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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朽木难雕,玉劣难琢,粪土之墙不可污。

      月姬心中咂摸着这句话,一下子被击中般。

      她搜寻了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没有一人对自己有过如此评价。

      就连一直与她不对付的大祭司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太女殿下天纵奇才,老天确实是赏了她口饭吃的。

      甚至还不是赏了一口饭,而是好几口。

      她三岁习文,请了微寒出身的当世大儒隆庆之做她的教书先生,隆庆之为她开蒙时发现,小殿下竟有过目不忘之才。

      寻常庸才需要熟读几十遍《经》《义》,背得滚瓜烂熟后,才能将将通晓书中晦涩难懂的意思;书读百遍以上,才能真正刻在脑子中,理解先代君子阐述的幽微深奥的含义。

      而月姬只需看一遍,自己理解的就能八九不离十,有时候隆庆之为她讲解的还不如她看得快。

      当隆庆之捧着月姬已经读完的开蒙《经》《义》,跪着启禀圣上:“小殿下已经通晓全部经典,微臣实在没有什么能再教的,陛下亲女如此聪慧,天纵奇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于李玥一朝乃是大幸!”

      彼时的李玥国主面上却忧心忡忡。

      李玥国主坐在金宫玉庭中央,高高的凤辇上,对月姬道:“读书不光是为了通晓道理,更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磨练心性与品质。你现在虽然对答如流,却难有积累,再去抄十遍《经》《义》才是。”

      年幼的月姬道:“谨遵陛下圣谕。”

      然后她就把母亲说的那些话全丢到脑边儿去了,每日仍自顾自打马喝酒、驯兽练剑,或是在宫禁内苑之中周旋游荡,或是去金宫玉庭附近的瓦肆市铺转几圈玩玩,或是去得再远些,装病几日去郊外轻骑野游。

      总之就是不干正事。

      至于要交付的抄经文稿,有的是人争着抢着给她代抄代写。

      第二年正月,李玥国主正式下了手谕,通晓四宗门十二国——
      月姬殿下被立为太女,享石禄三千。

      自此以后,她便愈发肆无忌惮了。

      偶有人小声怨忿:“月姬殿下未免太骄横张狂了些。”

      这时候还有人替她说话:“太女殿下么,那可是储君,未来的李玥国主!骄横些也是应该的,君不见几十年前荡姬殿下也很骄横,在任上时三个邻国吞并了两个,李玥的版图扩大了一倍!”

      在那段放荡不羁的日子内,她也曾有过疑虑:譬如说,为什么她念书越快、天赋越高,李玥国主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叹息之声就越沉重呢?

      作为上位者,的确是要提防忌惮接替自己位置的储君。

      然而当初月姬尚且三岁、不是储君,李玥国主又忧心忡忡做什么呢?怕三岁的她反叛不成?

      直到被废那一天,月姬才知道答案。

      大祭司焦嬴在祭天祭神的高台上,拿着牛、羊、猪三牲作祭礼,又洒了一瓮滋味上佳的陈年花雕。

      大祭司虔诚地跪道:“上启黄天,下乘国民:李玥姬氏一族代天巡狩,奈何嗣女无德,不堪为君,今日特以酒馔相邀,昭告上下苍生,废此太女,逐出宗室,六宗四海,以此为戒!”

      这词儿整得文邹邹的,叫人昏昏欲睡。

      当时,月姬被按住在台下听着,她心里头仍在可惜那一大瓮烈香浓郁的花雕酒。

      却听大祭司走了过来,沉肃厚重的黑灰祭袍衬得她愈发不苟言笑。

      “阴诡之徒,天生邪骨,本不宜为帝女,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月姬微微抬头,看见了大祭司无一文饰的裙摆边缘,然后两名侍女各擎着她两边胳膊,作势要把她拉出去。

      月姬扑腾了几下,冲着大祭司扬声道:“又不是我想当帝女的,是陛下想要个女儿才生出我来,你有本事怪陛下啊!”

      大祭司微微停顿了下,便又继续走了。

      而月姬也被生拉硬拽出了高台。

      从那时候,她才知道——

      原来她出生时,就被大祭司测算过命格,天生邪骨,心性暴虐,是注定成为无道暴君的命格。

      更可怕的是,随着年纪渐长,其心性会越来越暴虐。

      若是天赋平庸便做得个守成之君也就罢了,若天赋高些,搅起凡间之乱,那可就是血流漂橹、尸骨如山的人间惨剧了。

      对于这种命格太差的,天赋越高越反|动。

      数百年前,人间出现了个暴虐无道的帝王。在她的统治之下,不知让多少凡人破家散业,待她死后,人们发现了她身体里的邪骨,才知天生邪骨这种命格的存在,人送外号“阴诡”。

      从此,“阴诡”一词便与邪骨相通用,用来形容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命格。

      而她,恰好拥有这么一根玄之又玄的“邪骨”,恰好也确实心性骄横。

      这不就对上了么?

      连月姬自己都觉得,若在十二国的储君中寻一个最有可能暴虐无道的,那必定是自己全票当选。

      但她没想到,即便她换了个人生目标,改去修仙也惨遭嫌弃。

      “小小年纪,竟展露出如此杀戮之心。心性如此狂悖,纵使天赋再好也不成器,朽木难雕,玉劣难琢,粪土之墙不可污。”

      月姬又想起从李玥到姑苏的这一路上,她快到姑苏城内时的遭遇。

      暮色四合,官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能听到远处打更报时的梆子声。

      “梆,梆,梆……”

      更显得夜晚宁静旷然。

      一位粗布麻衫的老婆婆蹒跚走着,胸前挂着一支青乌竹梆,左手提着一盏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灯笼。

      灯笼之内,烛火忽明忽灭,在暮色下泛着微弱的光。

      她抬起左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忽而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冷笑。

      顺着她的视线,只见前方不远处——

      六马并驾齐驱,疾驰在官道上。

      背后拉着一辆彩章华盖的车舆,檀木为轮,胡杨为盖。因是运送货物的,车厢制得宽阔,横广六尺六寸,纵深四尺四寸,青铜锻造的四面横板结实厚重。

      六匹骊马并排而行,鬃毛黑得发亮,颈上五色繁缨随着细绵的风微动,薄薄的红色丝绸缠饰着马镳,似一团红霞。

      “姬子较,给我停车!”

      这声音是从后方车厢里头传来的,听上去有些急切。

      却叫前方挽车的姬子较面上顿显出烦躁与厌恶。

      她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非但没有依言停车——

      反倒扬起鞭子,冲六匹骊马身上狠狠抽了一横鞭,疼得马一个激灵挣命往前奔。

      “驾!”姬子较熟练地挥舞着鞭子,单看她衣着便是通身贵气,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脸上一道半尺长的伤疤更是将这种危险的气质展示得淋漓尽致。

      半尺长,这一道长疤从左边颞部一直延伸到右边脑门,几乎盖住了整张脸。

      “使唤谁呢。”姬子较恨不能将白眼翻到天上去,她向后啐了一口,狠狠地对着后车厢道,“月姬,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呢!”

      “不知死活的蠢货。”月姬在车厢内翻了一个同款白眼,冷笑道。

      一路上颠簸晃荡,月姬也就忍了,只是未曾想到离宗门越近,周围的鬼气反而越多——
      这雁荡山好歹也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正道名门,在江南一带颇负盛名,慕名前去拜香除祟、修炼问道之人数不胜数。

      怎么周围鬼气阴森,修鬼道么?

      月姬不由得啧啧,暗自思忖着。

      她将手心的南海珰珠重新放回了襟带处,手腕与脚腕却碰到冰凉的金属,引起一阵叮铃咣啷的金属声响。

      那是玄铁制成的铐镣,色泽黑亮,触手生寒,坚韧至极,用普通刀剑彻力去砍,也留不下一丝划痕。

      在昏暗的光线下,镣铐边缘刻着的云雷纹隐约可见。镣铐共分两对四只,分别桎梏住月姬的一双手脚,儿臂粗细的铜链从镣铐开始,一直顺着钉入周围铜壁之内。

      为了防止她逃跑,李玥朝确实颇费了几番心思,用密不透风的青铜厚壁圈禁住她,再用普通刀剑凿不穿的镣铐桎梏她的四肢,最后再让素来与她有过节的姬子较负责押送,现在又遇见了这十六年未遇的珰珠示警之事……

      简直生怕她被押送到雁荡山的时候还活着,费劲气力地想弄死她。

      月姬想起这些倒也不恼,也不怒,更不哀恨于今昔待遇的天上地下,她只是平静地复又瞧了瞧襟带处用一根碧色丝绦吊着的南海珰珠。

      那珰珠质本玉白,此刻却发出绯红霞光,一闪一闪地,在昏暗幽沉的车内格外乍眼。

      尽管月姬已经将它重新放回,可那绯红光彩却仍旧闪烁不止,颜色甚至还愈发浓重了起来。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珰珠闪红,发出警报。

      从她出生时,这颗珰珠就一直佩戴在她身上,除了沐浴外她几乎片刻不离身。寻常珍珠寸八分便算难得,寸十分已是世间罕有,那珰珠却至寸十二分,硕大浑圆,光彩难掩,微似镀金。

      听历代先主讲,这珰珠生于南海澄澈水域,本不该沾染半分阴邪,对怨鬼之气颇为敏感,遇之则闪烁红光示警。

      红光越浓,则说明周围的怨鬼之气越重。

      眼看着这颗珰珠随着车驾向前行驶,颜色从浅绯一直染成正红,光芒也从豆灯大小扩散到宛如宫门前的大红灯笼般。

      越往前,红光就越强烈。

      “嘶——”

      激越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并驾齐驱的六匹马竟一齐鸣叫起来,蹄子向后退撤,仿佛前方有千岩万刃一般,不敢再往前一步。

      姬子较警觉地环顾四周——

      周围昏暗而空旷,前方未有任何阻挡马儿前行之障,马却不明所以地突然受惊。

      姬子较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知道这些骊马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五感往往比凡人更加敏锐。

      她额头微微冒汗,心中隐隐约约起了不妙的预感,但仍强自逞势。

      “畜生,胆子小成什么样,给我往前走!”

      “嘶——嘶——嘶——”

      回以姬子较的,是六匹马更加激烈的嘶鸣之声,马蹄踢踏声如鼓点般密集,马儿却一步也未往前。

      “梆,梆,梆……”

      梆声清脆,却又透着十足寒凉,传至十里街巷,在耳边愈发清晰。

      姬子较的心一沉,只觉这声音一起,她浑身恍若被浸入深海,冷得彻骨,冷得发颤。

      倏尔,官道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年迈佝偻的老婆婆,因她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身上粗布衣裳被浆洗得泛着白黄,花白的头发如杂草蓬蓬乱,她将提灯笼的细绳褪到手腕上,省出一只左手来,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竹棒,用它轻轻敲了敲青乌竹梆。

      “梆,梆,梆……”

      原来只是个打更的老婆婆。

      姬子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直问:“老婆婆,可到子时了?”

      那老婆婆兀然停住脚步,抬起头来,也不回答,嘴角却挑起一个诡异的笑意来。

      更瘆人了。

      姬子较背脊发凉,又见那老婆婆垂暮之年,面上若白纸,不见一点血色的脸上耷拉着松散的皮肉,松散得好似随便一使劲就能露出森森白骨来。

      唯有一双森然阴冷的豆眼却出奇地亮,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一般。

      “三更了。”她答,又问,“听你口音,你们不是余杭本地之人吧?”

      姬子较倒也听不出端倪,只解释道:“初来乍到,我们今日方才赶路过来。”

      那老婆婆听了,瘪嘴薄唇的笑意更浓,她用左手提拎起那盏半旧灯笼,捧在怀中,掀开淡黄色的灯笼衣——

      她轻轻吹灭了蜡烛,四周唯一一处亮光熄灭了。

      “可惜了,坏了这里的规矩——外人莫入西子畔,纵是仙君也难救。”她的声音愈发尖细刺耳,笑声“咯咯咯”地溢出来。

      姬子较本就心生警惕,自然地从背后挂着的剑袋内掏出一柄剑来,护住自己的前胸。

      “死老太婆,你要作甚?”姬子较持剑问她,张目欲裂,脸上的那道长疤随之微动,更增添了几分修罗气质。

      可惜,话音未落,姬子较面前的六匹骊马突然发狂一般,嘶鸣踢腿,车舆也因此剧烈晃动了起来。

      姬子较微屈双腿,下盘仍旧很稳,她身随剑动,一剑向那老婆婆的方向刺去。

      “铮锵——”

      那柄剑却仿佛碰撞到了金属一般,被硬生生地撞击了回去。

      姬子较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那老婆婆的身影?

      下一刻,姬子较却发觉一抹细锐的凉意出现在她脖颈间,锋利的锐器仿佛随时能削断她的脖子。

      是那根有些发黑的、敲梆子用的竹棒。

      姬子较方才只是远观,无法看清细节,此刻那竹棒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到竹棒上面一条条米粒大的肉虫,白而肥胖的身体正前后摇动着,臃肿地爬着。

      呕……呕……

      姬子较心中徒然涌上了巨大的恐惧,不自觉地想到身后的车厢内——

      “轰隆——”

      车厢应声而裂,四面铜壁都向外飞去,整个车厢只剩下底板的轸木,月姬无风而凭,飞至天上,她一身玄色宵衣融入一片夜幕之中,手脚都被儿臂粗细的铁链缚住,随着女子飞速向上,发出“叮铃咣啷”的金属碰击之声。

      最终,那铁链竟被完全抻直,月姬像是风筝一样游荡在天际,四条链子像是风筝线一样拴着她。

      她四肢都被牢固束缚着,无法精准执剑,不得已出此下策。

      月姬双眼微闭,心念催动——

      只见车舆之内的三十三品新炉剑都在兰锜上微微震颤,只不过半刻钟,新炉剑就纷纷脱离剑鞘,飞向月姬身侧,团团围住她。

      “听我令,动——”

      月姬缓缓睁开眼,双目化为赤瞳,看着一柄接一柄的剑随着剑诀而出,像雪片一样飞刺下去。

      那老婆婆抬首,起先倒并不害怕,却在看清女主瞳孔的赤色后,“咿呀”几声发出凄厉的惨叫。

      数道剑影从空中掠过,直直刺入她肉身,不过她肉身已老,本也不在意了皮肉。

      直到所有剑锋都染上了微微的红色,剑尖上窜动起一条条跳动的火苗,将她皮肉灼烫成一块一块地,还有“嘶啦嘶啦”烤焦肉的声音……

      月姬冷笑问道:“倒想请教请教,我们坏了这边哪条规矩?”

      那“老婆婆”已痛得口不能言,她知今天算是碰着了个硬茬子,只道:“仙君守护余杭之地,余杭之境不得犯,余杭之人不得杀。”

      姬子较已经被下破了胆,一时之间竟有些懵。

      月姬似乎心领神会,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方才问我们是否是余杭人士——这里毗邻余杭却未入境内,我们又非余杭之人,自然不算在仙君的保护范围内,就能任你肆杀了。”

      那老婆婆忙道:“不敢,不敢。”

      月姬仍在天上放风筝,眸中的赤色却浓郁得好似化不开。

      倏尔,三十三品剑又重新飞起,刺向那位“老婆婆”。

      这三十三品新炉剑本来每柄都是上佳之作,剑中使了李玥国秘术,炼化了猛兽之魂封入剑内,以充剑灵之用,可以算是“半灵之剑”,三十三道剑法猛地全力刺入,那非人非鬼之物立时烟消云散。

      那“老婆婆”立时显现出凄厉鬼形来,胸口中还插着一柄霜寒凌厉的长剑,新炉剑剑势锋利,一下子就将她的本体刺了出来。

      月姬唇边挂着一个骄矜的笑,刚放松了下来,却兀地发现——

      那“老婆婆”的身体竟然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她阴惴惴地恰起月姬的脖子,却在触碰到月姬皮肤的那一瞬间,手上像是被滚水烫熟一般又放了回去。

      “老婆婆”退到了一射之地,警惕地看着月姬。

      月空之下,传来一阵幽幽声响:“竟然是阴诡之体,怪不得敢在姑苏城外走夜路。”

      月姬看着那“老婆婆”踉踉跄跄的身形,也终于是发现了自己这副“阴诡之体”的好处来。

      阴诡之体,猛于鬼,无论是寻常的鬼、积怨形成的陈年厉鬼,还是已经有入魔征兆的大鬼,见到了月姬无不迅速地逃跑。

      这种特殊体质也算有利有弊。

      月姬嬉皮笑脸地回道:“若是样样周全,那我这太女就不会被废了。”

      她眼睛滴溜溜在虞华身上转了几圈,心中思量:虞宗师已经很讨厌她,反正也不能更差了,不如试试傀儡术应用到虞宗师这样的宗门大能该是什么效果。

      如果有效就当是她赚了,无效也不能更差了。

      于是她悄悄闭目,腕间旋转,用尽自己指间所有力气,打了一个响指。

      “喀嗒!”

      月姬手指间爆发出一声清脆响声,比之前几次都要更响。

      月姬缓缓睁开眼——

      只见虞华面上已是铁青,原本睫如鸦羽,眉如剑锋,神俊容貌中带着几分凌厉,但因生得好看似乎也有可亲之色。

      现在完全换成了一副修罗相。

      他横眉冷对:“你胆子不小,倒也敢将这不入流的邪术用到我身上!”

      月姬忙作揖道:“我就打了个响指,没有别的坏心思嘛!虞宗师明鉴!”

      月姬细细观察这位虞宗师现在这副口齿清晰、头脑清醒的模样,心知这次傀儡术连一点点都没有生效。

      果然,她所释放的“傀儡术”对虞宗师这样的修仙大能起不了效果。月姬推测傀儡术只能应用于境界远远比自己低的人,这或许是傀儡术在宗门大比等正经比试场合往往评价很低的原因。

      毕竟你境界都比对方高了,岂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何必非用傀儡术呢?

      月姬尚且未想明白傀儡术的内在机理,身上就又挨了一鞭。

      “哎……哎哟。”

      这次她整个身子都没有站稳,强悍的力道使她身体向外一栽,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青石阶上,后背被那青藤狠狠抽了一条血痕出来,隐隐约约地渗着血。

      这下月姬实实在在挨了这一鞭,连吃痛惨叫的声音都不如之前响亮了。

      而虞华似乎怒意不减:“孽障,还敢辩驳?等你受过寒门小习的入门试,就来戒律台领罚!”

      周围三十新人尚且无知无觉地围着看热闹,因为他们不知道戒律台是何种地方,也不知道面临的是什么。

      聂怀枫听了这话却大惊失色。

      聂怀枫道:“月姬才进了寒山门,就要受罚,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戒律台上用的刑罚都是施用于修仙之人的,不知道小师妹一介凡人之躯能不能撑得住。”

      虞华垂眸看了地上趴着的月姬,只微微笑道:“撑得住,我们这位月姬殿下可是天纵奇才,在李玥之地颇有名声,修为不一定比你差。你还是别替她操心了。”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笑意,他偏偏笑如春晓之花,如落梅般的唇色原本是端正不苟的,却平添了抹艳色。

      如果是她之前那一干酒肉朋友来评断,定能评个人间绝色出来。

      聂怀枫便施礼道:“既如此,悉听尊便。”

      但他仍旧不免担忧地看向月姬,有些痛苦纠结。

      月姬缓缓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腕上的锁链发出不合时宜的叮呤咣啷声响,腰间坠着的环佩也跟着叮当作响。

      月姬最喜这些小玩意儿,腰间坠着的环佩、香囊、荷包有许多,像一颗颗葡萄似的成串堆在她腰间,约莫有七八个。有的是王公大臣年节时候送来的,精工细作,造价不菲;有的是和她一起行乐的酒肉朋友送的,雕工差些,但玩意儿的样式却新颖许多,有些玉佩坠子端看形制就让人觉得憨态可掬;而有的则普普通通,是她溜出宫去集市上闲逛,看着好看就买了。

      但也有一枚较为特殊的,是她登临太女之位时,陛下送给她的。

      一根简简单单的红绳拴住一颗珰珠。寻常珍珠寸八分便算难得,寸十分已是世间罕有,那珰珠却至寸十二分,硕大浑圆,光彩难掩,微似镀金。

      月姬满不在意地掸了掸那珰珠,尔后傲然挺立。

      却没想到虞华只望着那珰珠出神,神情错愕,脸上都微微泛白。

      虞华问:“这是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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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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