先排除园长？”小手环点点头，云弦好像真的不知情。那么剩下两个，胡二友傻乎乎的，曹一丁则恰恰相反，掌控全局的也是他。

　　难道发短信的就是曹一丁？

　　“不，我优先怀疑园长。”星荷冷不丁道。

　　手环：“……”

　　芯脏缩了一下，草泥马它又一次用正常人的思维揣测主人了。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小人工智能表示，心好累。

　　饶是如此，它还是小小声反驳了一下：“就算园长帅绝人寰，也不是你随便怀疑他的理由。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以貌取人，普信男！”

　　星荷冷冷一哂：“他是领导，没他同意，下属敢乱来？”

　　“可你即使怀疑也找不到答案，别忘了你被赶去了另一家动物园。”

　　“你先看看地址。”

　　小手环从后台运行程序，字正腔圆地念道：“地址是，45??14??S，50??32??W……操-他-妈，这是南半球！”

　　“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身份证会被灭口，你觉得我们顺利抵达的可能性有多少？”

　　小手环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不到十万分之一。”

　　小手环后知后觉，不断发出呼噜声，像宠物犬一样用低吼表达生气。

　　星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倘若贸然和别人接触，被当成不法分子抓走，只有死路一条。胡二友看似完成了园长的指示，实则把他往绝路上推。

　　操-他-妈，这招借刀杀人，也太狠了叭！

　　它和星荷的大脑中枢绑在一起，星荷死了，它也活不成。这么一想头发丝都颤抖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别急，谁坑谁还不一定呢。”星荷咧咧嘴，露出惯常的恶魔式微笑。

　　半小时后，他再次站在小板凳上，勾住了园长精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